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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画丢了

2011-12-29高源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11年2期

  小时候,我很认真地想过要当画家。我喜欢看着那些线条从我的笔下落到纸上,像活了一样微笑、跳跃。我喜欢把两种色彩混在一起,一种叫爸爸,一种叫妈妈,把混合出的新颜色叫孩子。每次背着墨绿色的画夹走在路上,我会很自豪地昂着头,在脑里勾勒一幅幅掠过的景物。
  我画的小孩子,和当时的我一样灵动活泼,翘着小辫,咧着嘴开心地笑,穿着鲜艳的裙子。同学们看见我的画,就像看见了我的名字,几乎没有谁不认得。
  有一天,我画了个站在起风的山口的女孩,她充满希望的眼神阳光一样撒射在远方。她的头发在风里飘得很好看,她的双手在嘴边弯成喇叭状,像在呼唤什么。没有涂色,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在薄薄的纸上安家,我甚至不知道给它起什么名字,只觉得它很有味道,幻想翩飞。
  我爱怜地把它夹在课本里。可是很快就不见了。
  不过这并没有使我伤心,虽然我很喜欢它,但只要我的手和幻想在,它依然属于我。我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
  它的再次出现,却给我的生活带来了被捉弄和侮辱的愤懑。它出现在一个男生的桌子上,而且不知被谁写上了男生的名字,还加了一句:我喜欢你。
  那个洁净的充满诗意和幻想的女孩,立刻变成了告白的使者,变得肮脏、愚蠢。那幅画并没有留下我的名字,但谁看了都知道是我画的,进而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那字也是我写的。
  一个同学两眼放光地问我:你是不是给那个男生写情书了?
  另一个同学兴冲冲跑过来,酸溜溜地扯着嗓子喊:原来你喜欢他啊,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味道,一种春天土壤里的蠢蠢欲动在他们脸上一览无余,让我感到一阵恶心、羞耻、厌恶。那个收到“情书”的豆芽一样的男生显得毫不在意,很潇洒地走过纷纷扬扬的人群,竟无一点害羞。
  我恶狠狠地咬着牙,发誓要找出是谁干的这件过分的事情——偷走我的画,还用一堆无耻的字诬蔑我的名声。可当我向那个男生要那张画,想通过笔迹找出嫌疑人时,他很坦然地吸吸鼻涕,像拒绝献花的英雄一样轻蔑地说:我早把它扔了。
  我无可奈何地说那些字不是我写的,可得到的只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好像我的解释就是为了提醒他们这个爆炸性的可笑新闻。
  最无法忍受的是那些女生背后自以为是的议论。当我从后门走进教室时,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生正滔滔不绝地发表她的评论,并把自己想象成法官,骄傲地扬着嘴角自信地下着结论:我觉得这件事就是高源干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心想她终于有机会在别人面前露露口才了。和我关系很好的一个朋友站在我的身边,愤怒地喊:你们说她做了什么?
  一群人扭头看到我,脸比刚才更红,却没有一点属于孩子的可爱。尴尬的气氛也许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我转身冲出了教室。
  那一次,也许是因为长大而坚强,我没有哭。在阳光把伤痕晒得火辣辣的疼时,我有种想扑上去跟她们拼命的冲动。然后我又苦苦地笑笑,觉得自己很傻,而那群喜鹊大妈一样吵吵嚷嚷的她们,也许更傻。
  那幅画丢了,只有伤痕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