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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决定成败

2011-12-29唐元恺

今日中国·中文版 2011年6期

  王海涛,新近热播剧里刚过不惑之年的大款,被只想揩油不念亲情的弟妹、弟媳当成了提款机。或许他没读过《弟子规》,却力行着其中的经句——“兄弟睦,孝在中”为家和,不让父母烦心,担心,把所有问题自己扛,也成就了一位绝世好男人。
  可似乎,在编导看来,绝世得“绝症”才更感人,才有助于周围(令人发指者的良心发现。于是,王海涛“被白血病”了,染上自二十多年前从日本引进电视剧《血疑》以来中国影视中最常见的病。
  在去年上映的电影《山楂树之恋》里,男主角也难逃此厄运。确实,现实生活里血癌不算罕见,其特症也有颇多可以让影视利用和挖掘的价值。可这種病犯得轻易而频繁,总让人觉得影祝人的造血机能出了问题。或者说,创新的动因被惰性、惯性等癌细胞所包围了。导演张艺谋本人也承认,“白血病这種死法太不高级,就这个套路、桥段,无论原作者写得多么动情,在影视剧中也是垃圾情节。”而据报道,之所以照病不误,完全是为了尊重民意。但至少我们这些人更希望,在众声喧嚣、随波逐流的娱乐圈,能多闪现逆潮行者或另辟蹊径“吃螃蟹的人”。
  事实上,抛开某些创作者主动抛弃的思想性追求不谈,单从技术层面看,咱编导会的招儿着实太少,尽管已比过去“听到噩耗,手中茶杯一定落地”之类进化多了,但远未质变。取代老套路的“新三板斧”又在一抡再抡,正谍谍不休的谍战剧就不时犯此病。印便不是谍,也常常不敲门就潜入人家,“探”出大多两件事——亲热或上吊
  近期,没被骂狗血的影视剧好像不多,但也不完全是观众脾气大了、更挑剔了。有网友举例•手无缚鸡之力、从未干过地下工作的女医生,居然和身经百战的警察队长玩“躲猫猫”,并大战N回合而屡屡死里逃生!还有,从未拿过枪的她稍练了练,就成了“弹不虚发”的杀手,连让观众好感连连的王海涛,也“晚节不保”——因他的恋人突然间竟是其亲妹而被“喋血”不已!
  有创作者一脸无辜,称自己怕观众审美疲劳不得不在片里“打鸡血”。其实,常识出错就够观众劳神的了,本想放松身心而不得,于银屏前疲于奔命,分心、出戏!有部表现抗战时破译密电天才的电视剧,仅某一集,就潜伏着三十多个管“频率”叫“频段”、把“悖论”说成“脖论”的常用词错误,可这还大可忽略不计。只列举常识问题,一位观众便洋洋万言书,诸如敌方正着手破译延安电报,这固然是重要情报,但也是绝密情报,身为专业人士的地下工作者女主角却偏偏用明码发给延安,最后这位观众语重心长地说,别不懂装懂,更不能不求甚解。
  由此想起一部老电影——讲偷袭珍珠港的《虎!虎!虎!》。我看过好几遍,才发现此次行动的代号就挂在旗杆上,但因为是个大远景,不定格看不见。所幸制作者绝不侥幸“蒙混过关”,张艺谋们的恩师周传基教授曾千百次地问过学生,在这部影片里,当日机准备从航母起飞时,为什么先升起了一面梯形红底白圈旗?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想必普通观众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但电影人并没为此而放过这个细节。升起梯形红底白圈旗意味着允许出港,这个细节与当年珍珠港历史史实完全相符。周教授一言以蔽之•因为他们要做到历史的真买,这是创作者对待观众和艺术的基本态度问题。“我们就是这么来拍片子的。”美国一著名美工师曾经扬言,“就凭这,好莱坞大片能在中国卖百元一张票!”
  去年,中国电影票房“接力赛”终于破“百”(一百多亿元人民币),以《阿凡达》跑“第一棒”的卡梅隆22岁时也曾做过电影人同样做过的“宏大的梦”,可直到28年之后,50岁时才如愿以偿。更值得称道的是,为了让一个凭空想象出的世界令观众感到真实可信不花冤枉钱,他遍访多领域专家,帮其丰富完善各種细部。首先,写信给大学教授,为片里的纳美人生生造出一套完整的语言体系;之后,一边让演员学说从未有人讲过的口语,一面特邀植物学系主任为“本无一物”的植物描绘出“以科学为依据”的具体细节;同时,聘请天体物理学家、音乐家和考古学家各一位,以设计潘多拉星的大气密度和一種三声阶的异族音乐;再后,编撰厚达350页的《百科全书》,详细记载潘多拉完整的生态和文化;这之后,研制开发能完美呈现一切的硬件、软件,老卡则始终埋头于剧本完善,直到拍完——尽管我认为该剧作并不完美。
  而我们前面提到的电视剧,却非《阿凡达》这般“无中生有”,其中的“天才”还真确有其人,原型是“中国密码之父”池步洲,他通过截获的一份密电而推测日军袭击地点可能是珍珠港。这位真正的天才还算准了偷袭珍珠港的策划者和指挥官山本五十六——破译了其出巡密电,这一回不像前一次,美国人完全折服于中国破译专家的水平,从而迅速行动,终使这“仇人”机毁人亡。如此真发生过的故事若搬上银屏,肯定令观众既长知识,也长见识,更长志气。可现阶段还真想不出谁能干好这个活儿。
  如今,咱影视剧比过去“不差钱”啦,却往往由于“用力点”用的不是地方而貌似精致买则粗制。最“明面”上的当属编剧。可剧作者也一肚子苦水一一自己从事的是血癌般的“高危职业”,地位尚低,“文字民工”而己矣。最近,他们纷纷维权或成立维权组织,好事儿。但同时千万别荒废了一句老生常谈,创作想象的高度取决于扎根生活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