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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处分也要上前线的丁秋生中将

2011-12-29张嵩山

党史纵览 2011年8期


  民国初年(1912年)至民国14年(1925年),湖南省无年不灾,无县不灾;三湘四水,饿殍载道。
  1920年秋,丁秋生一家背井离乡,从湖南湘乡县莲花桥乡逃荒到江西安源。13岁时,丁秋生便成了安源煤矿六方井的一名童工。
  在《星火燎原》的一篇文章里,丁秋生曾记叙了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们凭着瘦弱的身体,在直不起腰、抬不起头的巷道里,借着暗淡的小煤油灯光爬行。遇到上坡时,脚尖蹬着梯道,手扒在地上,拖着沉重的煤箕,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下坡时,用头顶着、用双手撑着煤箕,脚蹬着梯道,脸朝地背朝天,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走。有的时候稍不留心,身上、腿上被煤块碰得青一块、紫一块。为了完成资本家规定的定额,我们每天至少要干上12个小时的活。一天下来累得头昏脑涨、腰酸背痛。我们住的是几十个人一间的工房,睡的是5层床铺,人多房小,挤得喘不过气来。一到夏天,臭虫、蚊子咬得整夜都睡不着觉,吃的是发霉的糙米饭和不见油的辣椒煮白菜根,每天半饥半饱。至于穿的就更可怜了,破破烂烂,补丁加补丁,一到冬天,冻得哆哆嗦嗦。当时做工,最使人担心的是安全没有保障。资本家只顾赚钱,根本不顾工人的死活,安全设施极差,冒顶、穿水、瓦斯爆炸等事故经常发生。我当童工时就亲眼看到过六方井发生的一次瓦斯爆炸。当时矿上流传着几句顺口溜:‘背拖煤箕重沉沉,饥寒交迫牛马身,茫茫煤海苦无边,炭古佬日夜盼天晴。’”
  丁秋生的天空终于在1930年9月24日放晴了。
  这一天,毛泽东、朱德率二打长沙的红一方面军转进株洲、醴陵、萍乡、攸县地区待机。沉闷、灰暗的安源小镇突然喧闹、鲜亮起来,到处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井上井下、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奔走相告:“毛委员到安源了!”
  “毛委员要给咱炭古佬们讲话了!”
  史料记载这一天里:毛泽东“到红三军团驻地同领导干部谈话。召开军队干部和安源地方党干部联席会议,对安源工作作指示。出席安源群众的欢迎大会……”
  安源市苏维埃政府召开的欢迎大会,会场就设在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楼前广场上,路矿两局呼啦啦拥来了上万工人。
  很多年以后,丁秋生脑海里还保存着那个下午的场景:烈日当空,纹风不起,热得人光着膀子都直冒汗。临时用木板搭起的讲台上,一字摆开几张方桌和几条长凳,讲台两边红色瀑布似的悬挂着两幅长联:“打倒资本家 工人求解放”,“砸烂旧制度 建立苏维埃”。
  他和几个半大伢子爬到讲台旁边的那株大柳树上,亢奋地俯瞰着会场:红军官兵成一个方阵坐在会场中央区;几百个儿童团、少先队员坐在会场前区;路矿工人和赤卫队员、农民方阵,则分布在会场的左区和右区。在工人纠察队的引导和纠察下,万余人的会场秩序井然。
  没过多久,两个穿着灰色粗布军服、头戴八角帽的人走上台来。会场上顿时沸腾了,人们纷纷站起来摇动着手上的三角小旗,高呼着口号。
  丁秋生留意到站在讲台上的那个高个子,脚上穿的是一双旧布鞋,而那个壮实的中年人打着绑腿,穿着草鞋。
  骑在树杈上的二伢子告诉丁秋生,说那个中年人是红军总司令,那个高个子就是毛委员。
   丁秋生趴在大柳树上,凝视着讲台上毛委员挥动手臂的身姿,倾听着那通俗易懂的演讲:工人们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是命苦吗?不是!根子是穷人身上压着三座大山。所以,我们工人农民要解放,就要团结起来,拿起枪杆子,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势力,打倒贪官污吏,推翻旧制度,建立工农兵苏维埃政权,由工人农民来当家作主人。
   丁秋生多年想不明道不白的事,让毛委员几句话就给捅破了,点明了。
   当毛委员最后振臂一呼,号召工人、农民参加红军,投身革命时,大柳树上的几个伢子全都跳了下来,朝扩红点奔去。
   那天,红一方面军在广场四周设了十几个扩红招兵点,每个点上都挤满了报名参军的人群。除了安源周围的农民和城镇无业人员,仅安源路矿两局,就有1000余名工人加入红军队伍。其中有父子俩同时报名的,也有兄弟俩一起参军的。丁秋生看到离他不远的一个扩红点上,100多精壮过人的矿工,每人挑着一担黄色炸药在报名。那个扩红点上的红军干部,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喊道:“欢迎欢迎……”
   丁秋生后来听说,这些挑炸药的矿工编成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个工兵连。
   当时人们谁也不会想到,25年后,这批从安源参加红军的千余名矿工中,走出了包括丁秋生在内的十几位共和国开国将领。
   丁秋生和十几个当童工的半大伢子们,是在红三军团第三师特务连的扩红点报的名。一位红军干部问了问他们的年龄、籍贯、职业和家庭情况,便热情地表示欢迎,随即把他们带到火车站附近的一间房子里,去见特务连党代表。
   几十年后,丁秋生还记得那个眉眼清秀的党代表姓任。任党代表向他们介绍了一番部队情况,再三强调参加红军要自觉自愿。最后又叮嘱他们说:部队还要在安源休整几天,你们可以先回家做好亲属工作,争取动员更多的人参加红军。
   第三天,丁秋生瞒着母亲,跟着毛委员的队伍走了。
   在中央苏区五次反“围剿”中,丁秋生作战英勇,多次参加敢死队,十几次挂彩负伤。1934年1月,丁秋生刚满20岁,便担任了红四十一团政委,成为中央红军中最年轻的团政委之一。
   这期间,他多次见到毛泽东就在离他不远的山头上指挥反“围剿”。尤其是长征到达遵义后,丁秋生调任军委干部团一营政委,更是常常能见到毛泽东。
   军委干部团是长征开始前由中央苏区的红军大学、红军第一步兵学校、红军第二步兵学校和特科学校等4所院校的干部、教员、学员合并组成的。所辖4个营的战士都是排、连以上指挥员。红军著名战将、红军第一步兵学校校长陈赓任干部团团长,红五军团主力第十三师政委宋任穷任干部团政委。这是中央红军最精锐的团队,长征中始终担负中央军委纵队的前卫和警卫任务。
  长征中,毛泽东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干部团一起行动。丁秋生经常看到他有时策马而行,有时徒步疾进。在敌几十万重兵的包围圈里,他从容若定地率领中央红军忽南忽北,时东时西,纵横于川黔滇边,穿插于敌重兵集团之间,迷惑调动敌人。
  但毛泽东工作繁忙,丁秋生一直没有机会和他说话。
  1935年4月,红军过了北盘江,走到一个叫龙场的地方,毛泽东坐在路边一个小坡上休息。正好这时丁秋生带着一营走过来,毛泽东冲着队伍问了一句:“大家走得累不累啊?”
  丁秋生连忙站住,说:“累,但敌人被我们拖得更累。”
  毛泽东高兴地笑起来:“说得好。你是干部团的吧?”
  丁秋生报告:“是,主席,我是干部团一营政委丁秋生。”
  毛泽东点点头:“嗯,告诉营里的同志们,要想战胜敌人,就不要怕跑路。”说着,他站起身来,“走,让我们跟敌人比比,看谁跑得过谁。”
  敌人跑不过红军。
  数万中央红军跟着毛泽东一路西行,进抵云南嵩明、禄劝一带,突然转身向北,连续渡过金沙江、大渡河,将几十万敌军远远甩在了身后。
  8月22日,中央红军主力过草地那天,团长陈赓交给丁秋生一个任务,命令他带一个连担任干部团收容任务。
  丁秋生当即决定带三连担负收容。
  当陈赓得知丁秋生的那匹马在黑水病死时,连连摇头说:“搞收容连匹马都没有怎么行?参谋长,把前阵子缴获的那匹小棕马拨给丁政委吧。”
  丁秋生牵着小棕马回驻地时,正碰上徐向前率领的前敌总指挥部向草地进发。队伍中有随“前指”行动的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和博古等领导人。
  脸庞消瘦的毛泽东一扭头看到丁秋生站在路边,便走过来问道:“哎,这不是丁秋生同志吗,你怎么还站这里看景啊?”
  
  丁秋生一愣,还是4个月前在云南碰巧跟毛泽东说了几句话,他竟然到了毛儿盖还记得自己名字。丁秋生忙立正:“报告主席,陈赓团长命令我带一个连,担任干部团收容任务。”
  毛泽东听后叮嘱说:“哦,这个任务可不轻啊,你们不光自己要走出草地,还要帮助掉队的同志走出草地。你们要有吃大苦的思想准备,一定要把掉队的同志照顾好,尽量让每一个同志都走下来,有困难要及时报告。”
  丁秋生保证说:“主席,我一定组织好收容工作,力争把所有收容的同志都带出草地。”
  他看到跟在毛泽东身后的那匹马上,驮了一堆包筐,已经不好坐人了,便提出:“主席,你的东西多,就骑这匹小棕马吧。”
  毛泽东连连摇头,说:“那可不行噢,你们搞收容,目的是要帮助那些掉队的伤病员,到时候你们会比我更需要马。”他抚摸着那匹小棕马,动情地说,“我们的马也都是革命的功臣呐。”说罢,便快步追赶“前指”的队伍去了。
  丁秋生没有辜负领袖的期望,他不仅把三连带出草地,还帮助沿途收容的几十个掉队伤病员走到了班佑。
  这年11月,毛泽东率中央红军打开腊子口,翻越六盘山,抵达陕北根据地。
  在一个名叫象鼻子湾的只有三四户人家的小村庄里,丁秋生接到新的任命:中央军委通信警备连指导员。
  通信警备连顾名思义有两大任务:一是为党中央和中革军委领导送信传报;二是为党中央和中革军委领导站岗放哨。
  丁秋生在这个连任职时间很短,依稀记得那时通信警备连主要是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张闻天和王稼祥等几位中央领导站岗。
  他记得毛泽东初到瓦窑堡,住在中山街中盛店后院右边的两孔窑洞内,两孔窑洞有过洞相连。那个时期红军刚刚结束长征,却又面临着打破国民党军对陕甘苏区的“围剿”,纠正陕甘晋省委肃反错误,巩固和发展陕甘苏区,建立抗日民族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