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老头们
2011-12-29白岩松
今日文摘 2011年8期
在我的人生目标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将来成为一个好玩的老头,就像我现在喜欢的好多老头一样。比如黄永玉。听说他是全北京最早开私家车的几个车主之一,而且是高层特批的。真正让我感慨的是,开车时,他已经过了六十。
老爷子还写诗,写成一本诗集,然后一本正经地到书店里找一帮老友慢慢地读,退了的李瑞环都来帮忙,没什么起立握手,大家都玩得开心。
而在北京的东郊外,老爷子大手笔建了一个园子叫万荷堂,时常高朋满座,有重要聚会就由老爷子寄出亲笔书写的请柬,把游戏也正规对待。我接到过请柬,但还从未去过,一来机缘不巧,二来也怕搅了老爷子的清静。然而,一想到他,还会很开心。这个时候,你不太怕岁月的侵蚀,原来老去,不过意味着生命的另一种可能,甚至你会好奇,岁月中那么多的苦难,都去哪儿了呢?
丁聪是黄永玉的老朋友,我在十几年前因为采访而走进“小丁”的家,以后就多了一些思念与牵挂。前些年,一场大病,老爷子进了医院,出来后,我看到他,慰问,没想到老爷子依然笑容满面,“我该走了,可问了一圈,人家不收。”于是,我们爷儿俩接着聊,老爷子又一句话把我逗乐了:“住院手术真有好处,你看,我一下子瘦下来几十斤,这下省心了!”仔细一看,还真是,老爷子真瘦了太多,但是乐观没变。其实,这一辈子,折腾他的可不只是病,比如黄金岁月去东北养猪,可回过头,老爷子会骄傲地对我说:“我养那猪,特肥!”一想也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没点儿乐观真不行。
2009年,老爷子走了。面对这一消息,我没有伤感,既然老爷子用自己的一辈子,把笑容变成了一种力量,那我们干吗不用笑容来纪念他?
有一阵子,我这个学俄语的人来了兴趣,报了华尔街英语班。在一次学校迎接老布什的聚会上,我身边坐着一位老人,看着像六十多岁,其实已过八十。一聊得知,他是北京友谊医院的前院长。我很纳闷儿:“您是医生,又是院长,英语一定不错啊!”老人回答:“还行,可我的英语都是学术英语,太老,我想学学这美式英语。”
这一番对话,让我永远难忘,记得在那一年的年终回顾节目时,我特意讲了这个故事,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依然为了兴趣没有任何功利心地学习,年轻的我们该如何感想?这,可能正是老人的力量与意义。
(雨夏荐自《中国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