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对你说
2011-12-29郭翠华
安徽文学 2011年3期
海上钢琴师
他出生的时候没有出生纸,也没有证件,他是在船舱里的那架钢琴上被人发现的,他是一个弃婴。从此,1900就成了他的名字。
1900喜欢海洋,更喜欢这艘总是在海洋上飘来飘去的客船,这艘冒着浓烟,用钢板焊接起来的客船就像一只巨大的摇篮,用它温暖的怀抱养育了1900。
那是一个飘满了音乐的盛大的晚会,1900发现了船舱这架钢琴,他走了过去,仿佛是这架钢琴生下了他,他一下就爱上这架钢琴,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从手指触到琴键的那天起,1900就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的回音,当那些优美的乐曲像水一样从他的指间流淌出来的时候,1900一下就找到了生命归宿,他发现人生的快乐和幸福就在于此。
那架钢琴就是天国,1900就是神。1900弹奏那些钢琴曲如天籁,震惊了整个海洋,直到前来挑战的美国爵士乐大师落荒而逃。但是钢琴并不是1900生活的全部。
1900终于碰见了一个心仪的女孩。
那个有着丁香般的忧伤和丁香般美丽的女孩一下就打动了他的心,他为她即兴而作的钢琴曲是他一生创作的最好的作品。船终于停了,女孩要上岸了,不善言表的1900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让他憔悴不已的女孩消失在陆地上了。
1900决定下船。
身穿米色大衣的1900,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他走下踏板,每一步都很坚定,果断,充满了自信,他甚至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正在向他招手……
1900突然站住了,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忽然又转过身去,他又回到了船上。这是1900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陆地涌动过的向往。当他的双脚正想踏向陆地时,他发现了一个结,就像一个喑哑的琴键,怎么也发不出声了,他看见自己的心灵深处有一个无法跨越的沟壑,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一下就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一刻,他看见了自己的昨天,也看见了自己的明天,一个只能与钢琴为伴为生的男人。现在,一个有关陆地的梦想,就像一个气泡一下就不见了。
那一刻,泪水涌上了我的心头,每个人就像一朵花,每朵花都有一个结,我们看见了花开,我们却看不见花背后的那个结,那个结就像一把锁,那把钥匙却不在我们手里。
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就像一个心理大师,当他用那些优美的琴声打动我们的时候,他总是会让我们想起一个镜头:一个孤独的男孩正靠在船舷边凝视着大海,除了船就是海,船成了男孩生命的根,海成了男孩生命的魂,男孩与钢琴的情结是命定的。
这艘经历了战争和炸弹的叫做维珍尼亚客船终于老了,老到该下葬的那一天了。1900和小号手麦士就坐在那些弹药箱上决定他们的未来。
麦士说:让我们重头做起,就以你的名字命名,组成一个二重奏,我们会大红大紫的。
1900说:当年走上踏板,我忽然看见一个绵绵不尽,没有尽头的城市,那是一个无限的琴盘,我怎么能奏得过来,钢琴有88个键,是有限的,而音乐是无限的。我能应付过来。在有限的钢琴上,我自得其乐,我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我无法舍弃这条船,我宁肯舍弃自己的生命,反正这世界没有人能记住我。
1900的选择,孤清而又决绝,直到生命终止,他一直在演奏他的钢琴。
一个充满了音乐天赋的钢琴师终于与这条船同归于尽了。
这是一部让人心灵震颤却又无法言说的片子。1900的人生结局和功利无关,与世俗无关。如果你不明白1900的最终选择,那么,你最好什么也别说。
钢琴师
日波曼是波兰著名的钢琴家。
那天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年轻的日波曼坐在电台的直播室里优雅地演奏着肖邦的钢琴曲。天空是瓦蓝的,阳光是明媚的,生活是美好的,日波曼清脆的钢琴声正敲打着城市的上空,那些动听的音乐就像淙淙的溪流激荡在波兰人的心里。
也就是瞬间,突兀而至的炸弹击穿了华沙电台的演播大厅,音乐戛然而止,日波曼的柔情的双手一下僵硬了。一个男子被划伤的脸布满了鲜血,和平、安详、宁静的日子一下就结束了,战争开始了。
从德国军队占领波兰的那天起,犹太人的劫难就开始了。作为犹太人的日波曼也在劫难中,他和所有的犹太人一样从此失去了人生的自由。为了家人的生存,日波曼先是去了犹太人区域的嘈杂的小饭馆弹琴;接着,日波曼一家又被赶出家园,在犹太人集中营里做苦工。然后,日波曼一家又被赶出集中营,在聚集了无数犹太人的广场上等待一列不明去向的火车。
死亡的阴影其实早已笼罩在犹太人的头顶,只是他们不知罢了。在德国士兵的荷枪实弹下,拖儿带女的犹太人向闷罐火车走过去。但是,日波曼被一个士兵推出了队伍,日波曼摔倒了,他不知道这是他和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最后一别。那个士兵再次把他推出去,并让他快跑。这是一个奇迹,一个波兰士兵,冒着巨大危险把日波曼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在德国军队任意宰割下,日波曼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有人记得他,记得他的音乐,记得他的职业,日波曼就像一种美好象征,被良知尚未泯灭的波兰士兵保护了下来。那时,导演波兰斯基用他的语言从影片的背后向我们透出了一丝微蓝的希望,这希望像枯萎的季节突然生展出的一丝温暖。
幸存下来的日波曼在集中营做着不堪重负的苦役。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女歌唱家,是他波兰籍的朋友。日波曼不死的心又复活了,他想逃出去。奇迹再次发生,日波曼在集中营内外朋友通力合作下,终于逃出了壁垒森严的集中营。冒着生命的危险,没有人拒绝日波曼的要求,为了逃避德国人地毯式的搜查,日波曼被一个朋友转送到另一个朋友的手里,从一个地方又转到另一个地方,就像一件珍品,在波兰人艰难的保护下努力生存着。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那时,我突然看到了艺术的力量,这可能也是导演波兰斯基想说的话:只要人的肉体不灭,人的灵魂就不会灭,艺术的火种也不会熄灭。当日波曼在德国军队的白色恐怖下,穿梭在腥风血雨中的时候,护送他的那些人就像一盏灯,在黑暗的世界里透出一线光芒。
日波曼本能地活着,在藏身的居所,偶尔听到的音乐声,都让日波曼有一种恍如隔世以为是在梦中的感觉。
奇迹再次发生。一个德国军官在废墟中发现了日波曼,当他知道日波曼是钢琴家时,德国军官仿佛想起了什么,坐在废墟里那架钢琴的前面,当日波曼用娴熟的指法触动琴键的时候,阴霾的天空仿佛划过一道彩虹,太阳出来了。他不再惧怕,也不再畏缩,肖邦的昂扬的乐曲给了他力量,春天回来了,弥漫在窗外的战争的硝烟仿佛远去了……。日波曼继续弹奏,忧伤的小乐曲就像窗口朦胧的月光,让人缠绵悱恻,是什么打动了两颗势不两立的心,他们的眼睛都湿润了。湿润了就是感动了,感动了就是人性复苏了,那个德国的军官居然给了日波曼一条生路。德国军官撤退前再次给日波曼送来了食物,并把自己身上的那件军大衣送给了日波曼。回过头他问:
战争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会继续弹钢琴。
我会听的。你叫什么名字?
日波曼。
看着德国军官远去的背影,一种超越的情感涌入日波曼的心头,他又听见肖邦的乐曲正在他们之间流淌。
从这个出乎我们意料的结局中,音乐的魅力达到了高潮,而人性的光辉也在冉冉升起。
如果没有那架钢琴,如果不是音乐,日波曼会怎么样?世界又是怎样的?音乐能拯救我们的灵魂吗,波兰斯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