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死之门的夺命短信

　　阴沉昏暗的夜。本地新闻正在跟踪报道中午在鳞山发生的车祸。画面上，是穿梭往来的车辆、警察、记者和抬尸体的医务人员，那自盘山公路坠入山崖的旅游大巴已成一堆残骸。经过一下午的救援，官方正式对外宣布，由于出事地点陡峭险急，翻车后，燃油外泄，又引起爆炸，车上游客无一幸免，全部死亡。
　　
　　一
　　
　　肃穆的公墓区。我和秦路、常晓平、安灵、欧阳军参加王潇雨的葬礼。我们五人是鳞山车祸的幸运儿，此时，死寂的氛围如巨石般压抑着大家的心情，我能感受得到彼此对人生无常的无奈，也有对侥幸生还的庆幸。大家深深为王潇雨的死痛惜，连一向沉稳的欧阳军眼里都噙着欲滴的泪水。
　　一星期前，我和常晓平、安灵、欧阳军、王潇雨，一起参加了赴鳞山一日游，本来秦路说好同行的，但他公司要加班走不开。我们六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分布在同一城市的不同地方。按照旅行社的安排，只在鳞山游玩半天，下午去山下的蓬莱寺参观。我们刚吃过午饭，秦路却开车赶到了鳞山，他说他与人调了班，并联系了鳞山旅游局的朋友，下午带大家去新开发的鳞山西海景点游玩，晚上免费住宿。鳞山风光如画，大家都意犹未尽，听了秦路的话，纷纷响应。王潇雨的脸有些苍白，很疲惫的样子，她任由大家讨论，早早地坐上秦路小车的前排休息。我们商量好准备出发，安灵上前拉拉她，央求说：“潇雨，拜托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吧。”安灵是秦路的女朋友，两人正在热恋之中，她自然想腻在秦路身边。王潇雨大度地笑笑，下了车，准备坐到后座。这时，常晓平、欧阳军和我已经坐上了车。欧阳军看着尴尬的王潇雨，准备下车，我暗暗拽住了他的衣角，我一直在暗恋着欧阳军，他不留下来，我去玩还有什么意思。欧阳军回望了我一眼，想必读懂了我眼中的情意，他不由迟疑了一下。正好，我身边的常晓平说：“潇雨，看你脸色不太好，这车又坐不下，要不你干脆随大巴下山早点回去休息吧。”常晓平与王潇雨曾是一对恋人，但半年前，王潇雨突然与他分了手。常晓平觉得，王潇雨不在他的心情会更好一些。看这情形，王潇雨只有顺水推舟说：“好吧，我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你们玩吧，我随团回去了。”欧阳军歉疚地说：“那你到了山下给我们打个电话。”
　　没想到，这一决定，却把王潇雨推进了赴死之门。
　　
　　二
　　
　　鳞山事故虽然过去一个月了，但大家似乎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周末，秦路想约安灵喝茶，安灵说没有心情，拒绝了他。百无聊赖的秦路到酒吧喝闷酒，直到十二点才独自驾车回家。在环城高架桥上，他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以为是安灵发来的，打开一看，却是王潇雨的号码，写着：秦路，来吧，我等着你！秦路喝得晕乎乎的脑子凛然一惊，同时感到脚上轻飘飘的用不上劲，不好，刹车失灵！不及他多想，车子猛地撞穿护栏，翻下高架桥。
　　深夜的太平间。常晓平、欧阳军、安灵和我心中阵阵寒意，安灵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突然，我们四人的手机间或响起，都收到同一条短信：秦路只是第一个，你们都要来陪我！看号码，居然是死去的王潇雨的。地上，血肉模糊的秦路面相格外狰狞，现在又收到这条短信，恐怖一下子笼罩住了大家。安灵吓得紧紧拽住我，颤声说：“鬼，有鬼！”欧阳军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是王潇雨魂魄未散，催命来了？”常晓平说：“哪里有什么鬼，这种时候，不知是谁还开我们的玩笑。”我说：“还是赶紧报警吧。”安灵更紧张了，说：“太可怕了，我不敢待在这个阴森的地方，我想回去。”欧阳军说：“也好，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安灵家中。惊魂未定的安灵任由花洒喷淋着，脸上有泪水混杂。本来，对王潇雨的死安灵就心存内疚，要不是她赶王潇雨下车，坠崖身亡的就该是她自己了。今晚，因为心情不好，又没有答应秦路出去，以至酒后驾驶的秦路横遭车祸。安灵觉得自己好像总是给人带来不幸，特别是收到王潇雨的索命短信，更让她感到恐慌。急剧的水注下，安灵的呼吸渐渐急促，当她感到喘息困难时，挣扎着想拉开浴室的门，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反扣了。她欲叫喊，已没有力气，恍惚中，她仿佛看见王潇雨在向她招手，又似乎看见秦路向她张开了怀抱……
　　
　　三
　　
　　表面上看，秦路是死于刹车失灵造成的交通意外，安灵是因为洗澡时煤气泄漏中毒致死，但从五人都收到王潇雨发的短信来看，又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一切。
　　三天后，常晓平、欧阳军和我再次收到了王潇雨的第二条短信：秦路、安灵已来陪我，下一个也许就是你！死亡的阴影再一次弥漫开来，我们三人聚在一起，把认识的人都筛选了一遍，也想不出谁与我们有如此深仇大恨。难道真的有鬼魂？我不寒而栗。欧阳军拍拍我的手背，安慰说：“夏景，别怕，说不定真的只是哪个促侠鬼开的玩笑，而秦路、安灵的死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常晓平已有些失态，喃喃地说：“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三十岁前会有一劫，也许就是指这次吧。欧阳军、夏景，这几天，我决定不出门，就躲在家中，看看能不能逃过此劫。”欧阳军说：“警察不是已经开始调查了吗，相信很快会真相大白的。”
　　欧阳军把我送到楼下，我握着他的手，期期艾艾地望着他，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欧阳军愣了愣，但还是放开了我的手，说：“夏景，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吧，也许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整晚似睡非睡，辗转不宁，一会儿是王潇雨怨恨的眼神，一会儿是秦路血流满面朝我笑，一会儿又是安灵张牙舞爪扑向我，环顾四周，却看见常晓平、欧阳军都躺在太平间里，我惊悚不已，满头大汗地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突然，手机铃声骤响，是欧阳军打来的，他惊惶地叫道：“夏景，不好了，常晓平死了！”
　　常晓平养了一只猫，通体雪白，温顺可爱，名叫雪儿，没想到他居然会死在雪儿的爪下。昨晚，我们三人分手后，常晓平因害怕不敢入睡，他顺手搂起雪儿，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播放一部国外的枪战片，当画面出现泼墨般的红血时，一向安静的雪儿突然躁动起来，伸出爪子朝常晓平乱挠，把他的手抓出了好几道爪痕。常晓平丢下雪儿，到卫生间冲洗，不料，伤口遇水立即腾起一股烟雾，常晓平感到剧痛自手臂迅速遍布全身，转身倒在地板上，口吐白沫当场死亡。
　　看着警察忙碌地提取样品，拍照，我和欧阳军呆若木鸡。看来，索命短信真有其事，我们都在劫难逃了。警察让我和欧阳军分别做过笔录后先回去，路上，我俩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一条新信息，但我和欧阳军的内容有所不同。我的是：等着吧，我会找你的。欧阳军的是：下一个轮到你了！依然是王潇雨的手机号。我不禁对着天空大叫：“王潇雨，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欧阳军说：“夏景，别怕，不是说我先死吗，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死法。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的。”我紧紧拉住他的手臂，害怕地说：“六人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可千万不要再发生意外呀！”
　　
　　四
　　
　　近段时间惨剧不断，精神高度紧张，我实在太疲惫了，一觉醒来，已是中午。看看手脚齐全，我暗暗庆幸自己还活着。突然想起，与欧阳军约好今天去公安局了解情况的，便拨通了他的手机。响了很久，才接了，是欧阳军微弱的声音：“夏景，快来帮我，我不行了。”
　　打的快速赶到欧阳军的家，门虚掩着，我冲进去，发现他正躺在卧室地板上，满脸血迹，浑身抽搐。我摇晃着他，连声问：“欧阳军，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欧阳军艰难地睁开眼睛，说：“昨晚睡到半夜，我隐约看到有个像王潇雨的女人来到身边，我想起身，却没有力气。她手拿木棍朝我头部猛击，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你的电话令我苏醒过来，看来，真如短信所说的，我们都在劫难逃。”我说：“欧阳军，我打电话让人来救你。”欧阳军拉住我，说：“来不及了，我挣扎着等你来，就是要最后见你一面。我死后，你要多保重。”我痛哭起来，说：“欧阳军，知道吗，我爱你，很早我就爱上了你。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突然，我的手机响了一下，又是一条短信：欧阳军已遭诅咒，现在你是最后一个了。我用力把手机甩到墙上，叫道：“来吧，不是诅咒吗，反正迟早也是个死，不如我自己来。欧阳军，让我陪你一道死吧！”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往手腕割去，血喷涌出来……
　　意识朦胧中，看见警察冲了进来。只见他们迅速扭起躺在地上的欧阳军，给他戴上了手铐。同时，把我抬上了担架。
　　
　　五
　　
　　一切都是欧阳军设计的阴谋。原来，半年前，读研回来的欧阳军与王潇雨偷偷相爱了，为此，王潇雨抛弃了恋爱两年的常晓平。因为都是好朋友，欧阳军准备等常晓平找到新的女友后，再公开自己和王潇雨的恋情。没想到，鳞山之行，王潇雨会命丧山崖，尤其令欧阳军痛不欲生的是，在大巴即将爆炸前，身负重伤不能说话的王潇雨给欧阳军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一剧变，令欧阳军精神完全崩溃，他觉得，王潇雨的死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五个人害的，如果不是秦路临时开车上鳞山，不是安灵把王潇雨赶下前座，不是常晓平要王潇雨坐大巴下山，不是我用柔情令他迟疑不决，甚至不是他自己缺乏勇气陪同王潇雨，那么王潇雨便不会死，他的孩子也不会死。陷入思维死胡同的欧阳军疯狂决定要让大家为王潇雨陪葬，于是，他偷偷在秦路的刹车上做了手脚；偷偷翻窗进入安灵家中，趁安灵洗澡之时打开煤气，又反锁住浴室门；事先给常晓平家的猫吃了一种狂乱剂，并在猫爪上抹上剧毒化学药品。杀害三人后，对要不要杀我，他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觉得我必须死，才对得住王潇雨。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欧阳军预感到罪行很快就会暴露，于是他利用我对他的感情，伪装身负重伤，又用短信刺激我，令我情急之下割脉，为他殉情。他本来想确信我死后再自杀，不料，警方及时赶到了。至于那些索命短信，只不过是他用王潇雨的手机复制卡预发的，警方利用侦察手段，查出所发短信均来自欧阳军的手机，同时，从猫爪中提取的化学药品经鉴定，正是身为化学研究员的欧阳军实验室中丢失的剧毒药品。
　　
　　尾声
　　
　　一年后，我从国外回来，再次来到公墓区。王潇雨、秦路、安灵、常晓平的墓紧紧挨在一起，我一一献上鲜花。不远处，是被执行死刑的欧阳军的墓。想起这个我曾深爱过的人，居然因为狭隘的情感，最终蜕变成疯狂的杀人魔王，我心底不由再次腾起一股寒气。突然，手机响起短信声，在寂静的墓地格外刺耳，我浑身一颤，慌忙匆匆地离去。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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