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闻专业主义角度看邹韬奋及《生活》周刊
2011-12-29黄伟迪鲍仕莲
新闻世界 2011年5期
【摘要】邹韬奋从1926年接任《生活》周刊主编到1933年12月《生活》周刊被国民党政府查封,《生活》周刊一直是守望社会,服务大众的舆论阵地。怀着对职业理想的追求,从社会责任意识到大众的舆论阵地,从服务精神到受众自由,从独立的报格到社会角色的确立,邹韬奋及《生活》周刊演绎着具有新闻专业主义精神的公共服务者角色。
【关键词】邹韬奋 《生活》周刊 新闻专业主义
一、职业理想的追求——新闻职业精神的萌芽
《生活》周刊于1925年10月11日创刊。作为一份指导职业教育的机关刊物,最初的《生活》周刊主要是赠送给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社员和教育机关,社会影响不大。1926年10月主编王志莘离开了《生活》周刊,邹韬奋接任刊物的主编,从此《生活》周刊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生活》周刊初创时的条件非常艰苦,三张办公桌就把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塞得满满的,几乎没有转身之地。连邹韬奋在内一共只有两个半职员从事具体工作,除了邹韬奋外就是负责经营与广告的徐伯昕和兼职会计孙梦旦。同时,因为稿费较低,约稿存在困难。于是每期的稿件大半都是邹韬奋自己撰写,他把搜集来的各种材料分类排列,编写成文章,以各种不同的笔名发表。
条件虽然艰苦,《生活》周刊对于邹韬奋而言更多是对职业理想的追求,而并非谋生的手段。后来虽然《生活》周刊的发行量增加了,但邹韬奋的工资甚至比接办《生活》周刊时还减少了几十元。刊物的盈余都用在发展事业上。比如给刊物增加页码,增加画页,发行增刊等等。即使在物价上涨,纸价上升,刊物的成本大大提高的情况下,刊物也是尽量不提价,而是通过增加广告的收入来弥补亏空。后来由于国民党政府禁邮、禁运,刊物的经济收入受到很大的影响,邹韬奋宁可自己带头每月减薪50元,也不提高刊物的售价。
邹韬奋在《<生活日报>的创办经过和发展计划》一文中说到:“我在民国十五年至二十二年间,在上海编辑《生活》周刊,颇得国内外读者的嘉许,在七年中间,销数从二三千份增加到十五万份。我生平并无任何野心,我不想做资本家,不想做大官,更不想做报业大王。我只有一个理想,就是要创办一种为大众所爱读,为大众做口舌的刊物。”①
对职业理想的追求,对社会的责任意识和强调服务大众的自觉态度正是新闻专业主义精神的内化,而对职业理想的追求是邹韬奋新闻职业精神的萌芽。
二、专业主义精神的公共服务者——新闻专业主义的践行
邹韬奋在《我们的立场》中表明了《生活》周刊的立场:“至第四年起,经济与管理方面均完全独立,幸得创办者之绝对信任,记者乃得以公正独立的精神,独来独往的态度,不受任何个人任何团体的牵制……依最近的趋势,材料内容尤以时事为中心,希望用新闻学的眼光,为中国造成一种言论公正评述精当的周刊……”。②
1、从社会责任意识到大众的舆论阵地
邹韬奋接办《生活》周刊后,对刊物的内容进行了革新。根据读者和社会需要,不断改变编辑方针。开始时,由于《生活》周刊的主要受众是青年,因此,邹韬奋偏重于发表一些职业教育和青年修养方面的文章。但是随着社会形势的转变和人们思想发展的需要,《生活》周刊开始关注并讨论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特别是“九一八”事变以后,他把《生活》周刊的重点转移到对抗日救亡运动的宣传上来。
1931年5月,日本军阀制造了枪击中国农民的“万宝山事件”和屠杀旅韩华侨的事件。邹韬奋获悉后在《生活》周刊上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和日本必然侵略中国的阴谋。他在《全民族的生死关头》中疾呼:“万宝山及朝鲜排华惨案,实为日本积极侵略中国的一部分表现……”③“九一八”事变发生后,邹韬奋立即在9月26日的《生活》周刊上作了报道,并一口气写了《应彻底明了国难的真相》《唯一可能的民众实力》《一致的严厉监督》《对全国学生贡献的一点意见》等四篇“小言论”,认为:“全国同胞对此国难,人人应视为与己身有切肤之痛,以决死的精神,团结起来作积极的挣扎与苦斗。”④另外,邹韬奋还刊登了“九一八”发生后来自沈阳、长春等地的系列报道,揭露了日本军阀在东北烧杀抢掠的滔天罪行。针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生活》周刊接连发表了《宁死不屈的保护国权》《战与不战的问题》等言论。在抗日救亡运动中,上海的学生罢课举行示威游行,并派代表到南京请愿。蒋介石却声称:“学生之职在于求学”。某些大学教授发表《告学生书》,要求学生致力于救国之知识准备等等。对此,邹韬奋发表了《谁都没有责备请愿学生的资格》一文,他说:“记者承认‘学生之职,在于求学’,但军人不能保卫国土,反而奉送国土,官吏不能整顿国政,反而腐败国政,使青年不能得到可以‘安心求学’的环境,这是谁的责任?”⑤1990年11月,著名记者赵浩生在回忆邹韬奋对他的影响时说:“每期《生活》周刊在学校饭厅门前的地摊上出现时,同学们都一改拥进饭厅去占座抢馒头的活动,而如渴似饥的抢购《生活》周刊。……而最迫不及待要看的,就是韬奋的事实评论和连载的游记。……当时每一个人都感到《生活》是我们的生活,韬奋是我们的导师。”⑥
“我们不愿唱高调,也不愿随波逐流,我们只根据理性,根据正义,根据合于现代的正确思潮,常站在社会的前一步,引着社会向着进步的路上走。所以我们希望我们的思想是与社会进步时代进步而俱进。”(邹韬奋:《我们的立场》)⑦邹韬奋及《生活》周刊紧紧和时代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把社会形势的变动及时传递给受众。
2、从服务精神到受众自由
邹韬奋在《生活》周刊上开辟了谈话栏目和通信栏目,设立了《读者信箱》专栏,从而加强同广大读者的联系,同时也是了解社会现实生活动态的重要渠道。随着读者的增多,读者来信也日益增多,从每天的几十封逐渐增加到几百封,有时甚至一天收到一千多封。《生活》周刊把来信的原稿保存下来,把来信者的姓名和地址编入卡片以便联系。来信的内容也按问题的性质分类归档,用于收集材料,发现问题,了解读者和社会。读者来信所反映的许多情况正是社会实际情形的写真。通过与广大受众的联系,记者可以对社会有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和认识。
邹韬奋在《生活》周刊上通过《读者信箱》等窗口建立了与广大受众的沟通渠道,所体现的服务精神实质上是新闻专业主义精神,也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受众自由。
3、从独立的报格到社会角色的确立
“本刊是没有党派关系的,这并不含有轻视什么党派的意思,不过直述本刊并没有和任何党派发生关系的一件事实。我们是立于现代中国的一个平民地位,对于能爱护中国民族而肯赤心忠诚为中国民族谋幸福者,我们都抱着热诚赞助的态度”(邹韬奋:《我们的立场》),1930年)⑧邹韬奋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尤其是作为《生活》周刊的主编,十分注重报刊和报人的独立品格,面对各种压力,甚至强权势力的威胁和利诱,《生活》周刊都没有妥协,体现出新闻职业主义精神。
王伯群知道《生活》周刊在调查自己后,便找人去当说客,并妄图以巨款作为邹韬奋的封口费。不管他们把这笔钱说成是给《生活》周刊的补助经费还是作为投资《生活》周刊的股本,都被邹韬奋拒绝了。第二天,邹韬奋便在《编者附言》中曝光了记者对王伯群的调查,并发表言论:“在做贼心虚而自己丧失人格者,诚有以为只须出几个臭钱,便可无人不入其彀中,以为天下都是要钱不要脸的没有骨气的人,但是钱的效用亦有时而穷。……”
“九一八”事变后,《生活》周刊的重点转移到对抗日救亡运动的宣传上,并始终坚持抗日救国、反对妥协。1931年,《生活》周刊的发行量突破10万份,到1932年底达到了15万5千份。不管是在交通比较便利的城市还是在内地乡村僻壤以及远在海外的华侨所在地,都可以见到《生活》周刊。1932年1月,蒋介石命胡宗南以高级军官的身份把邹韬奋找去,要《生活》周刊改变立场,拥护国民党政府。邹韬奋没有妥协,他始终站在中国人民大众的立场上,站在一个专业的新闻记者的立场上,承担起对社会应有的责任。国民党政府开始施压于黄炎培等职教社的领导,要求他们出面干涉。1932年底,蒋介石警告黄炎培,如果《生活》周刊不改变态度,就会被查封。为了不使黄炎培为难,邹韬奋决定《生活》周刊与中华职业教育社脱离关系,成为一个独立的刊物。他在报上刊登了《生活》周刊脱离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启事。在保护职教社的同时,更保全了《生活》周刊的独立,不向强权妥协。1933年12月8日,《生活》周刊被国民党政府查封。
三、《生活》周刊的经营模式是其新闻职业主义道路的保障
《生活》周刊之所以能够保持独立,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刊物的经营模式使它不必依附于政党。邹韬奋主持《生活》周刊主要负责编辑,他担当的是“西方教会”的角色,服从于新闻职业理念;而主管经营和广告的徐伯昕则担当的是“国家”角色,负责刊物的经济来源。“国家”负责市场和赚钱,但不会对“教会”施加影响,干预其新闻职业工作,降低刊物的品味。一方面,巨大的发行量和广告收入成为刊物主要的经济来源,任何政党都抓不住《生活》周刊的命脉;另一方面,在当时社会时局处于动荡不安的情况下,新闻理念与市场理念的重合,《生活》周刊及时传递信息,成为舆论阵地是大众的需要,巨大发行量可以使其在广告面前始终保持自己的品味,从而化解了来自市场的压力。《生活》周刊的经营模式实质上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在各种力量的交锋中,《生活》周刊始终把社会及公众的利益最大化,担当着具有新闻专业主义精神的公共服务者的社会角色。国民党政府曾经想打击《生活》周刊,但是在调查后发现《生活》周刊确有近20万册的销路,并没有受到任何党派的津贴,因此要想封住《生活》周刊的口,除了查封刊物别无选择。■
参考文献
①②⑦⑧穆新,《韬奋新闻工作文集》[C].新华出版社,1985:117、76
③④⑤⑥陈挥,《韬奋传》[M].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96、98、84
(作者:均为安徽大学新闻传播学院08级研究生)
责编:姚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