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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是什么?

2012-01-01王迪诗

职业 2012年1期

  早上醒来, 看看天空, 灰蒙蒙快要下雨似的, 今日发达了, 终于可以穿那件新买的Burberry Brit trench coat!excellent of course,不下雨也可以穿trench coat,但我Daisy 穿衣,向来喜欢配合“剧情”。Burberry 的trench coat 不是让你在旺角穿的,而是在细雨濛濛的伦敦穿的,暂时姑且在中环屈就一下。时装的关键在于一个字—— class。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心情自然就会开朗起来。在公司pantry 举行了每朝例行的“早祷会”,一边喝Espresso ,一边交换中环的最新情报,然后看了两份合同,翻了一遍FT,竟然已差不多够钟吃午饭。So you see,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连时间都过得特别快。
  
  我来到太子大厦的Alfie’s by KEE,整间餐厅已坐满了人。坐在吧台的Sandra远远跟我挥手,我微笑着迎上去。
  “Hello,Daisy!你——”Sandra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她在电话里给下属发了指示,又追问了两单deal的进展。待她终于讲完电话,我已把菜牌看了五遍。
  “Sorry,电话总是响过不停!”Sandra说。“上次见你好像也是在Dunhill店内的餐厅啊,不过那次是在上海。”我点点头:“香港这间店,我倒是第一次来,订位不容易呢。”英式真皮梳化和Dunhill传统格仔布cushion,再加上英国餐厅的bar台设计,整间店子从头“英国”到尾。
  
  我轻轻嚼着那片羊奶芝士,一边听Sandra在电话里跟律师吵架。她是一间投行的VP,说起来已跟我在工作上合作过无数次了。客观地讲,以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说,Sandra的性格不算太过乖僻,做事也很上心,只是有点紧张过度而已。
  挂线后,Sandra突然紧皱眉头,用手揉着额头两侧,面青青的。
  “耳朵痛,连带头都痛起来了。”她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原因?”
  “医生说是因为压力太大。”
  “那么肯定是因为压力?”
  “起初我也不相信的。但我发现自己的耳朵逢星期日就不痛,逢星期一又开始痛起来,我不能不信了。”
  
  回到办公室,上司Eric正大发雷霆。
  “Daisy,说句公道话吧,我自以为从来没有架子,也很关心同事,对吗?”Eric突然话锋一转,我提高警觉,支吾以对。他继续说下去:“Loretta居然跟我说,‘Eric,我停经了。’那关我事吗?我战战兢兢地问,她就眼泛泪光地回答我,‘医生说我工作压力太大,荷尔蒙失调了,所以经期没来。’”Eric把手上的墨水笔重重丢在桌上,把脸埋进那肥大的手掌里去,活像一个搞大了未成年少女肚子的失意男人。“停经都算在我头上!Can you believe it?现在这些年轻女孩连一点点苦也捱不了,她的工作怎算辛苦?”Eric十分愤怒。
  
  这次我同情他。Loretta是我们事务所的trainee,毕业才一年多。就算真的受不了工作压力,有什么必要告诉男上司“我停了经”?你当他是妇科医生?
  压力对人的影响可以很大,尤其影响女人。这样说也许对男士不太公平,但我作为女人,很明白荷尔蒙对一个女人的影响是何等巨大。而且,我总觉得女性患病的机会比男性高。
  所以说,女人不好好调节自己的心理,定期进行“精神排毒”,又怎活得下去?人们之所以感到很大压力,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你以为没有你,公司会倒闭?香港会沉没?宇宙会爆炸?Who are you?人,是很渺小,很渺小的。就算世界首富,就算美国总统,一个倒下,一个崛起,更何况一间投资银行的VP或一间事务所的trainee?
  
  我从来没有压力,因为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重要。虽然有人认为“兰开夏道”好看,但假如这个专栏突然消失了,对这个世界也不会构成显著的影响。我写文章的前提是我可以随时不写。听来好像很不认真,但你愈用力去抓住一件事,结果往往变得愈差。这跟恋爱是同一道理——愈渴望跟他走近,他就离你愈远。
  工作呢,如果出六成力就能取得八十分的成绩,那余下的四成精力就能用来吃喝玩乐,人生于是有了百分百的满足。但假如要做到九十九分,便需要出尽十成功力,一点也不划算。我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我只出三成力来取得四十分,然后放点烟幕,把整件事包装成五十分合格,甚至更高。有人说,王迪诗,你这无赖!我的确是一个无赖,可是我的荷尔蒙十分正常。
  
  压力跟能力也有很大关系。如果你知道自己有足够能力应付一件工作,就没有理由感到压力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何必要去搬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我明知自己搬得动也不会去搬,装作看不见那块石头,过一会儿就什么都忘记了。外面风光明媚,何必要辛苦自己?
  
  《女人的办公室》,香港最神秘的专栏女作家王迪诗的最新办公室话题之作。王迪诗 (Daisy Wong),自称28岁女律师。2007年开始,她在香港信报开设专栏,文章的辛辣与特别在港岛引起了广泛关注。对作者真实身份的猜测也可谓众说纷纭,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