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缅参战的中国知青
2012-02-11周孜仁
周孜仁
这组照片中穿着外国军装的年轻人,原来都是去边疆插队当农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昆明知识青年;那支外国军队,则是叫做“缅甸人民军”、人们习惯称为缅共人民军的。几十年过去,这些青年命运各异,而他们参加的那支军队,则已在二十多年前,和它所属的政党一起,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
缅共成立于1939年,几十年忽兴忽褒,时起时伏,多次濒临灭亡又多次起死回生。让它兴旺发达的机会有两次:第一次是1960年11月,缅共派代表参加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召开的莫斯科会议,缅共在国际共运论争中坚决站在中共一边,并明确“毛泽东思想是缅共的指导思想”,自此后,中共全面介入缅甸内战,为其培养了大批军事指挥员,建立人民军的所有装备及物资均由中共提供。极“左”思潮大泛滥的中国“文化大革命”成了缅共大发展的第二次机会。1966年国庆,缅共主席德钦丹东作为毛泽东的亲密友人登上天安门城楼,正式揭开了中共公开支持缅共的帷幕。有老大哥鼎力支持,人民军很快在中缅边境一带站稳脚跟并向缅甸腹地迅速推进。人民军开始大量使用毛泽东语录。他们的立功证书上莫名其妙地印着毛泽东头像,证书的内容则为:“×××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在×次战斗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荣立×等功。”
云南省知识青年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时间正好与缅共发展的后一次高潮重叠。昆明知青基本上都被安排到中缅边境一线,即当时叫做保山专区的“外五县一镇”插队。笔者当时正好供职于保山,但见一辆辆满载昆明中学生的大卡车在崇山峻岭间呼啸而过,卡车两边挂着激动人心的标语:“八二三战士会革命,八二三战士会种田。八二三”是“文革”中一派群众组织的代号,他们被当局宣布为正确路线,头脑正热得很呢!眼见得山水相连的国境对面,代表世界革命的缅共军队如火如茶地发展,对比每天枯燥的农业劳动,他们焉能不动心?当然,还有一部分在云南“文革”中路线“站错”了的昆明青年,再加上一些家庭出身“不好”,在国内感觉没有出路的,面对跨界便能到达的“世界革命”前线,他们干吗不去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正在迅速膨胀的缅共瞅准时机,在边境一线大肆招兵买马。于是,从1969年底至1970年,无数怀抱革命激情、或为了寻找出路的云南“知青”毅然跨出国界,开始到异国他乡履行“国际主义义务”。据一位曾进入缅共上层的知识青年李书明的回忆录记载:从1969年到1970年间出境参加人民军的知识青年,昆明计三千余人,此外还有保山的、德宏的、北京的、上海的、四川的、重庆的……总数达万人以上。“他们中,有乘车来的,有走路来的,更多则是成群结队来的。那时,(边疆地区)当地老百姓为知青准备的知青房,几乎是十室九空。”从军者多为卷上裤脚就出境,所以在缅共人民军中普遍被戏称为“裤脚兵”。
这几张照片,就是当时这些“裤脚兵”初到缅甸时的留影。在他们看来,有强大祖国做后盾,要他们去收拾收拾缅甸丛林里那些个政府“土丘八”,解放水深火热中的阶级兄弟,简直就小菜一碟。从照片上看得出,这些中国青年一个个都非常自信。尤其那位骑马挎枪的女知青,更是一身“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浪漫。
可是,战争就是战争。在与缅政府军真刀真枪的武装冲突中,刚学会打枪的他们很快就尝到了苦头。1970年缅共集结全部兵力,展开打通南线的“腊戌之役”,鹰战七昼夜,终因战术失误而告败。此役死伤中国知青二百多人。打败仗让许多跑出去做“世界革命”指日成功之梦的知青,不得不又跑回国内继续当农民,同时也成功阻止了更多继续做梦知青的出境步伐。
事实上,出境的知青们很快发现了,当地的缅甸人基本上就没有所谓“革命”的要求。李书明的回忆录里这样写道:这里的人民普遍信仰小乘佛教,而小乘佛教的教义便是倡导人行善不杀生,如此,当兵的人自然就很少……一是当地老百姓生活十分富裕,其心态极易安抚满足;二是从40年代起这些地方连遭战火荼毒,老百姓不希望再有战争……
军事装备、生活物资,甚至兵员都完全依赖别人支持和保障的所谓“革命”,注定是不可能持久的。折腾多年,最后给缅共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不是缅甸政府军,恰恰是中国“文革”的破产和国内政局的变化。“改革开放”、“和平发展”成了社会生活的主旋律。“国家利益至上”代替了对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庄严承诺。1978年以后,中国终于对那个信仰“共产主义”的“扶不起的阿斗”,停止了一切援助。
为了生存,缅共开始不择手段地凑集军饷,最终竟堕落成了一个打着“共产主义”幌子的武装贩毒集团。既然同时掌握着政治权力、武装军人和经济利益,由此带来的后果不言而喻。这个曾经的革命政党士气低落、人心涣散、纪律松弛、尔虞我诈、走私贩毒,无所不作。它的前途也就可想而知了。
人民军“四大金刚”之一、东北军区原副司令、掸邦大佬彭家声忍无可忍,终于在1989年3月11日发动起义,宣布脱离缅共。多米诺骨牌倒下了。一个月后,缅共候补中委赵尼来和中部分局副司令、瓦邦大佬鲍有祥跟着宣布起义,扣押了缅共中央全部领导人并驱逐之,再八天,“815军区”司令、彭家声的女婿林明贤也率部脱离缅共,孤家寡人的缅共中央政治局十几个大员在中国腾冲境外的“101军区”寄人篱下地苦度数月,最后被该军区司令、克钦邦大佬“丁英同志”赶走。9月,热闹一时、曾吸引过许多中国知青的缅甸共产革命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据有关资料和知情人介绍,出境参加缅共的三千多昆明知青中,战死疆场、暴尸异国的约一半;余下的大多回国了,没有回国的,或做了俘虏,或亡命山林,均不知所终。当然,还有极少数熬过了战争关,走上了缅共的“领导岗位”。昆明十八中罗常保,升任了中央警卫旅政委,后在被缅甸政府招安的“掸邦东部第四特区”任军队司令;李自如(不知哪个中学)升任中部军区司令员,下落不明;车炬(原昆明五中学生,下乡前名唤向庭发)升任了中部军区旅长,曾为缅共高层的神秘人物,后在毒品贩卖的内部倾轧中被处决。
上世纪90年代,笔者曾在“掸邦东部第四特区”(即原缅共“815军区”辖区)”政法部长谢斌的官邸小住半月。缅旬在全国实行“民族和解”,缅共已不复存在。原815军区干部一个个论功行赏,封侯拜相。原昆明八中学生谢斌就成了兼当地“公、检、法”权力于一身的最高长官。他的官邸位于小镇路边,一幢宽敞精致的小洋楼,有四个卫兵为他护驾。每天吃饭时间,他的饭厅总是人声鼎沸,喝七吆八,而且每顿饭我看见的全是陌生面孔:都是当年和他一起闹革命的弟兄,闲来无事,喜欢来做了官儿的哥们府上“打秋风”。那一刻,我莫名其妙地会想起喜欢到李白成帅府来胡闹的“老八队”。
我请知情人对这组照片进行指认,他们说:前面提到的风云人物,一个都不在照片上。
《九九艷阳天》是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是“放羊娃”作曲家高如星26岁时写的电影插曲,成为当时最流行的歌曲。
1929年,高如星出生在晋西北的革命老区兴县。令人惊奇的是,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蕴含着丰富的民歌资源。高如星不仅从小就会唱很多民歌,还记得同一首歌词几种不同的音调,几种不同的唱法。他是个放羊娃,当他放开羊群躺在半山中,望着蓝天上飞旋的雄鹰,听着树丛中小鸟的鸣唱,往往情不自禁地哼唱起自己编的民歌来。1944年,14岁的高如星参加了八路军120师“战斗剧社”。在剧社他学习文化,学拉提琴。他的乐感节奏感都很强,随后正式参加了乐队演奏。1950年,“战斗剧社”接受了一项重要任务,要组织一个慰问团代表贺龙司令员、邓小平政委去慰问在大风雪中艰苦奋战在康藏的筑路大军。高如星是主要演员,他一会儿拉提琴,一会儿敲大鼓,还会跳踢踏舞。
1955年,八一电影制片厂编剧黄宗江写就电影剧本《柳堡的故事》,觉得剧中应该有一段插曲。于是,就把想法告诉了作曲家高如星。
高如星认真阅读黄宗江的剧本《柳堡的故事》。剧本里清新的文字,化作让高如星回味无穷的画面。在这部当年不多见的以爱情为主题的电影中,不知道是爱情让二妹子的浅酒窝显得格外甜,还是那一湾垂柳渲染了战争岁月中爱情的曼妙。尽管是剧本文字,高如星心里留下的却是如同春天抒情诗般的阳光灿烂,绿意盎然。
读了黄宗江的剧本,高如星日夜埋头为电影《柳堡的故事》谱曲。没有大喜大悲式的冲突,全剧以一种淡淡的笔触依次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