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楚诗歌及诗观
2011-12-31陈吉楚
诗选刊 2011年11期
一个人的远行
再也不放任自己服从牢笼的圈囿
那里黑雨滴一样的心脏
使我的心脏不再跳动,使我的生命潮湿生锈
给我一把斧头
纵然是荒山野岛我也能生存自救
我要走得远远的,带着斧头和水罐。远离
所有的阴暗和非常阴暗
去做一个渡船远行的船长
这是第一个船长的第一次远行
只有一个人一条船一把斧头一只罐子
我看到了天空的光明
没有阴暗的身影
我欣赏了沿途的风景
与海相关的蓝天、水、飞鸟,还有
滑翔的飞行者,飞机的翅膀碰碰海的眼睛
它们说那就是海的心脏,最清澈也最干净
我还到达梭罗的瓦尔登湖
湖边有一座木屋,通往屋子的小径
诗人缓慢走来,走得很安静
湖水很清,倒映着湖岸上的整片树林
我取出腰间的那只水罐和那把斧头
水罐装着自由的鱼
斧头给一只闻声而来的老猿猴
我们一起劈柴,向着这片广阔的土地劈出一个声音:
我来远行,从此不再回头
风与我
火车沿着既定轨道运行在黑夜之中
我躺在火车的心脏,想着命运的风
带我飞翔,飞向广阔的天空
我要俯瞰大地的影子,做一个有梦的人
风,没有说话
风,没有风
像人生一生只为生活一样
所有的车厢分离,轮渡,组装
我的火车艰难游着终于赶在太阳
升起之时跨过了海峡。光
走到我的车窗口,不匆不忙
我看见天空的云朵自由漂移
风在腾起,我在飞翔
内蒙古
内扎萨克蒙古,一把缺角的刀子
部落的首领和族人骑上三河马飞奔而去
一半是荒漠,一半是草原
祖国边疆的夜,戍守的是你们,歌唱的也是你们
我在夜里受伤,逃到了这里
蒙古包安睡古老部族的婴儿
他也将是草原上的英雄,追逐,狩猎,保卫家国
他将掏出全部的肝肠,把我的金杯银杯斟满酒
双手举过额头,邀我痛饮一宵
他将身穿民族服装,围着我跳舞,唱歌
我在升起篝火的夜里流泪,和他们手并手
歌唱篝火的歌谣,祝酒的歌谣,家乡的歌谣
明日我要走了,内蒙古的兄弟,好兄弟
双手捧着洁净的哈达,为我颂词
抚慰我受伤的灵魂,祝福我灿烂的前程
我一定再次流下眼泪。而归程无归
我不愿再次受伤再次负伤而来。这块美丽而善良的土地
夜晚我躺在坐满大地的草原上,成了光明的点
风吹在我的脸上
吹在草原的风上
吹在缺角的刀口上
风带着一种决心,让我留在祖国的大草原上
让过去的成为过去
让开始的重新开始
玫瑰花与向日葵
法国诗人黎施潘:“对艺术的执着意味着丧失生活中实际的爱情。”
红头发的兄弟
自画像里写满孤独和痛苦
没有情人
冬天一览无余
冻伤的手指藏得很深
你相信上帝与你同在
可是你一样受伤
没有知已朋友,没有拥抱,没有玫瑰的芳香
你手执强烈的爱情火把灼烧自己
没有余地的。上帝并不存在,爱情背叛了你
来到了一座叫阿尔的小镇
你要追寻太阳,阿尔的太阳
用强暴的一团火燃烧自己。生命
你让一切的痛苦痛苦,换取精神的光明
你让一半的理智死去,换取自然的绘画
大自然的怀抱,你说“让吹过荒原的风暴吹到我们 身上吧”
星夜,河流,麦田,桥梁,火燃烧一样的向日葵 画不出心满意足的画,你便死不瞑目了
即使只剩下十个牙齿
即使物质短暂,爱情丧失
你还要用头颅撞破疯人院的牢笼,提着冲锋陷阵的
枪杆
给恍惚的生活致命的一枪
给痛苦的爱情致命的一枪
给缺乏理解的世界致命的一枪
致命的一枪给永恒的生命
梦到抚仙湖
听说滇池的东边
抚仙湖是蓝透了的世界
天空也是它的派生词
在那里,你可以与它赤裸相对
没有嘲笑的意思
我多少次与它相拥入睡
潜游在湖的心脏
一条没有颜色的游鱼
邀我洗净灵魂
仿佛脱胎换骨
我不想人类,我只想
在抚仙湖底游来游去
没有了人类的肉体
灵魂干净
我醒来的时候
湖泊消失
鱼也不见了
蓝色梦想的外衣
被人类一件一件剥脱完毕
我变成了诗人嘲笑的对象
三月的风
三月在岛上
风很大
风很温柔
风使我的头发凌乱
风使我的眼睛闭上
耳朵听着风刮过的声音
告诉我,我抚平你的忧伤
我没有了忧伤
美丽的岛上,三月的春天
一切都好,风很好
我在风中没有了重量
我也是风的一部分,没有忧伤
自由飞翔
到遥远的山谷问候站立千年的石头
到清流的小溪舞蹈,荡起涟漪
自然的花草兽猎,陪我跳舞,跟我奔跑
告诉它们,忧伤很单薄
要让灵魂跑在前面,忧伤落在后面
都市里奔忙的现代人啊,来和风跳舞
让风吹落你身上的尘埃
(选自《诗选刊》电子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