中韩因“脱北者”隔空对峙

●本报驻韩国、法国、日本、美国记者 李大明 杨明 李珍 萧达 ●汪新华 韩相烈

韩国总统李明博昨天将一顶“国际标准”的帽子扣向中国，要求正确对待朝鲜“脱北者”，迅速提升了中韩争执的层级。就在21日，韩国外交通商部宣称要将“脱北者”问题闹到联合国，寻求国际支持，只是尚未决定是否点名批评中国；韩国一名女议员21日起连续两天在中国驻韩使馆前绝食抗议。韩国就“脱北者”突然加剧施压中国，很多人认为与韩国不断临近的国会、总统选举有关，已经有团体呼吁不关心“脱北者”生死的人不配当选。韩国舆论上，有人以G2的光环引诱中国“展现大国的负责任”，有人猜测中国想拿“脱北者”交换被韩国抓捕的中国船长。中国外交部21日、22日两度回应，否认“脱北者”是难民，反对将问题政治化、国际化，韩国舆论称中国没显露让步迹象，争执可能长期化。中国一名学者说，在难民甄别问题上至今没有一个简单明确的国际标准，李明博的“国际标准”更像是“韩国标准”。

韩国对华发动攻势

22日李明博在青瓦台举行“就任4周年特别记者会”。他称，脱北者并非犯罪分子，中国政府应遵循国际标准处理。他还表示，韩国政府将同中国政府在这个问题上进行合作。韩国《国民日报》认为，这是间接批评中国将“脱北者”视为非法越境者，敦促禁止强行遣返；《韩国时报》称，李明博施压中国，可能让本已紧张的首尔—北京关系变得更紧张。

法新社说，这是李明博第一次在难民问题上发表评论，李明博表态前一天，韩国外交通商部官员宣布韩国政府已决定将中国抓获的“脱北者”安全问题提到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上，会议27日在日内瓦举行。韩国媒体称，这是韩国第一次公开要把“脱北者”问题闹到联合国。21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进行了回应。韩国《朝鲜日报》22日在头版刊文称：“韩中外交部为脱北者问题首次正面冲突”。韩国《京乡新闻》称，中韩两国外交部发言人就“脱北者”问题公开“斗嘴”非常罕见，尤其今年还是中韩建交20周年。韩联社称，未来一个多月，韩中很难躲过“脱北者”问题，包括本月中韩外交部东北亚司长级会谈、可能下月2日进行的中国外长访韩、3月26日-27日核峰会中韩领导人会面等多个场合。

22日下午，几十名“脱北者”人权团体成员继续到中国驻韩国大使馆前示威，有人高举写着“我们爱中国，也请中国爱脱北者”的标牌。宣称要“无限期绝食”的韩国自由先进党国会议员朴宣映也在中国大使馆对面“坚持”，韩国执政党前党首郑梦准当天还到朴宣映绝食地对她进行“鼓励”。21日，韩国一些人士已在中国使馆前示威。美国《华盛顿时报》说，参加者中包括了一些在中国拥有巨大人气的韩国影视和音乐明星。示威组织者说，在亚洲拥有无数粉丝的韩国偶像组合“Super Junior”成员崔始源在“推特”上发了相关消息。报道还称，中国大使馆的官员被防暴车隔开，他们没做出反应，一名使馆人员说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人能回答媒体的问题。

《韩国先驱报》22日发表对朴宣映的采访，她声称，“20世纪以来，人道主义干预被确立为国际人权法律中的一项普世价值。而中国仍停留在19世纪”。她甚至建议，中国违反了一系列有关人权的国际公约，首尔应鼓起勇气加大批评，甚至控告中国这个朝鲜的主要后台。韩联社评论称，李明博22日就“脱北者”问题表态，有分析认为韩国很可能继续增加对中国施压强度。但中国政府的立场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在现有原则上“一步不退”。报道认为，既然是否给予难民地位属于中国政府的权利，那么为何韩国要出来进行指责呢？已经有观点认为这是韩国在干涉中国内政。

韩国《明日新闻》22日发表评论，声称“脱北者”事关朝鲜半岛统一大计，认为韩国要有把“脱北者”一个不落纳入怀抱的共同意识，因为这既是统一意志，也是统一能力。韩国《东亚日报》当天引述不明确的消息来源称，“中国公安作为这样遣返的补偿，从朝鲜接收了原木和矿物”。韩国《中央日报》22日报道称，据悉中国已提出以去年12月在黄海被韩国海警逮捕的中国渔民，交换11名朝鲜脱北者。“我们对中方的提议目瞪口呆，因为以朝鲜脱北者交换中国渔民，显然违反国内和国际法。中国此举无异于公然无视人道主义原则，会遭到国际社会的严厉谴责。这不仅是不对的，也无助于推进中国的国家利益”。报道还称，“中国只有做出真正的努力，解决朝鲜脱北者问题，才能成为受尊敬的G2。中国的开放态度会使北京获得与其经济实力相匹配的强大软实力的名声。我们敦促北京做出果断决定。”《首尔新闻》22日发表社论称，这种说法出来本身就显示了中国“霸道外交”的严重性。韩国《国民日报》称，由于中韩两国政府在此问题上仍然“各说各话”，不排除两国外交冲突因此激化的可能性。

“国际标准”还是“韩国标准”？

《纽约时报》22日报道说，自从上世纪90年代国内出现饥荒，超过2万朝鲜人已叛逃到韩国，这些人几乎都是通过中国抵达韩国的，他们得到了基督教传教士、人权活动分子或走私客的帮助，但北京认为他们是非法移民，中国警察经常抓他们，遣返回国。

北京理工大学洪堡学者刘国福22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有关难民的国际性文件主要有两个，一个是1951年的《关于难民地位的公约》，它主要是以二战结束后的国际现实背景制定的，1967年进行了修订，即《关于难民地位的议定书》。两个文件中有对难民的定义，但对一个国家如何具体甄别什么是难民没有具体规定。在难民的定义中，侧重政治因素，其他比如因饥荒而逃出的就不能称之为难民。两个文件给予了不同成员国各自甄别难民的权利和空间，有的国家条件宽松，欧美一些国家每年认可的难民可数以万计，有的国家条件严苛，日本每年认定的难民只有几十名。刘国福说，各国甄别难民标准的背后涉及不同的利益考量，联合国不可能简单划出一条线，那样很多国家可能不会加入公约，多年来有关文件一直没能进行新的修订，就是因为许多国家怕难民拥入，近年来动荡加剧，谁都承受不起放宽口子的后果。

法国《费加罗报》网站上，有人留言，指责中国政府“缺乏人道主义精神”，也有人指出，韩国在三八线和朝鲜重兵对峙，并没有开放能令朝鲜难民逃入韩国的通道，同时也并未表态将接收全部“脱北者”，在这种情况下要求中国停止遣返显得不切实际。《费加罗报》去年11月17日曾以“梦想破灭的故事”为题写道，一些“脱北者”甘冒生命危险逃离朝鲜，辗转来到“真正的祖国”韩国时曾抱着“过上美好生活”的梦想，但梦想大多幻灭，他们发现，韩国将他们当做二等公民，迥异的社会、生活习惯让他们似乎到了另外一个星球。

为什么现在成为热点

韩国《中央日报》21日的一篇评论可以找到“脱北者”话题在韩国变热的部分原因。该报称，今年韩国面临国会选举和总统选举，一些政客为获得选票搞奇怪的政治赌博，比如最大反对党民主统合党党首韩明淑就致信奥巴马，警告称她的政党若取得政府的控制权，将取消两国业已批准的双边自贸协定。报道讽刺说，韩明淑任总理时，还曾警告政府将对不满韩美自贸协定的非法抗议者采取刑事和民事行动。但是，她5年前所说、所主张的，现在不见了，全忘了。

日本TBS电视台22日评论称，李明博在大选前为了凸显自己在朝鲜问题上的立场将“脱北者”事件反复强调，然而“脱北者”很早以前就出现了，韩国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视。

韩国christiantoday22日报道称，韩国基督教市民团体协议会决定发动基督教选民只将选票投给反对强制遣返“脱北者”的国会议员候选人，声称不关心“脱北者”生死的候选人没有资格担任国会议员。正因如此，一些韩国议员加入到了在中国大使馆前示威的行列，有人还给中国领导人写信敦促中国停止遣返“脱北者”。

美朝23日在北京举行核会谈，美联社称，这提供了对不透明的平壤政权管中窥豹的机会，探测金正日之后该国的方向，看其是否会为了迫切需要的援助而取消核计划。对朝鲜新的领导人来说，现在是敏感时刻。

一名常驻韩国多年的中国学者说，韩国的朝鲜人权团体此次卖力炒热“脱北者”问题，与金正日去世后朝鲜尚处在过渡期有关。他们希望推动“脱北者”大批逃离朝鲜，动摇朝鲜体制。越来越多的脱北者进入韩国后，也逐渐形成一股新的反朝力量，他们与既有的人权团体一起开展反朝活动。此次声势如此强大，不乏“脱北者”参与其中，而“脱北者”自己组成的团体也经常在朝韩边境地区向朝方发送传单，煽动民众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