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美如斯

陈亦权

他叫吴乃宜，今年已经82岁了。他是浙江苍南县一个偏远小渔村的老渔民。原本，他有四个儿子，都是地地道道的渔民，一家人过着平凡而和睦的生活。

5年前，虾皮的销售行情非常不错，吴乃宜的四个儿子也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另外还借了六十多万元，筹够一百多万元买了艘钢质渔船，成了当地第一批拥有钢质渔船的渔民。

谁也想不到的是，噩运却毫无预兆地降临到了头上。当年8月，“桑美”台风在苍南县登陆了。当时，勤快的吴家四兄弟正在渔船上作业，台风把他们的钢质渔船吹翻了，除了二儿子吴秀全，另外3个儿子全都沉下了水底。二儿子在海中漂流了两天才回到了岸上，因为在海水中泡得太久，暂时失去了劳动能力……

巨大的悲痛全部压在了当时77岁高龄的吴乃宜身上，更让他担忧的是，家里失去了大部分的经济来源，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二儿子还躺在床上不能劳动，六十多万元的借款和赊账，该怎么还？

在台风中受损的当然不只是吴乃宜一家，台风过后，有不少债主都跑上门来讨要债款，但当他们看到吴乃宜老人的境况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们觉得，这笔债是要不回来了。这时，吴乃宜老人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对每一个债主承诺：“我会想办法还债的，我的三个儿子已经死了，但我不会丢儿子的脸！”

吴乃宜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他知道，做人应该厚道诚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个儿子过世后，当地县政府给台风遇难家属分发了一笔补助。有两个儿媳妇拿走了其中大部分补助，把年幼的孙女留给老人抚养后，回了娘家。老人拿到了24万元的保险赔付，加上之后出售打捞起来的渔船，一共有将近四十万元。这些钱老人一分都没留下，全部拿来偿还了当地农村合作银行的贷款和私人借贷及利息。有些债主担心老人还了钱后生活没着落，但老人却摇摇头说：“没关系，我有手有脚，会赚钱！”

尽管如此，吴乃宜的身上仍旧背负着二十多万元各类渔具的赊账款，从那以后，攒钱还债成了吴乃宜老人生活的唯一目的，五年多来，他一直过着难以想象的清苦生活，每天只吃两顿稀饭，自家门口一小块地上种了青菜、花菜、大蒜和葱，平常摘一棵拿盐水煮一煮就是一道菜；过年的时候，要靠好心肠的朋友或亲戚送来一点肉，老人才能开个荤。五年多来，吴乃宜老人一家没添置过一件新衣服，衣服袖口和裤脚磨出了毛边，还在继续穿。两个小孙女的衣服也是亲戚朋友送来的。

吴乃宜拿着每个月不到三百元的最低生活保障金，要靠大家救济才能养大孙女。但为了还清债务，这个驼着背，站起来只有1.6米的老人，倔强地以自己的孱弱之躯，来担当起一份过于沉重的责任。虽然他已经把开支省到不能再省，对于巨额的债务来说还是杯水车薪。吴乃宜和老伴决定，编织渔网赚取一点收入。眼睛看不清了，手脚不灵活了，还是要织。织一张网，能卖100元，却需要两位老人两个月的时间，算下来每天只能赚几角钱。这样的收入实在微薄，两个老人却经常织到晚上12点才休息。

这期间，台风中受伤干不了重活的二儿子吴秀全在父母的照料下，也渐渐恢复了，他不忍心再让老父亲一个人承担债务，于是拖着病重的身体和妻子外出打工。踩三轮、开机床，什么工作都接；为了省钱，他没有回过家。夫妻做得辛苦，一年多省下一万多元，也交给父亲去还债。就这样，吴乃宜一家勒紧腰带，一点一点地积攒，够一笔欠款后就立即拿去还债。吴乃宜坚强又厚道的做人感动了镇上的每个人，他那不管多苦多难都重信义、守信用的个性，更是让所有人都感到敬佩。每次吴乃宜拿着钱去还债时，债主们都觉得不好意思收下，但是，吴乃宜却说：“没有关系，我今后的日子会变好的！”

如今，吴乃宜身上的债务依旧有十来万，他依旧每天都在家门口编织着渔网，不管是几元也好，几毛也罢，钱的数量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用手中那一根根织网的渔丝，让人们看到了，责任美如斯，诚信美如斯，善良美如斯……

摘自《做人与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