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经济学分析与调查

周化明，洪 艳

(1.湖南农业大学，湖南 长沙 410128;2.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大部分企事业单位聘用了低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是内生经济增长理论中特别强调的“干中学”(Learn by doing)，［1］P75在沿海地区特别是跨国公司通常叫做在职训练。大多数聘用农民工的单位，人力资源部门非常关心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问题。

本文试对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做简要经济学分析，供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参考。也希望归纳总结出的理论，能够压缩农民工的痛苦摸索时间，使职业技能训练更有效率。

一、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经济学分析

(一)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效用递减规律

边际效用递减规律，是指随着消费某个或某类物品数量的逐步增加，该物品对消费者所带来的边际效用却是逐步减少的。学习效用递减规律已经由内省试验得以证明。［2］P25，41农民工的职业技能训练是学习形式的一种，当然也受一般学习规律的作用，可以有农民工的职业技能训练的效用递减规律：农民工在细分行业中雷同工作岗位上的工作时间(可以折算为技能训练时间)不断增加，农民工在该雷同工作岗位上得到的额外满足感开始时上升，随着训练时间的加长必然下降。当该雷同工作岗位技能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农民工会感到额外疲劳。

图1 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效用递减规律

横轴表示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时间，也当作技能训练边际效用的零值线。时间点T1与T2分别是边际效用的最大值时刻与减少到零时刻。农民工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岗位工作时间越长，重复操作越久，农民工疲劳感增强、满足感降低。

10年管理顾问工作中，电子、服装加工厂调查和访谈调查数据显示，初中文化程度的新入职农民工的简单工位操作技能训练T1为3周的58%，4周的42%，T2为7至10周的80%。具有初二文化程度的农民工，在同一狭义细分行业工作经验若超过1年，那么雷同工位的技能训练 T1等于1周的占70%，2周的30%，T2为4至6周的80%。不具备职业高中文化程度的新入职农民工，他们在工艺技术岗位的训练T1为6周或以上，T2为12至16周的85%。同一狭义细分行业工龄2年或以上的初中文化程度农民工的同类技术工位操作T1为3周的76%，T2为8-10周的75%。

狭义细分行业，指的是产品和工艺非常接近或者雷同的行业。

以服装行业为例，服装品牌公司与服装加工厂不是狭义细分行业，毛衣、棉衣夹克、T恤或牛仔加工厂也不是同一狭义细分行业，应该将毛衣成衣加工厂、棉衣夹克成衣加工厂、T恤成衣加工厂或牛仔成衣加工厂称为四个不同的狭义细分行业。T恤制造供应链的纺纱厂、织布厂、染整厂或T恤成衣加工厂应该当作四个不同的狭义细分行业。

同类技术工位，指某类产品中工艺技术非常接近或雷同的工位。如T恤加工厂的跟单、纸样、平车、冚车、查衫、大/中烫等不是同类技术工位，同为梭织布或同为针织布的平车分别为两个同类技术工位。

(二)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效用最大化条件

青年农民工求知欲强烈，但农民工知识和技能双弱势，时间和资金两方面都受严重制约，农民工期望职业技能训练效用最大化。在给予与农民工工作相关的理论知识补充后，农民工普遍地学习欲望增强，实践中操作技能的积累能力也迅速增强。农民工操作技能经验积累是“干中学”，他们的工作时间大约有一半可以当做职业技能训练时间。

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受两方面严重制约，其效用最大化有限制条件和均衡条件：

T1，T2是细分行业中两个不雷同工作岗位1或2训练所需要的时间，或一个岗位工艺操作训练和与该岗位工作相关的理论知识补充培训所需要的时间。MP1、MP2是训练细分行业中两个不雷同工作岗位1或2的边际效用，MK则是与岗位工作相关的理论知识补充培训的边际效用。细分行业中两个不雷同工作岗位工艺操作训练，或一个工作岗位工艺操作训练与该岗位工作理论知识培训，边际效用上是相同的。

(三)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三段论定理

农民工新进入工作岗位务工、转入新的工艺技术岗位学习或者提升到更高一级的工作岗位，全新的工艺技术操练学习和人际关系管理沟通等职业知识技能学习训练，最初阶段职业技能训练边际效用(Marginal Utility)快速增加到最大，随着时间推移，职业技能训练边际效用曲线MU下降到职业技能平均效用(Average Utility)曲线AU的最大值E点，曲线MU与AU相交于此点(如图2所示)。

图2 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三段论

相对应的横轴OM段是农民工职业岗位知识和技能的增长阶段。增加职业技能训练时间，会使边际效用一直下降至零值，此时对应的是职业技能训练总效用(Total Utility)曲线TU的最大值F点，相对应的横轴MN段是职业技能的熟练阶段。若继续在同一岗位长期操练重复相同内容，将会感到单调乏味产生厌恶感，而使职业技能训练边际效用成为负值。相对应的横轴NT段是职业技能训练的操作重复阶段，此时只是为保持生存、得到那份经济收入而做的重复工作，由于已经对现有岗位的工艺技术或岗位人际关系管理沟通技能熟练，所以压力小而工作相对轻松，但职业知识或技能基本无长进，此阶段对经济收入均匀累加有效，但对职业发展无益或者说对职业发展有害了。

职业技能训练边际效用曲线MU下降到职业技能平均效用曲线AU的最大值E点并相交，可以按照边际效用是总效用的导数，对AU=TU/T两边求导证明。

综上叙述可得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三段论定理：职业技能训练时间增加到边际效用等于平均效用时为职业技能的成长阶段，职业技能训练时间由边际效用等于平均效用增加到边际效用等于零时为职业技能的熟练阶段，边际效用等于零以后，职业技能训练时间继续增加，则进入操作重复、经济收入均匀累加阶段。

最初的职业岗位知识和技能增长阶段是农民工学习成长阶段，是对职业发展最为有利的阶段。职业技能熟练阶段是农民工收入增加至稳定的阶段，在操作重复阶段的农民工收入稳定。F点达到目前工作岗位总效用最大值，要保持持续旺盛的职业发展生命力，年青农民工需要在时间点N或稍后更换新的有挑战性的岗位进行训练。

操作重复阶段，单调乏味产生厌恶感，而使某些农民工表现出无工作积极性。无知识理论支持农民工将工艺实践操作所得经验进行归纳总结和提升，可以解释农民工为何总是在低水平的经验感性区域徘徊、重复发生简单错误。

(四)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成本下降规律

为简便说明问题，我们将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成本用训练时间来表示。在电子、机械尤其是制衣行业农民工还按件计酬，多数农民工出卖的是较低工艺技术水平的时间和体力。

青年农民工，向年长而且职业发展较好的农民工模仿学习经验技能，只要不断坚持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上做较长时期的职业技能训练，那些善于总结成功经验还能不断吸取年长农民工的失败教训者，这样的青年农民工对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职业技能训练的规律会越来越熟悉，对训练方法和自我成长的心路历程一定会有心得感悟，那么青年农民工在细分行业里继续进行职业技能训练，新的难度相当的不与原工作岗位雷同的技能训练，甚至难度更大的技能训练，青年农民工继续学习所需的时间会逐步减少，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成本下降规律。图示如下。

图2向右下方倾斜的幂函数性质曲线，就是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成本曲线：［3］

图3 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成本下降规律

式中，A、B为正数且与β都是常数，C表示农民工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上职业技能训练的成本，Z表示农民工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上的经验技能积累量，β值大于0小于1。当Z=1时，C=A+B是农民工在细分行业里第一个雷同工作岗位技能训练的成本。

β=0表示农民工单个岗位职业技能训练所需时间在训练内容不断增加时是不变的，即农民工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技能训练时，成本不会下降，显然不符合事实，因此β＞0。

β＞0，Z变得越来越大即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项目越来越多，此时C将无限趋近A，因此A为农民工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技能训练中增加一项新内容的最短时间。β值越大，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效率提高也越快。当β=0.5时，农民工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技能训练成本时间已经是农民工该岗位技能累积量的平方根值，这说明，当农民工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技能累积量越多，农民工在雷同工作岗位技能训练成本降低一定会相当大。

设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项目1为10个时间单位，按照对农民工观察调查结果，在同一细分行业职业技能训练项目2只需约5个时间单位，职业技能训练项目3需约4个时间单位，职业技能训练项目4需3个多时间单位，越往后下降越慢，好似跌到了“陷阱”底部。这就是入门容易精通难，后续项目的职业技能训练成本不会再下将成就感迅速降低。笔者经验，这时要同时用到互补效应和规模效应，来继续快速降低职业技能训练成本。

C1是在细分行业的雷同工作岗位技能训练1(例如工艺技术)的成本曲线，由A点开始跌入陷阱。将相关联的职业技能2(例如与该雷同岗位有关的管理理论知识)进行适当的交叉或互补式学习训练，关联内容特别是能够互补的部分内容能够唤醒农民工的经验和记忆，两类适用于雷同工作岗位的职业技能训练的成本曲线合成后，是向右移动的，参见图4中的C2。C2在C1于A点开始跌入了陷阱时还处于成本快速下降的B点，C2要到C点后才开始跌入陷阱。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成本快速下降，相同时间单位由训练3至4个雷同工作岗位增加到了6至7个雷同工作岗位，训练效率提高了。

图4 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陷阱”

(五)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最大效用组合

这里运用无差异曲线来讨论两种培训商品的效用组合。一种培训商品是工艺或服务技术训练(简称技训)，另一种培训商品是管理技能训练(简称管训)。

图5 无差异曲线

横轴表示技训，纵轴为管训。A至F六个点，是技训和管训在不同时间的六种类别组合，每种组合对农民工的整体训练效用满足是相同的。将A至F连接起来即成为无差异曲线W。无差异曲线特点是向右下倾斜并凸向原点，即斜率为负，表示农民工为了得到同样的技能训练效用，在增加技训的同时必须减少管训，反之亦然，两种训练不可能同时增加或减少，因为假定农民工参加训练的费用或时间、精力等整体机会是一定的。无差异曲线的另一特点是同一平面上可以有无数条，它们平行但不相交，否则与斜率为负特点相冲突。这里无差异曲线离原点的远近代表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效用的大小。

斜率为负，表示如果增加技训而必须减少管训，农民工增加的技训与放弃的管训时间之比就是以技训替代管训的边际替代率是递减的。

如果要得到最大效用的技训与管训组合，需要引入训练可能线。因为训练费用与时间等有限、而在细分行业的非雷同工作岗位的技训与不同科目的管训难易程度不同。农民工缺乏大专水平的知识结构，对管理的理解属于似是而非，不易真正理解管理知识，要正确运用更是艰难。农民工多数从事低技术行业只需工艺经验积累，根据观察分析，就农民工所面临的训练难度，管训是技训的两倍。

农民工时间与费用有限，职业技能训练自然追求最大效用。假定农民工一周用10小时来进行管训与技训，正常状况1小时能完成0.5个单位的管训或者1个单位的技训。这10小时全用来进行技训，可以完成10个单位。若进行管训10小时，则只能完成5个单位。

图6 训练可能性线

横轴OJ表示技训，纵轴OG为管训。连接点J'(10，0)与点G'(0，5)的直线 J'G'就是训练可能线，即只有在J'G'线上的才是能实现技训和管训两项的最大组合。超出10小时与不足10小时的训练组合在J'G'线的右上方和左下方。

将训练可能线与无差异曲线组合在一个图上，必定有一条无差异曲线与训练可能线有一个切点，它就是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的最大效用组合点。

二、农民工收入与职业技能训练调查

2010年6-8月笔者分别选取制造业及服务业中的11个行业如服装品牌与加工、五金与机械、电子与电器、家具、制药、仓储物流等的农民工做问卷调查。制造业选取调查区域为沿海的珠三角、长三角、福建、中部湖南和西部四川;服务业一般选取省会城市核心商圈、机场及高档酒店。从25个省共收回调查问卷1403份，可用于统计分析的有效问卷1141份。

表1 问卷调查单位列表

35 乌鲁木齐丹露时尚广场、天山百货商场新疆 皮具服装专卖店36 福州东百集团、厦门亚都百货商场福建 服装专卖店37广州黄埔物流仓储 广东 物流仓储38 武昌新世界、宜昌百货 湖北 服装皮具专卖店39 长沙友谊阿波罗、唯一星城VASTO 湖南 服装皮具专卖店40 南昌富豪酒店、财富广场 江西 物流、服装专卖店41 太原迎泽宾馆VASTO，大同丽盛名店山西 服装皮具专卖店42 石家庄东方文化商务楼、北国、先天下 河北 皮具批发、专卖店43 北京燕莎、王府井、翠微广场、金融街 北京 精品店、服装皮具44 贵阳荔星名店、国贸、智诚贵州 精品店45秦皇岛茂业百货 河北 服装皮具专卖店46济南银座 山东 服装皮具专卖店47 昆明天恒、春联商业广场 云南 服装皮具专卖店48 成都仁和春天、岷山、仁和光华，成都机场四川 皮具服装专卖店49 重庆机场、北城天街、世纪金源重庆 服装皮具等专卖店50 沈阳商贸、卓展 辽宁 服装、皮具专卖店51 洛阳名泰，郑州金博大、新玛特商场、正弘名店河南 服装皮具专卖店52烟台佰弘名店 山东 服装专卖店53 拉萨百货商场、百益商场 西藏 服装皮具专卖店54 青岛百货、青岛机场、泰安银座山东 服装皮具专卖店55 西安金花、西安机场 陕西 服装皮具专卖店56 深圳地王大厦、国贸、海雅百货 广东 精品、服装皮具店57 兰州亚欧商厦、丝路大厦、人民商场甘肃 服装皮具专卖店58 南京金陵、东方百货、金鹰国际商场江苏 服装皮具专卖店

本次调查的农民工收入及技能训练部分数据如下。

(一)农民工的收入现状和期望

本次调查特别要求调查那些已经得到职业发展的农民工，依然有49.2%的农民工收入每月在800～1800元(合计为年1～2万元)，26.8%的农民工收入每月在1801～2500元(合计为年2～3万元)，即76%的农民工年收入只有1～3万元。农民工的这种低水平收入很难实现经济层面市民化。

(二)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现状和期望

服务业农民工的培训好过制造业。还有15.1%的农民工未得到任何培训，但比2005年中国农民工调查总报告的未得到任何培训的农民工比例已经降低了60%以上。农民工培训覆盖率这五年里年均提升超过10%。

表2 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现状调查

表3 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期望调查

文化程度低，工商业经验技能弱势的农民工，其职业发展必须依靠继续教育培训的职业技能训练。农民工期望的训练中75.75%是能帮助职业发展的工艺技术和管理技能。服务业与制造业农民工期望的培训非常接近。

三、结论和建议

仅靠感性经验的低技术水平工艺操作重复，对农民工职业发展是有害无益的。大量初级农民工待遇低、难以得到职业发展，需要我们考虑对农民工的职业技能训练进行改善。需要两方面促进：工艺实践操作训练的同时，加以相关的知识理论的补充学习，使农民工有能力可以基本解析本岗位工作，不能总是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永远无法自我改进。要使农民工隐性的感性经验、零散知识技能提升为具有逻辑理性的显性知识，使管理沟通难度降低和团队操作一致性提高，笔者实践中最有成效的办法是组织和辅导农民工参与讨论编写《工艺质量手册》。

农民工收入低主要原因之一是其低学历即人力资本弱势所导致。相对弱势农民工群体在追赶相对优势市民群体时，必须保证农民工人力资本的增长水平高于市民群体的平均增长水平，否则永远落在市民群体后面。出身于农村但获得大专或以上教育者，经过数年发展后，在城市里的收入、地位与原城市同龄人不会有多大差别，即农民工问题的根源是他们获得的教育严重欠缺［4］。部分工艺技术操作非常优秀的农民工，他们的人力资本提升需要用大专水平的理论知识，同时还必须教会农民工，这些大专理论知识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如何运用。目前的高职大专，理论知识运用于工商企业对应岗位的方法较为欠缺，也未能关注到亿万农民工的急迫需求，因此建议创办新型的中国农民工职业大学满足这部分非常优秀的农民工职业发展的需要。农民工职业技能训练要运用效用递减规律、效用最大化条件、成本下降规律和最大效用组合等理论指导。调查结果显示农民工确实最需要的就是针对性职业技能训练，这类训练不仅对农民工和他们的家庭有益，对企业、对社会和对国家都有益。

［1］石良平.中级宏观经济学［M］.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4.

［2］崔卫国，刘学虎.个人发展经济学［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6.

［3］李明华.从教育市场大趋势看阿波罗模式在中国的适用性［J］.高等教育研究，20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