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不退?这是个问题

　　所谓空帐，指的是在你的账户里，虽然名义上有不少钱，但那只是个空头数字，里面其实是没有资金的。中国养老金“空账”约为1.3万亿，而2004年该数字为7400亿。这是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在中国和拉美养老金制度国际研讨会上透露的。
　　2010年9月10日，人保部官员一句“我国人口老龄化加速，正研究延长劳动者退休年龄”引起舆论热议，激发了退休年龄将要调整的无数猜想。尽管五天后，人保部迅速作出目前不会调整退休年龄的明确回应，但相关争论仍未平息。
　　是否应该延长退休年龄？网上一片反对之声，国外的情形也颇相似。在人口老龄化和财政赤字的双重压力下，全球许多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都不约而同地宣布延长退休年龄，由此引发的民众抗议不断上演。
　　如今，上调退休年龄已经成为各国政府头疼的敏感议题。
　　全世界都缺养老金
　　每年的10月份，是法国国民会议复会讨论下一年财政预算的时候，也是法国人罢工的高峰季节。而今年，法国人的罢工高峰提前了。
　　2010年6月24日，全法举行了超过200万人参与的罢工游行，邮政工人、天然气供应部门员工、电力部门员工以及政府的公务员、学校的老师都走上街头，导致当天法国四成轨道交通停运，巴黎两个主要机场15%的航班停运，多家电台、报纸、剧院和博物馆停业或关闭。
　　点燃法国人“怒火”的是政府提出的退休制度改革草案。就在罢工发生前一周，6月16日，法国劳工部长沃尔特宣布，将把法国退休年龄从目前的60岁提高到62岁。根据该计划，法国将从2011年7月起，将法定退休年龄以每年4个月的速度逐步提高，直至2018年把法定退休年龄提高到62岁。此外，领取全额退休金的退休人员年龄也将在同时段内从65岁提高至67岁。
　　消息传出后，信奉“天上不会掉馅饼、权利只能靠争取”的劳工团体就在巴黎、马赛等城市发动了数万人的罢工示威，而工会更是组织了6月24日百万人参加的全国性抗议。
　　上调退休年龄的岂止法国。2010年2月希腊政府决定要提高退休年龄，规定必须缴满40年才能获得全额退休金，而在之前是37年。如此一算60岁退休算是最早的，但一般不大可能。到现在，希腊民众为此已经举行了不下6次的大规模抗议。
　　在西班牙，政府决定退休金零增长至少要维持两年，计划将退休年龄从65岁提高到67岁。67岁也是德国的目标，并预计在2012年至2029年之间完成这个指标。
　　2010年9月初，英国也行动起来，计划从2016年起将女性的退休年龄从60岁提高到65岁，男性从65岁提高到66岁，在这之前退休将无法领到退休金。
　　没有最高，只能更高。据德国《明镜》周刊5月31目的消息，欧盟计划在几十年内把成员国的退休年龄提至70岁。这样，“欧洲人才不会有超过1/3的时间在退休生活中度过，否则将要面对福利支出多于收入的风险。”
　　“70岁退休计划”一公布，欧洲一片哗然。一个德国的建筑工人说，他今年才50岁，就已经觉得精力快要耗尽，他无法想象再工作20年会是什么光景。对享受惯了高福利的欧洲人来说，实难接受古稀之年还要上班，甚至可能等不到领养老金那天就死在工作岗位上的未来。
　　由于婴儿潮一代届临退休和金融危机的影响，欧美发达国家正面临着和中国一样的“痛苦现实”。比如，美国的养老基金从1975年开始就出现赤字，今年2月，美国调查机构公布的最新报告说，美国至少正面临1万亿美元的养老金缺口。在欧洲，法国退休金赤字在2010年达到323亿欧元，2018年将达到423亿欧元。其他国家的养老金赤字也以每年几十亿欧元的速度迅速上升。世界银行的一份报告称，如果不改革退休制度，20年后多国的养老金系统将崩溃。
　　延迟退休，似乎成为欧美国家解决养老金亏空的唯一选择。而且据统计，法国延后退休年龄两年，每年就能让预算省下240亿美元。而英国只要延后退休金发放年龄一年，每年就能省下195亿美元。
　　活到老干到老
　　103岁的美国联邦法官韦斯利·布朗目前仍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为确保正常工作，他要随身带氧气瓶上法庭，不过他很少使用。
　　101岁的美国律师杰克·波顿现在每天早晨6时30分上班，每周工作40个小时。尽管年事已高，但波顿仍然像年轻人一样思维敏捷，而且至今还没有退休的打算。
　　89岁的白宫记者海伦·托马斯，在白宫新闻发布厅记者席座位的第一排正中有自己的专属位置，如果不是今年6月对以色列的不当言论，这个在白宫待了30年的传奇记者仍不会选择退休。
　　与欧洲不同，美国没有法定退休年龄，政府发放社会福利保障金的最低年龄是全额65岁，减额62岁。但是，如果想在退休后过得舒适一些，2/3的美国人决定将退休时间推迟至少1年到5年，甚至更多。现在美国上班族最流行的思维是打死也不退休，就算不得不退，也要退而不休。
　　不仅是美国，由于受到老龄化的冲击，很多国家都广泛存在“退而不休”的现象。在德国，一家工程公司的广告词就是：“45岁太老？55岁多余？我们连65岁的人都雇！”
　　在韩国，2009年7月的调查显示，55岁到65岁的老龄人中有72.2%的人表示希望继续工作。也有调查显示，尽管韩国男性正式退休年龄为60岁，但他们平均要工作到71.2岁才真正退休。
　　随着人类寿命的不断延长，那种60岁即老、应该退休的传统观念已然过时，工作年限延长是很自然的事。
　　抢了谁的饭碗
　　在腾讯网关于“你支持推迟退休年龄吗”的调查中，20万参与投票的网友中，有92%投了反对票，而他们反对的原因基本一致，认为延迟退休会抢了年轻人的饭碗。
　　推迟退休年龄可能会挤压年轻人的就业和晋升空间。类似的看法，在亚洲的很多国家都有很强的民意基础。
　　印度一位研究人力资源的学者认为以“延迟退休”来缓解社会老龄化问题不切实际，相反，让60岁以上的人群不退休，更容易增加年轻人的就业压力，延迟退休根本就是在延长“国家新陈代谢周期”。
　　而韩国最大报纸《朝鲜日报》7月份的一期社论干脆就以“让父亲晚退休还是让儿子上岗”为题。文章举了现代汽车和仁川制铁两个公司的例子。在这两个公司里，婴儿潮一代的职员占了近60%，占据了企业的关键职位，使青年人晋升非常缓慢，人事积压现象加重。文章的作者提醒延迟退休的支持者们：“不要忘记，如果那一代继续留在劳动力市场，青年获得工作岗位的机会就会随之减少。也就是说，是让父亲一代晚点退休，还是让儿子一代就业？只能二者选其一。”
　　二选其一！这多少道出了世界许多国家对推迟退休年龄的两难困境。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年轻人就业已经成为令欧美各国政府头疼的问题。随着欧盟整体的失业率高居9.6%，更多人延后退休意味着有更多老人要与年轻人抢工作，可能让原已严重的青年失业更加恶化。
　　在高福利制度的欧美，延迟退休尚引起如此巨大的争议，在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的中国，如果有朝一日实施起来，困难可想而知。那些至今不用缴养老保险的公务员群体肯定会举双手欢迎，但普通职员或是工人恐怕不会欣然接受。
　　与其在延迟退休上与国际接轨，不如先把自己的养老体系进一步完善。■
　　（常思雷荐自《翻阅日历·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