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作文炼金场

2011-12-29

少年文艺·我爱写作文 2011年2期

  那一次在美国纽约吃响螺片火锅滋味难忘,因肉质鲜美,经滚水烫过有一股韧劲和脆劲,吃起来有点像新鲜的鲍鱼片,但比鲍鱼更有劲道,而且响螺肉有点透明感,真是人间美味。吃涮响螺片时我才发现,如果真有滋味,不一定要依赖厨子,然而火候仍是不可忽视的,透明的螺片下锅转白时即可捞起,否则就太老了。回台北后,吃火锅时常想起响螺火锅,可惜找不到响螺,后来在南门市场一家卖海鲜的摊子找到了响螺,体积比美国的小得多,要价一两十五元,摊贩说是澎湖的响螺,滋味比美国的好,因为美国的长得太大了,肉质较硬。带一些回来试做,才发现不然,因美国响螺大,切片后吃火锅较适合,澎湖的小了一些。后来我想了很久,用一个新的方法做,先炖鸡一只,得汤一碗,再用鸡汤煨响螺片约十分钟,味道鲜美无比。
  林清玄《响螺火锅》
  
  昂嗤鱼的样子很怪,头扁嘴阔,有点像鲇鱼,无鳞,皮色黄,有浅黑色的不规整的大斑。无背鳍。而背上有一根很硬的尖锐的骨刺。用手捏起这根骨刺,它就发出昂嗤昂嗤小小的声音。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我一直没弄明白。这种鱼是由这种声音得名的。它的学名是什么,只有去问鱼类学专家了。这种鱼没有很大的,七八寸长的,就算难得的了。昂嗤鱼其实是很好吃的。昂嗤鱼通常也是汆汤。这种汤不加醋,汤白如牛乳,是所谓的“奶汤”。昂嗤鱼也极细嫩,腮边的两块蒜瓣肉有拇指大,堪称至味。昂嗤鱼要吃活的,否则肉质变硬,鲜味全失,一点意思都没有!汪曾祺《故乡的食物》
  还记得少年的时候,立志要做一个轰轰烈烈的英雄,当时在书上发现“咬得菜根,百事可作”之言,便将它恭楷抄出,粘在书桌右方的墙上。并且在胸中下了十二分的决心,吃饭时一定要牺牲别样的菜不吃,而专咬菜根。上桌之后,果然战退了肉丝焦炒香干的诱惑,全力搜求青菜汤的碗里的菜根。找到之后,一面着力咬,一面在心中体验做英雄的滋味。如果咬菜根算得上艰苦卓绝,那我咬白薯根就可算艰苦卓绝中最艰苦卓绝的了。因为我不单能咬白薯,并且能咬白薯的皮。给我一个刚出笼的烤白薯,我是百事可做的;甚至叫我将那金子一般黄的肉统统让给你,我都做得到。惟独有一件事,我却不肯做,那就是把烤白薯的皮也让给你;它是全个烤白薯的精华,又香又脆,正如那张红皮,是全个红烧肘子的精华一样。
  朱湘《咬菜根》
  香椿芽刚冒上来的时候,是暗红色,仿佛可以看见一股地液喷上来,把每片嫩叶都充了血。不知为什么,椿树在传统文学里被看作一种象征父亲的树。对我而言,椿树是父亲,椿树也是母亲,而我是站在树下摘树芽的小孩。那样坦然地摘着,那样心安理得地摘着,仿佛做一棵香椿树就该给出这些嫩芽似的。年复一年我摘取,年复一年,那棵树给予。我的手指已习惯于接触那柔软潮湿的初生叶子的感觉,那种攀摘令人惊讶浩叹,那不胜柔弱的嫩芽上竟仍把得出大地的脉动,所有的树都是大地单向而流的血管,而香椿芽,是大地最细致的微血管。我把主干拉弯,那树忍着;我把支干扯低,那树忍着;我把树芽采下,那树默无一语。我撇下树回头走了,那树的伤痕上也自己努力结了疤,并且再长新芽,以供我下次攀摘。我把树芽带回台北,放在冰箱里,不时取出几枝,切碎,和蛋,炒得喷香的放在餐桌上,我的丈夫和孩子争着嚷着炒得太少了。我把香椿挟进嘴里,急急地品味那奇异的芳烈的气味,世界仿佛一刹时凝止下来。
  张晓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