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贝汉镜头里的“生命之歌”

贺中

“拍摄鱼的时候，你就是它们中的一员，拍摄鸟的时候你便在和它们一起飞翔!这样，你手中的机器才能纪录下最多、最美的它们!这就是记录片!”雅克·贝汉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继“天地人”(《迁徙的鸟》、《微观世界》、《喜马拉雅》)生命三部曲之后，耗资7500万美元的《海洋》又向我们打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海洋》拍摄了4年零7个月，7个摄制组转战全球50个拍摄地，最多的时候整个团队有400人在一起工作。拍摄了100种鱼类、海豚、鲸鱼以及鸟类等，积累了480个小时的素材，记录了海洋生物那些鲜为人知又带有强烈情感的生动画面。

今年8月，雅克·贝汉和雅克·克鲁索两位导演同时亮相上海、杭州为影片造势，为我们讲述了影片背后的故事。

满头白发的雅克·贝汉带着小儿子徜徉在空荡荡的灭绝动物博物馆里。“海洋是什么?”孩子问。

那是夕阳下海豚如音符般地在海面跳跃；那是海底深处长相酷似“象人”的亚洲羊头濑鱼静静地游动；那是墨尔本湾海底25万只蜘蛛蟹对阵交战；那是北冰洋海象妈妈在水中温情脉脉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唯美的画面配以诗意般的音乐，雅克·贝汉——这位曾经的威尼斯影帝、如今的纪录片大师用100分钟美轮美奂的影像呈现出自然之美，向小男孩，向全世界观众回答了这一问题。

然而在现实中，总有人破坏这种和谐。

在近海，鱼儿浮出水面，看到的是冒着黑烟的工厂和污浊的海水，因为人类的扩张，鱼儿被迫迁徙，寻找那仅剩的净土。

影片中，还有一组镜头很让人痛心：鱼儿们正在自由自在地游着，渔网悄悄地张开，捕鱼者将网里的鲨鱼拖上船，七手八脚地迅速把鱼鳍、鱼翅、鱼尾割下来，把浑身还在冒着血的鲨鱼重新推入大海。失去手脚的鲨鱼像一块笨重的石头，扭着身躯挣扎，慢慢沉入海底，血水从腮上渗出，从伤口中流出，逐渐染红了整片海水……

鲨鱼的痛，穿过了荧幕，传达到了每个观众的心中，不禁为人类的残忍和自私感到痛心。

对于这样一组画面，导演解释说，其实这是设计的场景，甚至影片开头出现的灭绝动物博物馆也是搭建的。雅克·贝汉将《海洋》定义为“野性的歌剧”，电影中所有的动物都是真实的，只有鲨鱼被割鳍的那一段用的是电影特效，不能因为拍摄电影而去拍摄那些杀害鲨鱼的残酷场景。片尾字幕的第一句话就是：影片中的任何一个动物，都没有因为影片拍摄的需要被虐待或被捕杀。

当越来越多的电影需要依赖3D、电脑特技制作出让观众震撼的视觉效果，雅克·贝汉和克鲁索则用呈现自然的真实去震撼人心。2001年，两人合作拍摄了《迁徙的鸟》，为追逐拍摄这些野生动物，他们发明了许多新的技术。此次在《海洋》里新的海下摄影机能够跟随鱼类高速运动；新一代电子摄像技术前所未有地捕捉到海洋生物那种可触的质感——水母吹弹可破的柔软、蓝鲸像褥垫般的腹部……但克鲁索表录“我们在技术上下了很多工夫，但这并不是为了追求技术上的完美，而是为了追求一种新的视角——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去看这些动物，并和它們一起看这个世界。”

视觉决定了故事的角度。虽然是描写海洋生物的纪录片，但《海洋》与中国观众熟悉的《动物世界》完全不同，它不是把镜头远远架好，冷静地记录下动物的觅食、睡觉、争斗、交配，而是把镜头贴近，拍摄下海洋生物那些鲜为人知又带有强烈情感的生动画面。正如雅克·贝汉所说：“无论多完美的拍摄角度，多先进的拍摄技巧，都不是我追求的东西。真实表达情感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艺术真谛。”

于是，《海洋》里的动物显得有智商有情商。克鲁索说：“我们把它当成一个‘人物、一个‘角色，试图用最近的距离拍摄它。你会发现，我们的摄影机总是在捕捉它的目光、它的表情、它的每一个动作。为此我们的水下摄影师花了很长时间与鱼熟悉。《海洋》是想让大家用不同的、带有情感的眼光去注视它，它们不仅仅是动物，它们需要我们用同等的眼光来看待。只有让观众爱上海洋，才能让他们懂得保护海洋。”

为了达到拍摄效果，剧组年复一年在追逐：在追逐中他们首次拍到了人们以为不存在的学名为“亚洲羊头濑鱼”的“怪鱼”；在北冰洋，为了一个海象妈妈在水中温情脉脉地抱着自己孩子的镜头，他们等了三年，第一年没有等到；第二年海水太浑浊无法拍摄；第三年，突然就抓拍到了……

《海洋》耗资7500万美元，雅克·贝汉自己还背负了900万欧元的债务，被称为史上最烧钱的纪录片。但雅克·贝汉对投资回报和票房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所要表达的东西是否传递到了大家那里。”这位70岁的导演表示，接下来他要拍的新纪录片是《季节》。“我想拍花了12000年形成的‘季节是怎么样的。而且这次的拍摄视角是动物的视角，用动物的眼光来看人，很有可能镜头中出现的人都只有一半高。想象一下，假如我们人类生活在别的动物的地盘上，而我们被驱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