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诗歌及评论
2011-12-31古筝
诗选刊 2011年11期
倒叙的春天
亲爱的，我为你种下一个春天
用我的身体。亲爱的，我抛售了一句假话
但它是甜的。此生，我没有可能成为一粒种子
但我真的很想给你一个春天。一个会笑，会撒娇
会奔跑的春天。
春天总让我们激动，那是我们未能抓住
便消逝的夜晚。其实，任何一个蚀魂的夜晚
都能造化出一个春天。但一个负重的脊背
注定没有春天，只能驮着霉变的自己
及对世界的债务。
我的春天，在一支遥远抓不住的回声中
忽隐忽现。今夜，我在一支歌中进入梦乡
如进入倒叙的春天。
譬如春天
譬如春天
一切有备而来的
都很强大。而强大的都具有所向披靡的力量
譬如病毒，
譬如春天。春天
确实有备而来，只因我们身在其中
而不知被带进春天。春天带来了什么，又会一样不少
全带走。
一切有备而来的
都工于心计，却皆在有意无意间，譬如隐喻
譬如中年的爱情。
强大的事物，总席卷而来，又席卷而去。而春天
带来了盛开的花朵，芳香的夜晚，万物的复苏
在夏天来临前——
一一没收。
身体里的蛇被春天唤醒
温润的、遥远的、安分又不安分的唇
似有似无，一朵花安静地闭上眼如收起霓裳，一团火
却升起来。一条蛇，被春天唤醒，从睡眠中惊醒。
随后，在身体内躁动。翻滚，火焰向上蔓延
一条蛇与一团火抱在一起。
春天来了，身体里的蛇不再安分，鸟鸣一声接一声
如梦如幻，夜里，该苏醒的和不该苏醒的，都一起
睁开眼。一条蛇困在火焰中，一团火
找不到出路。
春天来了，身体里的蛇听到召唤，一条蛇
要冲出禁锢，一条蛇被紧闭的双唇挡住，一条蛇
被无处可逃的烈焰灼伤，又将一把火
燃得更旺。
念
今天阴雨，而草色似乎更绿
我走在大街上，走在放学途中，早春三月
江南忽冷忽热，仿佛有入写给我的
一个字。
在今天，我被一个字缠绕。
雨夜偷心者，仅掌握了
一个字。
我想起我们，想起雨水中
浮起来的村庄，遥远的歌声，那一切
不仅在记忆中。
一个字便可以是一切。当一个字
自天而落，一颗心便湿润了。睡眠中
为一个字，我在雨中奔跑
微笑。
该忘记。却永远被记住
那是谁的声音?陌生的，磁性的，一个
没有预告的闯入者。那是谁的声音?低沉的，流动的
似乎偶然的穿堂风，盘旋着。滑过琴弦。从黄昏来
消失在黄昏中，像从未存在过
那是谁的声音?
落入梧桐叶稠密的背光处，一个飘远的声音
可来自我心底?一个一闪即逝的声音，我从不知道
它一直就生长在我体内，陌生的，熟悉的
让我恍惚
我甚至怀疑，那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将我呼唤。
有一个名字，从四月始
有它的时辰，当我思念一个名字，一种声音
便穿过心壁，将我弹奏，这个时辰，一定在黄昏
该忘记。却永远被记住。
轻拿轻放
玻璃落地便碎，而花朵落入尘土
只会在风中哭泣，但这并不能说明，
一块玻璃就比一朵花
更脆弱。
玻璃落地，可以一眼望见
一片壮观的碎玻璃。但你根本不可能看见
那些落地便消失的雨滴，会比玻璃
碎得更彻底。
也许你不提醒我玻璃易碎，
我不会联想到一些玻璃之外的物质，
它们碎了，真的会看不见。
小月亮
雨正在说话，它有权利
替我们说话。因为在另一场雨中
我们相遇。
雨在替我说话，就像我替你
把话都说完：如果今晚看见大大的月亮，
那便是我灿烂的笑脸，如果今晚看不见月亮
那便是我藏起来了，只为照亮
一个人的梦。
雨在说话，就像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瞧，整个天空都被一场秋雨洗亮。石头城
每片梧桐叶上都滚动着一盏盏
滚圆的小月亮。
一个梦里的房间
闭上眼睛，犹如关闭一扇世俗的门。
走进另一扇门。
闭上眼睛，倾听吧!
让你的心也闭上眼睛，如一朵花
温柔地合上她的花瓣。
闭上眼睛，便可以触摸到虚无的唇，
那温润的，动情地
唱歌的唇。
闭上眼睛，白昼便不会醒来，
歌声也不会落地。
闭上眼睛，便可以和幸福厮守在
一个梦里的房间。直到整个夏天
变成一首歌，直到唱歌的人
已不在身边。
祖国
土地是我确认的祖国，我的祖国
没有边界。在春天，山坡和河道，开满了油菜花
一望无际，我和大地上所有热爱阳光的植物
共有一个祖国。
我的双脚，和植物的根茎
纵横交错。在白天，我脚踏实地；在夜晚
我在白纸上为心灵垦荒，将词语当成种子
植入诗歌，等她们开出春天的玉兰花
白色的火炬。
纸上的词语，是我细胞衍生出的土地
结出的果子尚青，她们在风中一串串摇响
一个名词，一个动词，一个介词
缓慢地绽开。
我有两个祖国，另一个
词语的祖国，藏匿在，我的
左心室。
(选自《诗选刊》电子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