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千千
2011-12-31高续增
银行家 2011年8期
“顺口溜”为何而生
“顺口溜”是一种流传于市井的民间文学,它的特点是浅显、顺口,易于传诵,有的还能挖掘出深刻的人生教训,点出社会文化发展变化的某种趋势——其中的八成与社会主流文化的大方向不相一致。
“顺口溜”作为一种文学形式,不会有其“版权要求”,因为创作的主人不想留名,而且在传诵中,每一个传诵者都有改动的欲望和添加进自己理解的权利,这些改动会越来越让它更有传诵价值,更深刻和更精致。
“顺口溜”的历史可谓久矣,孔子加工过的《诗经》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古代顺口溜的集大成”。历代周天子也非常注重对它的收集,认为它可以反映“民意”,可以从中找到改善统治的依据和办法。
历史上比较著名的“顺口溜”还有陈胜、吴广起义前所创制的“大楚兴,陈涉王”,为号召民众反抗暴秦的统治起了不小的作用。此外,明末的“迎闯王,不纳粮”也有类似的作用。在当代,“顺口溜”更多地是对现实生活中某些反潮流、反道德现象的总结,一方面,可以讥讽所针对的不良现象;另一方面,它往往也是这些文字的诵者无力对抗和阻止某种趋势的无奈和发泄。而今,越来越火爆的网络给了它一个广泛的流传空间。
下面,摘录几条网络上的“顺口溜”并予以点评。
我们的理想何时飘然而去
三十年代,到延安去,到太行山去,到敌人后方去。
四十年代,到辽沈去,到平津去,到解放全中国的前线去。
五十年代,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六十年代,到山区去,到乡村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七十年代,到大城市去,到部队去,到远离贫困的地方去。
八十年代,到大学去,到培训班去,到能混张文凭的地方去。
九十年代,到港澳去,到海外去,到不说国语的地方去。
零零年代,到私企去,到外企去,到拿百万年薪的地方去。
一零年代,到机关去,到编制中去,到永不失业的地方去。
点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一代青年有一代青年的追求,尽管可以有所诧异,但绝不应当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如果民族精神从整体上的“大公无私”义无反顾地转化为追逐私利和投机专营,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民族文化发生了某种病变?理想还有没有价值?理想教育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当然,如果课堂上哪些有气无力的经年说教经不住社会大染缸吹出的一股“小凉风”,那么这种说教式的教育最好还是去掉,因为现在的孩子很聪明、很直率,他们会说:“别忽悠我了,——我懂。”长此以往,我们民族文化的内涵会不会越来越变得苍白?我们的青年会不会沿着“一代不如一代”的谶语滑下去?
但愿我是那个天天担忧天塌下来的“杞人”。
千万不要让“裸文化”泛滥开来
裸露,或许能把你引向时尚;
裸照,或许能让你一夜成名;
裸聊,或许能把你带入班房;
裸婚,或许能让你变成房奴。
点评:因为现代社会新近有了回归大自然的总趋势,才让“裸”字成了多种个性文化现象“快餐式”表达的方向标。
自从我们的远祖把树叶和草圈系在腰间,人类就进入了“知耻”的早期文明时代。人类或许因为“知耻”才有了今天。但是,随着现代法治社会对私宅、私人、私密的绝对保护,“谁敢把我怎么样?”于是就有了当下挑战“知耻”的大胆行为。最前卫者,如艾未未,竟然把与五名裸女共裸的合影贴到了网上,一下子摧毁了他在我心中美好的艺术形象。是不是因为我落后时尚、墨守传统而变得木讷和保守?我不相信将来会有满街“天体”招摇过市的那一天,不过“裸”字已经成为眼下青年热炒的时髦字眼,这就成为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种不良倾向了。
无奈的发泄,也只能说说而已
生,买不起房子;
死,买不起墓地;
半生不死,又住不起医院!
点评:这条“顺口溜”反映了在社会转型期,某些行业在市场没有充分发育和某些行业在未被有效监控下畸形发展,进而造成物价失衡带给百姓的些许无奈。
啃老就像在讨债,
儿女回家当客待。
面对长辈谈不来,
撒向猫狗都是爱。
点评:不是说全体,有相当一部分“80后”、“90后”在出生后,享受了父辈和祖辈过多的溺爱而未受到传统孝道的熏陶,当他们长大后,只是一味地贪图享乐,而无法体味父辈人创造今日成就的艰辛。当然,父辈也有责任,他们往往害怕自己所经历的挫折和艰苦重新落在自己所疼爱的独生子女头上,于是,所有的事都自己扛,让孩子从小缺乏必要的挫折教育。教育学家指出,童年的挫折教育是不可能用理性的课堂教育所弥补的。因此,我认为,在控制人口的同时,对少年儿童尤其是对独生子女的挫折教育务必要补上。不然,将来我们民族的整体素质终将大打折扣。在一次赴内蒙古野营的夏令营活动中,所有的日本孩子都表现得很出色,引起了中国教育家的注意。一位日本的孩子家长直言:“将来这一代成人后,中国人肯定斗不过我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官场,话不由己!
人在单位,事不由己!
人在世上,命不由己!
点评:中国人,尤其是当代中国人有许多无奈,原因就是在社会转型期,旧的行为规范已经失灵或正在失灵,而新的行为规范正在形成中,尚未成熟。人们都在一次次试错中寻找可以处身立世的哲学。这样的时期大概还要延续若干年。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虽然不能把握住事业会一定成功,但一定要把持住自己做人的底线,千万不要糊里糊涂地坠入“陷阱”。
这样的顺口溜很健康
学习的最高境界:悟
做人的最高境界:舍
生活的最高境界:乐
修炼的最高境界:空
点评:这条“顺口溜”是十分健康和正面的,现在我们学知识,更多是在“复制”,就像把网上的东西、书本上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复制到自己的头脑中一样。如此学习的结果是可以通过数量化的考核检验出来的,谁得第一,谁得第二,一目了然。但能复制知识——即背诵,并非是学习的最高境界,若如此,电脑就比人的大脑高明多了。
而“悟”,则是人类特有的技能,能把外界的知识和信息转化为对应的精神文化产品,掌握以后,运用起来时指挥手足,可以因地制宜、应付自如。只会背诵知识的人,人们对其早有评价——“书呆子”。在复杂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中,没有拿来即用的现成知识,所有的工作都要求我们综合各种知识,便宜处理。此时,“悟”者就会从心中发挥作用,而背诵者往往会偏激化、简单化地进行应付了。
其余几条也很精致:“舍”是指会选择,会选择当然就意味着会舍弃。做人总是要选择唯一,舍掉其余,才能成为成功人士。“乐”是乐观。生活乐观不是整天哈哈大笑或嬉皮笑脸,而是一直沉浸在追求某种宏大目标的乐趣之中。“空”是一种宇宙观,把一切现实中的成败荣誉都能看空的人是大悟大彻的人。而且,现代宇宙学也证明,人和人所在的宇宙是一个过程,人们在短短的一生中追求的只是这个过程的尽量完美。网络上的那句时髦话——“神马都是浮云”,虽有调侃的意味,但其实是很深刻的警语,看透了世间的一切,人就会生活的轻松得多。
它让我产生了一个遐想——重新开设淑女教育如何?
妖的叫美女,
怪的叫个性,
刁的叫才女,
木的叫淑女,
蔫的叫温柔,
凶的叫直爽,
傻的叫阳光,
狠的叫冷艳,
土的叫端庄,
洋的叫气质。
点评:这则顺口溜表面上是讥讽那些轻薄的女孩儿,而实际上是在点出存在于青年教育(尤其是针对女青年特点的专门教育)中的反文化趋向。我们现在的教育已经完全成了“分数竞赛”,一切由“分数”说了算,驱赶走了不少教育中应有的文化内涵,才让不少女青年茫茫然无所适从。
对年轻人心理的教育,由于无法数量化,因此即便在所谓“教育大纲”中有所顾及也无法检验,因而形同虚设。不错,传统文化中,对女子的教育确实含有过分和不得当的成分,但是我们的民族传统中对女孩子的要求也不是一无是处的。由于没有“分数”的压力,传统教育对女孩子的要求中还有不少陶冶性情的内容。比如说女红(Nu Gong)教育,让女孩子在手工劳动和艺术陶冶中进行认真、精细、有条理的训练,增加动手能力和提高艺术鉴赏力。又比如家政教育,民国时期的女校都有这样的教育环节。受过了这种教育做底蕴的女孩子,性情中一定会增加含蓄温柔的成分,磨削掉因为任性而可能养成的张扬、浅薄的成分。所谓“大家闺秀”,都有其形成的理由,决不是能天生自来养成的。
我们现在对少年儿童很欠缺人格全面铸成的教育,对女孩子更应当安排一些特殊内容的教育。女孩子所特有的由某些传统文化赋予的品质和应当具有的含蓄、内在美的培养,更是我们现在教育体制中的空白之处。男女生受完全同样的专业教育这样一种情况应当试着改变一下了,至少应当在一些特大城市里挑出几所学校试验一下。例如,把几所中学改为女子中学,学科和教育内容也试着改动一些。我想,这样几所学校的报名情况一定会火爆得出乎人们的想象。这种淑女教育虽属于“尖子教育”的性质,但一定会对中国女青年的美育发展起到方向标的作用,从而带动中国整个“半边天”的文化素养。我设想,这将是一所专门为社会上那些顶尖的成功人士培养“贤内助”的“贵族学校”,以淑女教育为主体。虽然上得起这样学校的人是少数,但这样的学校培养出来的“淑女”,必将成为大多数女孩子效法的样板。如此,从整个社会来看,将来的绝大多数女孩子就不会像这几句顺口溜中所说的那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