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水的名字

庞荣棣

沈秋水的名字

庞荣棣

沈秋水作为史量才的第二位妻子，对史量才的辅佐可从望平街上一位资深老报人胡憨殊的《申报与史量才》著作中一句话得知其举足轻重：“若要说起上海报业和报人的前尘往事，为举世人士所共知的，在报业莫如《申报》，在报人莫如史量才。谈中国报纸必谈《申报》，谈《申报》必谈史量才，谈史量才必谈沈秋水。”

传说中，史量才买进《申报》的重金得力于沈秋水。其时，她身在青楼，名沈慧芝。长得秀丽明艳、仪态华贵且聪慧灵敏，琴棋书画昆剧皆佳，可谓色艺双全。关于她的传说众说纷纭，很有故事。她有多个名字，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史量才给她婚后起的名：“沈秋水”，随着史量才在杭州西湖边的北山路上建筑的别墅以她名字命名“秋水山庄”后，尤其1990年修缮时，重新挂上“秋水山庄”屋名（文革时改名“西子楼”），作为新新饭店的组成部分，日夜接待海内外八方来客，更是声名远播。

被称为文物旅馆的新新饭店历史悠久，它由新新旅馆、孤云草舍、秋水山庄等楼组成。早在上世纪初，何庄建成不久，精明的餐饮生意人董某看出其巨大商机，遂与何庄主人合作，于1913年挂起新新旅馆招牌营业。

论这文物旅馆的建造时间“秋水山庄”最晚，论房屋宏微，“秋水山庄”最小。可是，论名气影响，她却最大、最响亮、最富有琴棋书画意境、最能吸引人的脚步，引起人们对诗意情侣的缠绵遐想。遗憾的是这模仿怡红院格局的温馨小屋，自1932年建成，到1934年11月13日，仅两年多时间，男主人“案上横琴温旧课”后离开，一去不复返！一腔报国热血就被泼洒在自己捐款建筑的一段沪杭国道上了。剩下形单影只的女主人，空对着夫君为她亲笔题写的“秋水山庄”，黯然悲伤。唯有那遗世独立的七弦琴会呜咽着令人哀伤断肠的“望断秋水，不见伊人的踪影。更残漏尽，孤雁两三声。往日的温情，已换作眼前的凄景……”

深明大义的山庄女主人沈秋水为继承夫君遗志，将山庄办成“尚贤妇孺医院”，献给社会作慈善事业。由于当时还是属于郊区，上门寻医人迹稀少，1951年1月，沈秋水毅然将山庄转让给上海市总工会作职工疗养院。之后,几经调配，最终归属新新饭店。

前年，新新饭店徐步荣总经理，送我一本由他主编的精致厚重的大型画册《百年新新》(内部刊物)，邀请多年来悉心研究该市湖光山色、先贤烈士、往来名士骚人的著名专家学者仲向平先生任副主编，画册中展现了每栋屋宇前世今生的大量珍贵史料。其中“秋水山庄”几张字据清晰完好。由董老板主动填写“地上权保证书”的“被保证人”一格填着“史沈秋水”、“房地所有权登记声请书”上“权利人”则填着“史秋水”，而地上权转让书上赫然填写着“史沈双清”，钤章则为“沈双清印”。“秋水山庄”女主人姓名花样之多,可见一斑。连同这之前的名姓有：慧娘、花慧芝、沈慧芝、沈秋水、史沈秋水、史秋水、史沈双清、沈双清；每个名字的背后，隐有故事的精彩有待继续搜寻。沈秋水与史量才婚后的称谓亦多：太太或史太太、史夫人或秋水夫人。弥留之际，她留下遗言：“千万不要把我葬到天马山（史量才墓左边）去，不能活着是人家小，死后还做小。”遵照她的遗嘱，将其棺椁葬在杭州南山公墓。虽然皈依佛门，她最后仍保留着夫君量才给她改用的名字，孤坟墓碑上刻着“秋水居士”，让它独立天地间。有人说她没有子嗣，逝后便“秋水无痕”了，有“秋水山庄”在，有“秋水居士”在，岂不是“秋水有痕”！

（作者为史量才研究者，著有《现代报业巨子——史量才》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