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士\\藏经洞与斯坦因
2011-12-29王宏斌
今日文摘 2011年1期
藏经洞发现之后,王道士尽了最大的努力,做了他应该做的一切。他首先步行50里,赶往县城去找敦煌县令严泽,并奉送了取自于藏经洞的两卷经文。王道士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引起这位官老爷的重视。可惜的是这位姓严的知县不学无术,只不过把这两卷经文视作两张发黄的废纸而已。王道士悻悻而返。
即使是一代名人叶昌炽,时任甘肃学政,1903年他手里就有了藏经洞的佛像、经卷,但他却并没有兴趣走一趟,他眼中的经卷佛像只是收藏品而已。叶昌炽的脚步在离敦煌几百里之外停了下来,成为中国人在敦煌伤心史上最遗憾的镜头。
在整个中国昏睡不醒的时候,西方的学者却睁大眼睛在中国各地搜寻文化财宝。
1907年3月12日,一个叫斯坦因的匈牙利人来到了敦煌。斯坦因首先拜访了敦煌县令,县令给他讲了莫高窟历史,还送给他一部《敦煌县志》。之前不久,斯坦因刚从一个来自乌鲁木齐的维族商人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莫高窟的王道士在一个秘密石窟里发现了满满一屋子古书。细究之下,斯坦因还得知,这批无价之宝已由官府下令封存。由王道士负责看管。于是,参观石窟对他变得更有吸引力了,他马上出发前往敦煌。
驻喀什的政治代表马继业给他介绍了翻译蒋孝琬。蒋孝琬是湖南人,初来新疆是在1883年前后,给某官员做师爷。马继业看重他不仅能翻译,还有学识、身体好。这个蒋师爷在斯坦因的敦煌之行中起到的作用更是不可替代。
5月21日斯坦因终于见到了王圆篥。在他眼里,这个宝库的看守者“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孤傲的、忠于职守的人”。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斯坦因并没有立即提出瞻仰藏经洞中的文书,而是先对千佛洞的洞窟进行逐一拍摄。
斯坦因非常清楚,用金钱强行收买是行不通的,唯一途径只能利用王道士“虔诚、无知而又很执著”的性格。在每日对各个洞窟的考察中。斯坦因发现“王道士尽管对佛教知之甚少,但却和我一样。对唐僧顶礼膜拜”。有了这么一个共同点,斯坦因对自己的计划就更有信心。于是,就在四周绘满了出自当地画匠之手的唐僧传说故事的道观大殿里,斯坦因开始向王道士大谈自己对玄奘的崇拜:描绘自己如何地沿着玄奘的足迹穿越人迹罕至的山岭和沙漠,追寻玄奘曾经到达和描述过的圣迹。
终于,另一件意外事件促使王道士下决心向这位“西来玄奘”打开宝库。一天清晨,蒋孝琬激动地向斯坦因展示了一束王道士向他们提供的经卷,正是玄奘从印度带回并翻译出来的汉文佛经。在经卷边页上竟还有玄奘的名字,令斯坦因惊叹不已。显然这些经卷是玄奘早年翻译出来的。于是,当天晚些时候,斯坦因在蒋师爷的陪同下与王道士交涉的时候,故意以一种近乎迷信的口吻说,正是唐僧的在天之灵将这些密室藏经托付给对佛经一无所知的王道士,以等候自己——从印度来的唐僧的崇拜者和忠实信徒的来临。
几小时后,王道士就开始拆除堵在密室入口的砖墙。斯坦因惊奇地发现,在这个面积仅有9平方英尺、阴暗闷热的洞窟里,密密麻麻、散乱无章的经卷堆积的高度约有10英尺,后来测定总计约500立方英尺,“剩下的空间仅能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在位于藏经洞旁的一间侧室中,斯坦因开始不断地翻阅王道士从洞里搬运出来的经卷。第一天的收获就令他瞠目结舌:包括一卷高达1英尺的汉文、藏文等文字的佛经写卷在内,“绝大部分卷子都保存较好……纸面光滑平整而发黄,纸纹密致,纸张结实耐用,一卷一卷的像欧洲的草纸文书一样卷起来,中间有细小的卷轴,卷轴两端有时还雕刻、镶嵌有把手。卷轴的长度在15~20英寸。”另一包则是各种丝绸、绢画、经幡和刺绣,年代可以追溯到唐代。由于担心王道士的警惕与猜疑,以及对汉语和藏语语言学方面素养的不足,斯坦因只能匆忙地挑选书法最精美、完整的写卷和保存完好的美术品,他“一面竭尽所能地赶工作进度,一面还得摆出漫不经心的模样来,将挑剩的部分还给王道士,以免让他意识到自己手中的这批东西是无价之宝”。
这一招果然奏效,王道士开始不断地将洞中的其他经卷搬出来供斯坦因浏览。5天后,终于有一大堆写卷和绘画被挑出来包好放在侧室的一边。斯坦因与王道士再次长谈,于是,在画着唐僧西天取经图的甬道里,斯坦因不断声称自己是“玄奘的在天之灵让自己很荣幸地来取得这批数目巨大的藏经和其他圣物,这些藏品有些可能与他到印度朝圣的活动有关,而这些藏品又是由他的另一个崇拜者保存着。由于王道士本人不能胜任对这批经卷进行研究的重任,所以应该将它们交由印度或西方研究佛教的学者来进行研究,这也是一件积德积善的事。作为交换,他还将获得一笔捐赠,用于资助洞窟庙宇的修缮”。
王道士开始动摇了,他终于答应了斯坦因的请求。可斯坦因的欲望还不仅仅于此,他企图对整个藏经洞文献进行一次清理和筛选,而“王道士的抵触情绪已经越来越明显”。经过漫长的交涉,斯坦因和蒋师爷追加了捐赠,并聘请了一个助手来帮忙,终于在5月28日傍晚,全部藏经都被运出来。并且在堆积的卷子底部,斯坦因又发现了一大堆珍贵的帛画和精美织物。
此时王道士的矛盾心理越来越严重,他一方面不停地要斯坦因追加捐赠,另一方面则不断宣称绝对不让这些“经书”流失。最终,闭塞无知的王道士可能出于自欺欺人的想法,接受了斯坦因开出的条件,以40锭马蹄银的代价,出卖了所有被斯坦因和蒋师爷选中的经卷和帛画,并且追加了60捆汉文写卷和5捆藏文写卷,双方不把这些银两称为购买经卷的费用,而称作“功德钱”。
事后,斯坦因万分得意,“当我今天回过头来检视我用40锭马蹄银换来的无价之宝之时,这笔交易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从王道士的立场来看,他和斯坦因有着相同的信仰,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王道士可能幻想着自己成为玄奘那样的信仰者,但他根本不了解世界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1931年6月3日,王道士结束了他辛苦的一生,寿终八十有余。他的徒子徒孙为他在莫高窟前、党河对岸修建了一座道士塔。王道士人生的最后岁月一直处于难堪状态,有时甚至不得不装疯卖傻,以躲避人们的质问。而斯坦因不仅顺利加入了英国国籍,而且被英国女王封为爵士。
(宋育鸾荐自《教师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