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的脚下开始迈步吧
2011-12-29成尚荣
中国德育 2011年11期
德育,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德育“言行”不一,真的很尴尬。这是一个真问题,不是伪问题;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不是某个地区某个学校的个别问题。德育的尴尬,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尴尬。为了不让德育尴尬,说到底,应该让德育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使其呈现原本的状态和面貌,发挥其应有的功能和作用;进而,使教育不再扭曲,让整个教育恢复原本模样,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进而,使我们不再纠结,让我们按照教育规律去办事。德育不再尴尬了,教育就正常了,就辉煌了,我们也就自信了、幸福了。
毋庸赘言,德育尴尬本身就已清楚地说明,德育现状是不正常的。尴尬本身就是异常,就是背离;尴尬本身就是滑稽,就是讽刺;尴尬本身就说明这一状况应该改变,而且必须改变,但又显得无奈,因而陷入莫名的痛苦中。因此,我们固然要继续揭示种种尴尬的现状和事实,这样做,我们会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但这不是我们的重要任务,更不是我们的首要追求。我们的任务与追求,是从尴尬的背后发现原因,尤其是深层的原因,进而寻找不再尴尬的根本办法。
最近,中国科学家屠呦呦因为发现青蒿素而获得2011年度拉斯克临床医学奖。在接受美国《临床研究杂志》访谈时,她引用了诺贝尔医学奖得主约瑟夫•戈尔斯坦的话,来说明自己找到青蒿素的思路和办法。戈尔斯坦说:“生物医学的发展主要通过两种不同的途径,一是发现,二是发明创造。”屠呦呦说:“很荣幸,这两条路我都走了。”我由此联想到了德育。德育不能等同于自然科学研究,不过,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应当是相通的,那就是既要去发现,也要去发明创造。
发现,我以为首先要从德育的外部去发现,即发现整个教育存在的问题。
毋庸讳言,当下整个教育仍在应试教育的轨道上运行。应试教育的本质特征就是以知识为本,以分数为本,以升学率为本。在这种应试教育体制下,德育当然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说起来重要,在分数面前,肯定是不重要了。应试教育是最不重视德育的教育,是最不道德的教育,是最无人性的教育。可恶的是,奉行应试教育的人还常常冠冕堂皇地说:我们十分重视德育。其实,德育早就被分数、升学率吞没了。在应试教育之下,德育的尴尬不可能摆脱。《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规定:素质教育是战略主题。要让德育不再尴尬,就必须坚定不移地实施素质教育;实施真正的素质教育,必然会坚持德育为先,德育也就不会再尴尬了。
还有,我们常常打着德育的幌子干违背德育宗旨的事儿。我经常听校长们说起教师节的苦恼,也经常听教师诉说“六一”儿童节的郁闷。教师节本是教师自己的节日,在节日里可获得专业的自信和幸福。领导为表示尊重,要来慰问教师,无可厚非,可结果呢,教师汇报,领导听取汇报,提要求,作指示,教师只是陪衬,教师节成了“领导节”。儿童节更为过分。为了迎接某些领导的祝贺,小朋友们在艳阳下苦练节目,等着为领导表演。可是,领导很忙,半天要去好几所学校,结果只待了几分钟,便匆匆离去。儿童节成了为领导表演,向领导“邀功请赏”的日子。教师节、儿童节这么好的德育契机都被糟蹋了,当前还有什么德育可言?德育现已演化为一种形式、一台过场戏!究其原因,肯定出在领导层、决策层,可是,如果我们有一点儿理直气壮的申辩,如果我们有一点儿自主的勇气,如果我们有一点儿坚守的智慧,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呢?我无意把责任推给学校,推给校长和教师,无意为领导开脱责任,只是想说,有时尴尬和我们自己相关。德育的形式主义不除,德育的“官僚化”不除,尴尬会永远顽强地存在。消除尴尬,我们也有责任,我们应当自己解放自己,我们应当从自我做起。也许那句话是正确的:我们不能改变大环境,但我们可以创造小环境;我们不能改变别人,但可以改变自己、超越自己。
发现,更要从德育的内部来看。
先说师德。有人将中美两国的师德要求作了比较。中国的《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共有六条要求,“志存高远”、“严慈相济”、“诲人不倦”、“终身学习”等,基本上可以称作“美德伦理”,不具操作性。而美国的《教育职业道德规范》只列举了“对学生的责任”、“对本职业的责任”两大原则,提出18条具体要求,如“不应该无理阻止学生接触各种不同观点”、“不应该利用学生的职业关系谋求私人利益”等等,没有高谈阔论,只有对一系列不当行为的抵制与排除。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师德的尴尬,最大的毛病就是唱高调,满足于口号的漂亮和响亮,追求美德伦理,而忽视规范伦理,这样反倒使规范落空。进一步来看,整个学校德育要求过高、过急,脱离实际,拔离了生活大地,这怎能不陷入高要求与行为的背反之中?我们应勇敢承认,德育的尴尬与我们自己有关。为了不让德育尴尬,请放低德育的身姿,向生活靠拢,让德育渗透在生活中,让德育显得更自然、更实在,这样,尴尬就会渐渐远离我们。
再说学生。学生的德育从哪里开始?易中天先生最近写了一篇短文《“擦桌子的主义”之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