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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姐弟恋埋下悲剧的因子

2012-02-11魏邦良

百家讲坛 2012年8期
关键词:爱情

魏邦良

上世纪30年代,凡被鲁迅关照的女作家,很少有不红的,白薇便是其中之一。可是纵观她的一生,不得不说,这个被称为“仙女”的美丽作家竟把自己过得糟透了。

被婆婆咬断脚筋的她,逃离包办的婚姻,独自游荡在日本,在那里做过佣人,经济的压力让她体弱多病以及精神抑郁。1923年,在她30岁这年,邂逅了一个心爱的男子—诗人杨骚。

这个来自福建的文弱青年,外貌清秀,谈吐文雅,白薇一见之下便对他产生一种怜惜之情。早年相似的不幸经历,如今相同的文学志趣,让两颗敏感而悸动的心很快走到一起。他们相爱了。

长期的爱的匮乏,让白薇对爱充满渴望。当爱真的突然而至,她惊喜莫名而又陷入深深的担忧。当杨骚在信里向她发出爱的呼唤时,她尽管高兴得心都要跳出胸膛,但在回信中却坦诚她的担忧:“统计我过去的生涯,没有一文价值。你为谁记起我来?我哪点值得你来欢喜?” 不过,杨骚热烈的话语很快驱走了她内心的阴霾。在信里,杨骚信誓旦旦:“我的心灵也完全交给你,你是我在世上寻来找去的最理想的女子……”

这“浓得化不开”的甜言蜜语融化了白薇内心的坚冰,她的爱情之门在杨骚面前彻底打开。然而,即便热恋期间,过去惨痛的经历、现实沉重的压力所带来的阴影依旧没有消散,这阴影如鬼魂般在夜深人静时常从白薇眼前飘过。

在给杨骚的信里,她解释了“白薇”的涵义:“白﹦‘枉然﹦‘空,我是取‘枉然与‘空的意义……我是深深悲哀的命名。”

“我是深深悲哀的命名”,果然一语成谶。

沉浸在热恋中的白薇,开始对未来充满美丽的憧憬,但在她近乎窒息的情感压力下,1925年2月,杨骚突然消失,去向不明。白薇四处打听,毫无结果,忧心如焚的她很快病倒了。两个月后,她才收到杨骚的信,信中说他还爱着初恋,“但我不能在你面前说假话了”,已回国,暂居杭州。

白薇不甘心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此夭折,接信后,她星夜兼程赶赴杭州,见面时,杨骚却非常冷淡,声称三年后再见,就独自回了漳州老家,不久又去了新加坡当教员。无奈的白薇步履沉重地踏上了回日本的旅途。当年,她逃离狠毒的婆母,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现在,离开冷漠的恋人,她形容憔悴,神情恍惚。她怀着相思继续与杨骚通信,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醋意。

来到日本后,父亲只给她寄来过70元钱,之后就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却给同在日本的弟弟寄去600元;浓厚的家族意识,也曾使父亲为维护家长的面子,维护家族的名声,坚决不许女儿离婚,任其在婆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此时传来了四妹被迫出嫁的消息,白薇希望父亲不要让妹妹重演自己的悲剧,却换来“大逆不道的叛徒”的责骂,父女陌路。

父亲的蛮横专制,恋人的冷漠无情,让主修生物,“很瞧不起文学”的白薇决定改学文学,“发誓要用文学来咬伤而且粉碎他们底心”。

1927年,怀着对革命的渴望,白薇来到武汉,在国民政府总政治部国际编译局担任翻译,不久,又兼任武昌中山大学讲师,教授日语。次年,她来到上海,经杨骚引荐,见到了鲁迅,从此正式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对她而言,革命是创造新世界;写作,是暴露旧社会。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虚拟世界,她都享受着创作的喜悦。

然而,她已经与杨骚在上海重逢。纵然,在白薇的生命中,这个敏感而带有几分神经质的青年简直就是颗灾星,每次他的出现,都让白薇的命运陡然转向。但这次近十年间,二人各自成绩斐然,被誉为“左翼戏剧初期的一对海燕”。

她抱着宁可毁灭也在所不惜的念头和杨骚重浴爱河。她温暖而柔软的怀抱再次成为杨骚憩息与疗伤的港湾—在新加坡的近三年,他“坐卧”都在娼家,染上了难以启齿的脏病。

两人很快同居,但说好各居一室,互不干涉,只作柏拉图式的精神交流。但很快,感情之水冲决了理智的圩埂,两人灵肉融为一体了。白薇不知道杨骚有病在身,毫无防范,结果也染上了性病—后来,为了根治杨骚留给自己的病,白薇吃尽苦头,做过多次手术,花去九年光阴。

白薇的善良和宽恕没能感化杨骚的那颗浪子之心,不久,他故态复萌,抛下白薇,追求一个风流阔绰的寡妇去了。白薇仍痴心不改,只要杨骚能痛改前非,她还是愿意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共度人生。她把杨骚的敷衍当作了承诺。订了饭店,下了请帖,可当宾客们如约前来祝贺时,四处寻觅,却找不到杨骚的踪影。

性病时常发作,而白薇在上海又举目无亲,她只得腆着脸,忍着痛四处寻找负心郎。冰心说“一次她病的很厉害,一连五六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人去看她”,只能自己“挣扎着起来去买面包”,结果“从二楼滚到楼下,要不是房东太太看到,连忙扶她起来,说不定摔死了还没人知道哩”!

贫病交加,朝不保夕,1934年夏,他们终于分手了。

苦难,激发了白薇对文学的热爱;而文学则赋予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病榻上,她完成了长达40万字的自传体小说《悲剧生涯》。

白薇敢想敢做,独立意识强,但在处理和杨骚的感情纠葛时却优柔寡断,一误再误,有人认为这是白薇太善良太驯顺了。也有人认为,白薇迟迟不能和多次伤害她的杨骚一刀两断,是“出于心理方面的隐痛”:

“她无力应付伤害她最深的两个男人:父亲与杨骚……她几乎就像个受虐狂似的,一再回到他们的身边,寻求他们的保护(或欺凌),用以证明她先头所承受的痛苦有其道理。”

她和杨骚的爱情一开始就是畸恋。她比杨骚大六岁,在两人中扮演“慈母”,杨骚则充当“逆子”。是“慈母”,才一再容忍一再放纵,屡次被骗却难以割舍;是“逆子”,才只索取不回报。白薇爱的是杨骚这个人,杨骚爱的则是白薇对他的爱,而且是溺爱。庆幸的是,白薇后来终于斩断了对杨骚的情丝。

1940年,白薇和杨骚相继来到重庆,并成为同事。他真诚地向白薇忏悔,并以实际行动关心白薇—一次,白薇生病,他衣不解带照料她七天七夜,朋友们也劝他们复合。但她却没再打开那扇曾向他彻底敞开的爱情之门。

1941年,受命在新加坡工作的杨骚每月工资70元,他每月都汇50元给白薇。二人曾有过通信。1983年夏,89岁高龄的白薇曾对访客说:“我从前的爱人是漳州人。”又微笑着补充:“我只有这一个爱人。”悲哀的是,白薇并未意识到她和杨骚的爱是畸形的。她断绝和杨骚往来,不是出于仇恨和报复,也不是出于对杨骚痛改前非的怀疑。她斩钉截铁拒绝再次接纳杨骚,是因为和杨骚之间死去活来的情感波折已经让她对爱情婚姻彻底绝望。并非是她不想重启爱情之门,而是那扇门已经锈死,不管是杨骚还是其他男人都无法叩开了。

“难道女子不能见容于社会,只能躲藏在丈夫的卵翼下求活吗?我不,我的精神始终为改革社会为人类幸福而武装着……至于男女事情,什么春风秋风,都不能吹动我一根眉毛!”

正是杨骚对她感情的肆意玩弄阉割了白薇追求爱情的功能,她拒绝杨骚的同时,也于今生今世永久放逐了爱情和婚姻—泼洗澡水的同时也把婴儿泼了出去。从这个角度来说,很大程度上,正是杨骚让白薇沦为“悲哀的命名”。她在一份吃力的爱情里耗尽了一生。

编 輯/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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