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斥中国遣返“脱北者”

●本报驻韩国特约记者 王刚 ●本报记者 王渠 ●韩相烈 吴婧文

有关“中国要遣返数十名脱北者”的消息近日被韩国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并导致连续出现针对中国驻韩使领馆的抗议活动。19日，韩国外交通商部呼吁中国依据国际公约处理该问题，停止将“脱北者”遣返朝鲜。韩国媒体评论说，对于“脱北者”问题，韩中此前一直采取非公开双边协议方式处理，现在韩国为了向中国施压首次公开将问题摆到桌面上，将其变成舆论焦点，韩国从“静默外交”转向“正面进攻”。然而强硬对解决“脱北者”这个老问题会有多大帮助呢？韩国媒体对此并不看好，谁都明白问题的根子不在中国。中国朝鲜半岛问题专家吕超表示，“脱北者”问题非常复杂，中国在主权范围内依法处理的同时已经充分考虑了韩方诉求，如果韩国想在国际上把事件捅大，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处。

韩国从“静默外交”转向“正面进攻”

据韩联社报道，20日继续有韩国人权团体和部分民众到中国驻首尔大使馆和驻光州总领馆前举行示威，要求中国停止遣返“脱北者”。此前数天，抗议人士已在中国使馆前举行多次示威活动。19日下午，韩国自由先进党议员朴宣映以及300多名人权团体人士在中国大使馆前举行了祈祷会。报道称，本月13日，24名被中国拘捕并面临遣返的“脱北者”中的10人通过朝鲜人权团体向韩国人权委员会求助，从而引发了此次“脱北者”问题。

韩国媒体和部分政客连日来不断通过各种非官方信息指责中国“掀起抓捕脱北者风潮”。韩国YTN电视台20日报道说，朝鲜人权团体联合会称，被中国逮捕的24名“脱北者”当天还在延吉、沈阳和长春等地，尚未被移送到图们边防部队。此外，已经被移送至中朝边界地区拘留所的56名“脱北者”也面临被遣返朝鲜的危机，这意味着面临被遣返的“脱北者”人数增加到80人。韩国SBS电视台20日援引自由先进党议员朴宣映的话称，18日晚，另有3名“脱北者”在青岛被捕，其中一名60多岁女性的女儿已经生活在韩国。

在舆论的鼓动下，韩国政府也公开向中国“喊话”。据KBS电视台20日报道，韩国外交通商部一高级官员１９日说：“此前韩国一直努力与中国通过双边协议解决脱北者问题，但最近并未取得成果。下月初将举行中韩外长会谈，韩方将强烈要求中国遵守联合国《关于难民地位的公约》和《联合国反酷刑公约》，不要把“脱北者”强制遣返。报道评论说，这是韩国政府首次就中国遣返“脱北者”公开表示立场，韩国政府将本来停留在非公开双边协议上的“脱北者”问题摆到桌面上，使其变成国际焦点，正是为了向中国政府施压，要求中国停止将“脱北者”遣返朝鲜。

韩国政府的表态立即引起热议。韩国《中央日报》20日称，在“脱北者”问题上，韩国政府原来奉行“静默外交”，现在应对更加走向直接。外交部门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此前通过非公开方式请求中国政府“妥善处理”的方法并不奏效，因此改为“正面进攻”。韩国外交通商部高级官员表示：“我们感觉最近中国外交正向‘包庇朝鲜的方向发展，这其中就包括‘脱北者问题。”SBS电视台20日称，韩国将摆脱一边倒的“静默外交”，即从依赖中韩双边磋商转变到同时也向国际社会进行呼吁的方式，两者并行不悖。

不过对于这种方法能否奏效，韩国人心中并没底。《中央日报》分析说，强硬应对的效果也可能很有限，虽然中国1982年加入了联合国难民公约，但并不承认“脱北者”的难民身份。此外，中韩已经决定尽快推动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而朝核问题也急需解决。在此情况下，韩国政府很难因为“脱北者”问题承担外交摩擦的风险。韩国《每日经济》20日在社论中呼吁，如果中国真想成为国际上名副其实的G2，就应该“拿出保护人权的样子来”，如果不放弃遣返“脱北者”的政策，“只能招致国际社会的谴责和孤立”。

“是否承认难民地位是一个国家的权利”

“脱北者”问题由来已久。根据韩国媒体的定义，“脱北者”是指“北韩离脱住民”，就是逃离朝鲜的朝鲜人。根据韩国方面的统计，在1993年之前每年离开朝鲜进入韩国的“脱北者”只有10人左右，但以金日成去世的1994年为转折点，人数迅速增加，2002年猛增到1111人。现在韩国共居住着大约2.3万名“脱北者”。许多“脱北者”是从朝鲜逃到中国之后闯入在华外国使领馆等，然后再进入韩国。2000年前后开始，一些人开始先逃到越南、泰国等东南亚国家，然后再进入韩国。２００２年，一家“脱北者”带着两岁孩子闯入日本驻沈阳领事馆寻求庇护时曾被外国记者现场拍到，引发全球关注。

对于中韩在处理该问题上的分歧，复旦大学韩国研究中心主任石源华２０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韩国认为“脱北者”问题是人权和政治避难问题，但对中国和朝鲜来说，这是边界和边境管理问题，中国和朝鲜之间签订了引渡条约。从朝鲜到中国的非法入境者到底是政治避难，还是出于经济窘迫原因出来谋生，情况错综复杂，不能简单认为中国遣返非法入境者就是践踏人权。中国相关部门会严格区分这些问题。

辽宁社科院朝鲜-韩国研究中心主任吕超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朝鲜非法入境中国的人员目的有几种：打工挣钱，借道中国进入韩国、美国。原因并不是韩国所称的在朝鲜受到政治迫害，主要还是经济问题。中国处理“脱北者”是中国主权范围内的事情，无可厚非。而且，中国除了根据中朝两国之间的约定和国际法规，也考虑到了人道主义因素。

美国《洛杉矶时报》１４日预计，目前隐藏在中国的“脱北者”可能多达数万人。美国世界政策研究所《世界政策杂志》去年的一篇分析说，如果中国承认“脱北者”的难民地位，势必造成更多“脱北者”拥入，不仅引起朝鲜的不满，也会增加地区的不稳定。中国在“脱北者”问题上面临着两难。

即使韩国外交官也承认，是否承认难民地位是一个国家的权利。据《首尔经济》20日报道，正在韩国国内参加会议的韩国驻华大使李揆亨当天表示，中国将“脱北者”看做是因为经济问题非法越界的朝鲜人，这与韩国的观点不一样。但他同时承认，是否承认难民地位是一个国家的权利，韩方可以做的是依据国际条约向对方提出自己的看法。

韩国态度也很微妙

此次导致韩国舆论反应激烈的另一个因素是一些媒体炒作的“朝鲜对叛逃者采取三代灭族”的传闻，不过韩国媒体自己也承认该消息缺乏可信。韩国SBS电视台14日报道称，该消息最早源自美国“自由亚洲之声”，该台的报道人员仅从朝鲜某干部和某居民两个人那里听到这个传闻就得出这一结论，此后部分韩国媒体就借此大肆炒作。报道称，一些不了解情况的韩国普通百姓看了《东亚日报》等媒体的报道，会以为韩国情报当局真的获取了该指示的确切证据，因此有误导读者之嫌。

因“脱北者”问题坐在“道德被告席”上的还有韩国政府。据新加坡“AsiaOne”新闻网1月25日报道，韩国国家选举委员会因针对“脱北者”的政策遭到国内舆论抨击。文章说，今年韩国大选的海外投票日期定于3月28日至4月2日，韩国国家选举委员会正酝酿一项计划，将与中国公安部门合作，防止在华“脱北者”冒充参与投票的海外韩国公民混进韩国驻华使领馆。

在有的分析看来，韩国虽然愿意接受“脱北者”，但也并不希望他们大量拥入。美国前副防长沃尔福威茨2009年曾在《华尔街日报》上撰文说，韩国政府出于“与中国相似而又不同的目的”，不愿意向“脱北者”伸出援手。中韩两国都不希望朝鲜发生“革命”，担心朝鲜重演当年柏林墙倒塌后，难民一拥而出的局面。韩国表现克制的另一个原因是担心过分激怒朝鲜，韩国政府官员连对朝鲜发出最温和的批评都担忧对方的反应，而美国政府中很多人也因担心影响与朝鲜的核谈判而在“脱北者”问题上不愿有所作为。

吕超说，“脱北者”目前在韩国已经导致不小的社会问题。按照韩国的逻辑，中国完全不管“脱北者”问题，现在进入韩国的“脱北者”肯定不止2万多人。韩国一方面感到在韩“脱北者”是个负担，一方面对中国的政策说三道四。如果韩国执意把“脱北者”问题拿到国际上，争取所谓国际同情，除了抹黑中国的国际声誉，恶化中国民众对韩国的看法，实际上捞不到什么好处，或者说损人不利己。而且，“脱北者”问题说到底是中朝之间的问题，不是国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