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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辉:两次接受总书记检阅

2011-12-29郑北京

北京纪事 2011年1期


  一步一脚印,走到总书记身边
  军营里说,受阅一次,享用一生。
  1999年的大阅兵,对预备役方队来说,始于1998年的7月份。那年,刘文辉还是一个小伙子,在当兵的第9年,被选入了阅兵队伍。他作为阅兵训练的骨干,赶着第一批的步伐走进了阅兵村。优秀不仅仅意味着表现突出,更意味着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艰辛。骨干的训练结束后,他要带着自己的一个排面进行训练,多于常人的训练量,多于常人的操心。
  每天的凌晨,伴着朝霞起床,训练三四个小时后,汗水就已浸透了全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休息十分钟,又开始了队列训练。在军营里,这种疲劳战一直在持续。这样的日复一日,体能上来了,毅力上来了。
  他的任务不仅是让自己的步伐、步速、抬腿高度、摆臂高度达到标准,还要时刻把握这个排面的节奏、步幅的一致——有没有人早出脚了,有没有人晚摆臂了;高低、前后、左右间距,他的眼睛一直没有歇息过。25个战士要像一个人那样行动,谈何容易。
  一步步走过来,每天13个小时,累计起来,这15个月里,他踏着正步走过了8000多公里的距离,只为了一个目标:在新世纪前的这个国庆日一展军人英姿。走过长安街的检阅区,只需要不到10分钟的时间。一步步都是军令,一步步都是使命。
  走上长安街的前夜,兴奋难眠。就要见到国家主席了!到北京已经是第9个年头了。两年前,有次表演完团体操,江主席坐得那么近地欣赏他们。最后,他们绕场一周,那种兴奋激动的心情还在心头,暖烘烘的。
  走上长安街的一刻,脑子瞬间空白了。该摆臂吧,该踢腿吧,该向右看了吧。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闪动,不能错,国家最高元首在城楼上看着呢,几万群众在看着呢,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呢。也许,世界人民都在看呢。还没来得及往主席台上仔细看一眼,方队就已走过长安街的中心检阅区。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说,受阅一次,受益10年。从走下阅兵场的那一天起,什么困难都已经算不上困难。这10年,他从青年走到了壮年,他从排长走向了营长,他从聪明走向了睿智,他从干练走向了成熟。
  10年的光阴荏苒,祖国走向60周年华诞时,已经是北京高射炮预备役第一团营长的他再度受阅,带着本已疾病缠身的躯体,揣着轻伤不下火线的训导,再一次来到阅兵村,为受阅作准备。
  再次走进阅兵村的时候,是2008年的秋天。他已不再拥有初涉世事时的年少轻狂,在师里下达让他参加阅兵训练的命令时,他回复得很直接:我不去。简简单单3个字,我不去。
  领导没有听见,或者说装作没有听见。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去了,带着难熬的伤痛去了。那时,受严重的腰肌劳损折磨,他直立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因为日光性皮炎,他要在有太阳的白天抹上厚厚的隔离霜;在没有太阳的晚上,仍然要忍受着强烈的皮肤瘙痒。24个小时,就是一整天不间断地与病魔抗争。
  进驻阅兵村的时候,是2008年的12月,西北风肆虐。这比往年阅兵的训练时间短了三四个月,训练标准却比往年严格了许多。接下了军令,有条件要做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做好。
  谁的坚强都不是本能。压力在额头上长成了皱纹。
  睡前,他数着药片,服下。清晨,他伴着朝霞起床,受前晚服药的影响,整个上午昏昏沉沉。有那么一瞬间,身体似乎就是不听大脑的使唤,顽固得就想坐下,就想休息,哪怕是一小会儿。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教官,我是中队长,我不能独自躺下歇息,我不能径自坐下静卧,要让战士们看到一个坚毅挺立的榜样。
  这坚持,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整整一年。
  
  南方的小伙子,
  扛起北方的枪杆子
  迎接新兵的列车缓缓驶进北京的时候,刘文辉已经走出了经商失败的阴影。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新目标:当上志愿兵。当上志愿兵以后,就算转业,国家也会给安排工作。
  长长的列车缓缓驶进了北京城,心里的期盼越发地强烈起来。就到北京了,一个山村小伙子进北京了,要跟国家领导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了。来接新兵的领导十分客气,一种被礼遇的光荣感在心里升起来,逐渐升到胸腔,这种光荣在看到天安门的那一刻升到了头顶。这就是天安门啊!在夜景灯的映衬下,整个城楼透出明亮而富丽的黄色,厚重的红色城墙承托着一个国家的尊严和神圣。广场、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军车缓缓地驶过,心流连得忘了回来。
  车继续前进,渐渐走出了城区,拐进了小山村,月光下荒凉破败的小山村。心情像是过山车,一下子坠落到最低端。难道这也是北京!我要当兵的地方竟是这样的破落!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地方叫做桥梓兵营,他将在这里战斗和生活整整6个春秋。
  分完连队以后,他走进了硕大的营房。很多人的通铺,整齐地排开。这时候,只被火车上少得可怜的盒饭慰藉过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唤了。离开家已经24个小时了,会有一顿大餐吧!刘文辉似乎从刚才的心理落差中找回了些许安慰。这时,副班长端来了一大盆凉水,“洗洗吧”。
  这是在冬天,北京的、寒冷的冬天。刘文辉的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这回看来真是有得体验了。
  怀着对美食的期望,被班长领着走进了饭堂。跳入眼帘的是直径一米还宽的大盆和盆里满满的面条,比筷子都粗。他又四处张望了一轮,只有这一个大盆,心里又凉下去半截。别人开始往自己的大饭盆里扒拉。怎么也不能饿着呀,于是他也开始扒拉,这面条还真是不听话!欺生啊?
  这第一天,着实让刘文辉的心受了不小的打击。
  新兵连的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为鼓励战士们的训练热情,检验训练成果,丰富文娱生活,部队要举行五四运动会了。刘文辉活泼好动,从小就热爱运动。高考的前一天,同学们都各自找了很安静的地方很认真地补上最后一课,班主任却看见他在篮球场上奔跑,运球、上篮,心无旁骛。老师顿时就急了,这个孩子真是没得救了。
  运动会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开始了。跨栏、短跑、球类……经典运动项目,经典的成绩记录,一个营平均五六块金牌。逐渐热起来的天气里,似乎一切都要开始不一样了。运动场上爆炸出一个消息:刘文辉一个人就拿了3块金牌!还打破了400米障碍的纪录!
  从那以后,每届运动会开始前,营长都要过来找他,刘文辉,你至少得给我保证咱们营的3块金牌。100米,4×100米,乒乓球,他一块也没落下。或许我天生是北方血统?身强力壮,性格豪爽。刘文辉暗自想着,心里一阵豪迈。
  
  2008年年底,在他当兵的第18个年头,他又走进了阅兵村。似乎18总是个代表成长、实现转变的数字。
  这一年里,他带着130个背景各异的民兵,顶着秋霜冬雪和夏日骄阳,把社会白领训练成预备役合格战士。每步75厘米,一分钟16步,8分33秒走过天安门广场。对于一个普通的社会青年来说,这样的要求几乎不可能完成。
  刘文辉看着这群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孩子,心里有些不忍。虽然阅兵村的条件比1999年时已经有很大的改善,宿舍和餐厅已经装上了空调,但现在自己手里的兵毕竟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的军事训练,不了解军纪,也没有好的体格底子。每天凌晨6点摸着微光起床,晚上9点伴着月光睡去。13个小时的训练强度,对于他们,是异乎寻常的考验,伤病员一直在增加。一个月下来,膝盖水肿是常事。刘文辉的担心转化成了焦虑。
  对于就近召集的民兵预备役方队来说,最大的干扰莫过于家近,干扰多。一个电话,一声传唤,心里就多了一份念想、一个挂牵。在阅兵村里,士兵不允许使用移动通信设备,只有在训练之余借着电话亭传递思念。
  这一日,一个小伙子心急火燎地徘徊在阅兵场上,他深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可以停下训练的步伐,不能轻易给方队掉链子。可是,那个他最心爱的那人,就在墙的那一边,等着他,等着他回去,陪伴她分娩。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是一个丈夫的义务,这更是一个马上就要当父亲的人最深刻的期盼。请假吧,给我两天时间,让我看着我的孩子出生吧,让我陪伴我的妻子度过这最痛苦的两天两夜吧。几番挣扎后,他犹豫着走向刘文辉。
  刘文辉仔细地听他说完,拒绝了他的请假要求。他步履沉重地回到训练队伍中,心绪自顾自地飘到了墙外,怎么也不肯回来。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刘文辉把小伙子叫到了一旁,恳切地说,回去吧,但是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熄灯前回阅兵村来睡觉。小伙子连声说谢,一溜烟就跑了。刘文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凄怆。父亲?军人?都不是能轻易当好的角色啊。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儿,你们还好吧,照顾好自己啊!
  10个月说长不太长,说短也绝对不算短。风霜雨雪,骄阳酷暑,总归还是过来了。到7月份的时候,队列已经基本达到要求了,刘文辉看着这批孩子们,心里有了欣慰。那根紧紧压在心头的弦也渐渐放松下来。还有3个月,他跟战士们说,我相信咱们可以做到更好。
  2009年10月1日。距离上一次大阅兵,10年过去了。刘文辉踢着正步再度走上长安街,脑子不再是瞬间空白。他用眼角余光在观察,观察着自己的兵们动作是否准确到位,这是中队长一根紧绷的弦,怎么也不能出错。他在用怦怦跳动的心感受,感受这万众瞩目的瞬间,感受10年间自己成长的一幕幕,心里有一种成熟的畅快。
  从长安街上拐进阅兵队伍疏散的胡同时,他们还在保持着高度的威严,挺直了身板继续前进,很多民众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注视着他们走过,脸上的笑容绽放如花,心里对人民军队的赞赏表达,是一根根竖起的大拇指。那一刻,刘文辉心里的骄傲才明晰起来。那些骄傲挺立的拇指仿佛是一面面旗帜,招展在他面前。
  回来的巴士上,他跟他的兵们说,今天的表现,我给你们满分!一阵欢呼雀跃在北京的街道上荡漾开来,被路旁的树木和鲜花记取。直到现在,一想起那一刻,满心都是欢喜与豪迈,幸福感从心房迅速溢向每一个细胞、每一根发梢。
  军人,这个称呼,无上荣光!
  十年过去,老兵不老!
  编辑/韩 旭 hanxu716@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