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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害中残疾人的媒介使用与信息沟通需求
——以汶川地震为例

2011-12-05付景华

山东社会科学 2011年5期
关键词:残疾残疾人受访者

周 玲 付景华 孙 娣

(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北京 100875;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香港)

灾害中残疾人的媒介使用与信息沟通需求
——以汶川地震为例

周 玲 付景华 孙 娣

(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北京 100875;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香港)

在灾害情况下,残疾人群所面临的沟通困境要远远高于正常人群,甚至连最基本的信息需求都无法得到保障。从 2008年汶川地震中残疾人群媒介使用的特征和信息沟通需求来看,对这部分弱势群体的保护需要在法律和政策上给予更多的支持:改善信息发布和传递的渠道,使用新的技术手段,培养残疾人使用媒介的良好习惯。

残疾人群;媒介使用;信息沟通;灾害

联合国 2006年 12月 3日通过的《残疾人权利公约》第 11条指出:“在风险环境下,应采取所有可能的手段来保护残疾人群并确保他们的安全。”研究表明,在自然灾害发生时,残疾人的死亡率要远远高于健全人群。①Chou,Y.J.,Huang,N.,Lee,C.H.,Tsai,S.L.,Chen,L.S.and Chang,H.J.‘Who is at risk of death in an earthquake?’,American Journal of Epidemiology,Vol.160,2004,pp.688–695.不仅如此,在灾害应对与恢复重建的过程中,残疾人群的特殊需求还常常被忽略。

研究与实践表明,保持有效的沟通是残疾人群更好地备灾、及时应对灾害和迅速从灾害中恢复的有效手段。②Spence,P.R.,Lachlan,K.,Burke,J.M.and Seeger,M.W.‘Media use and infor mation needs of the disabled during a natural disaster’,Journal of Health Care for the Poor and Underserved,2007,Vol.18,p.394.通过媒介传递灾害信息是“社会干预”的手段之一,是满足灾害幸存者灾后需求的关键要素。③Chandra,V.,Pandav,R.,Ofrin,R.,Salunke,S.R.and Bhugra,D.‘Mental health and psychosocial response after the worst natural disaster in the history of theMaldives’,International Review of Psychiatry,2006,Vol.18,pp.567– 572.同时,媒介还能够帮助受灾人群缓解心理压力,在满足他们的情感支持和社会互动需求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④Perez-Lugo,M.‘Media uses in disaster situations:a new focuson the impact phase’,Sociological Inquiry,2004,Vol.74,pp.210– 225.然而,受到现有研究的局限,残疾人群在灾害条件下的媒介使用和通讯需求究竟与其他人群有何不同还不是十分明确。因此,有必要深入地进行探讨与研究。

2008年 5月 12日 14时 28分,中国四川省汶川县发生 8.0级特大地震。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广、救灾难度最大的一次地震,震级达里氏 8级,最大烈度达 11度,余震 3万多次,涉及四川、甘肃、陕西、重庆等 10个省区市的 417个县 (市、区)4667个乡 (镇)48810个村庄。灾区总面积约 50万平方公里,受灾群众 4625万多人,其中极重灾区、重灾区面积 13万平方公里,造成 69227名同胞遇难,17923名同胞失踪,需要紧急转移安置受灾群众 1510万人,房屋大量倒塌损坏,基础设施大面积损毁,工农业生产遭受重大损失,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直接经济损失 8451亿多元,引发的崩塌、滑坡、泥石流、堰塞湖等次生灾害举世罕见。在应对此次巨灾的过程中,中国政府在与媒介的沟通与互动方面表现出积极开放的态度,这在危机应对的最初阶段尤其明显。①C han,Y-Y.‘China– crouching citizens,hidden dragon’,in D.D’Monte(Ed.)AsiaMedia Report:Missing in theMedia,Kathmandu,Nepal:AsiaMedia Forum,2009,pp.158–167.国家电视台以及地方电视台还对一些受灾最严重地区的救援行动进行了直播报道。这种相对宽松的新闻报道环境为研究在灾害环境下信息是如何通过媒介传递到灾区人群的提供了机会。

本文旨在考察在巨灾条件下,残疾人群的媒介使用和风险沟通需求,探讨在灾害中帮助他们改善安全和生存状况的手段。

一、灾害中残疾人的保护及其通讯保障的法律与政策现状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 2005年的报告,全球大约有 6亿人口 (占全球总人口的 10%)被认定为某种形式的残疾。美国的残疾人口超过全国人口的 20%,当然这并不表示与其他国家相比美国有更高的残疾发生率,而是更加完善的残疾鉴定评估的结果。世界卫生组织对全球残疾人口的预估数量随着对残疾的认知和鉴定的发展而增加。因此,估计全球有超过 10亿的残疾人口。②S ullivan.H.T.and Hakkinen.M.T.Disaster Preparedness for Vulnerable Populations:Determining Effective Strategies for Communicating Risk,Warning,and Response.Paper presented at the Third AnnualMagrann Research Conference on The Future of Disasters in a GlobalizingWorld,New Brunswick,New Jersey,April,2006.在我国,根据 2006年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数据推算,患有六种残疾 (视觉、听觉、语言障碍和肢体残疾、智力残疾、心理障碍)的人有 8,296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 6.34%,也就是说在中国大约每 16个人就有一个是残疾人。其中,30%是肢体残疾,23.8%是听力残疾,16.2%是多种残疾,14.8%是视觉残疾,14%是智力与精神残疾,还有 2%是语言残疾。值得注意的是,在过去的 20年里,肢体残疾的人增加了 1700万,从 1987年占残疾人数的 15%增长到了 2006年的30%。这与快速发展的工业化有密切关系。③栾承、刘民:《中国 2006年和 1987年人群肢体残疾患病率分析》,《中华流行病学杂志》2008年 29卷第 7期,第 639– 642页。整体来看,中国的残疾人年龄偏大,而且不规则地分布在中国的农村地区。④郑晓瑛、张蕾等:《中国人口六类残疾流行现状》,《中华流行病学杂志》2008年 29卷第 7期,第 634– 638页。

(一)灾害中残疾人的保护问题

灾害对弱势群体的冲击是最为突出的。这些人因为收入、社会和政治地位较低以及在行动、听力、语言、视力和智商方面的障碍而在灾难面前显现出更多的脆弱性。因此,需要在法律和政策方面给予他们更多的支持与保障,降低灾害给他们造成的损失与冲击。但研究表明,在灾害管理中这些弱势群体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他们很少被纳入决策或灾害管理过程中去,而且得到的资助也非常有限,灾害发生后他们的生存状况往往更加恶化。

总体来看,目前世界各国对于灾害中残疾人的保护问题,采取的措施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什么都不做。这听起来非常残忍,但是在那些资源少而需求多的地方,残疾人是不可能被优先考虑的,在一些不发达或发展中国家尤其如此。第二种是为有损伤或残疾的人群提供特殊服务与安排,这包括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意大利、西班牙和希腊等国,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规划大多数都是“自上而下”的,也就是说,为残疾人提供服务与安排的前提是残疾人能够获得其他人的看护,而“看护者”可以通过获取资源来帮助残疾人,而不是让残疾人“自己来解决问题”,从而使得残疾人无法确切了解所生存的环境中存在的风险。第三种类型则刚刚开始发展,即“参与及融入方式”。这种方式的特点在于:积极地将残疾人及其组织融入到灾难准备与规划的过程中,帮助他们在面对灾害时开展自身脆弱性评估,从而便于进行自我保护。相关的措施包括:鼓励残疾人发展自己的“支持网络系统”,并通过该系统为其他人提供帮助与支持。⑤W isner.B.Disability andDisaster:Victimhood andAgency in Earthquake Risk Reduction.Chapter forC.Rodrigue and E.Rovai(eds.)Earthquakes,London:Routledge,2002.

事实上,灾害中残疾人保护问题的讨论能够从以下方面帮助应急管理研究实现较大突破:一方面,帮助完善应急体制,建立更加全面的政府——社会合作模式。另一方面,由于残疾人群对于灾害的风险意识与防范准备要远远高于“健全人”,因此,他们的经验和应对灾难的手段可以为风险防范与灾害准备提供借鉴与参考,并且帮助完善应对灾害的手段与知识体系。同时,由于他们对“残疾”这一状态拥有更加清晰的认识,所以,可以帮助完善施救与心理干预等应急机制,为挽救生命、减少恐慌和更好地开展恢复重建奠定基础。

(二)国内外残疾人通讯保障的法律与政策现状

随着信息通信重要性的与日俱增,平等地获取电子信息和设备已成为弱势群体争取社会公正的新领域。信息通信技术的发展通常忽视残疾人的可获取性,因而产生新的“残疾人隔阂”问题,这使得残疾人的媒体利用效率与使用水平远远低于正常人。①P aul T.Jaeger,‘Telecommunicationspolicy and individualswith disabilities:Issuesof accessibility and social inclusion in the policy and Issue of accessibility and social inclusion in the policy and research agenda’,Telecommunication Policy,2006,Vol.30,pp.112-124.目前,这一问题已经引起国际社会的重视。比如在美国,联邦政府已明确要确保“残疾人与其他公民同样享有平等使用因特网和信息的权利”,相关的法律与政策也确保了残疾人获得必需的信息。1988年《听力辅助兼容性法案》规定,联邦和州政府提供的通信服务必须与残疾人使用的辅助技术兼容;《残疾人法案》第 5章强制要求电话设备的提供者,必须为听力和言语障碍的顾客在不附加费用的情况下提供中继转播系统;1996年《通信法案》为通信设备和服务规定了可获取性的标准,比如说可调整的字体、清晰的按钮、在键盘上有突起或者突出的标志以及震动的套环等。最终对信息通信技术的可获取性产生重大影响的联邦法律是 1998年通过的《康复法案》,该法律要求联邦政府和其它部门的信息通信技术必须尽可能地为残疾人提供方便。

我国已经为保护残疾人权益制定了统一的制度和法律。残疾人联合会是一个群众性团体,负责为残疾人提供服务并处理与残疾人相关的公共事务。在宪法和一些相关法律中,就保障残疾人的合法权益进行了规定。1991年通过 2008年重新修改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详细规定了残疾人的法律权益,包括康复、教育、就业、经济支持、税收政策等。其中第 54条规定:国家要采取措施,为残疾人信息交流无障碍创造条件。第 7章“无障碍环境”中规定,“各级人民政府和有关部门应当采取措施,为残疾人获取公共信息提供便利。国家和社会研制、开发适合残疾人使用的信息交流技术和产品”。但总体而言,我国关于残疾人通讯与信息方面的法律规定并不多。同时,社会歧视、贫穷、有限的就业机会以及欠发达的社会安全体系仍然阻挠着中国的残疾人群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

二、汶川地震中残疾人媒介使用与信息沟通研究:拟解决的关键问题及研究方法

本研究主要考虑三个关键问题:第一,了解残疾人在灾害发生前、发生时和发生后的媒介使用特征;第二,分析残疾人通过媒介希望了解的灾害信息,他们如何理解这些内容,他们的困难是什么,并了解他们在地震中和地震后接受或理解信息的情况;第三,识别残疾人特殊的通讯需求,分析如何改善和利用相应技术、通讯工具和手段来满足我国残疾人群在灾害中的信息需求。

基于以上目的,2009年 8月中旬,在汶川地震过后一年多,我们选取了汶川地震中十大极重灾区之一的德阳市绵竹地区作为调研地点,②绵竹市在 2006年进行行政区划调整后,全市辖剑南镇、东北镇、西南镇、兴隆镇、九龙镇、尊道镇、汉旺镇、拱星镇、土门镇、广济镇、金花镇、玉泉镇、板桥镇、新市镇、孝德镇、富新镇、齐天镇、什地镇和绵远镇共 19个镇以及天池乡和清平乡 2个乡。从所辖的 21个乡镇中通过随机抽样选取了 5个乡镇 (汉旺镇、尊道镇、土门镇、板桥镇和九龙镇)开展调研。在“梦幻家族”(当地的残疾人社会性组织)负责人的帮助下,在每个乡镇中选取 15名残疾人,然后通过随机走访的方式最后确定访谈对象。最终,共访谈了 56名残疾人,由于一位是重度耳聋者,访谈没有完成。其中,视力残疾者 3名,听力残疾者 1名,不同程度肢体残疾人 51名。

本研究主要采用质性研究法,通过对这些经历汶川地震的 56名残疾人进行深入访谈,辅之以问卷调查,即质化与量化研究相结合的方法,对汶川地震前、中(地震后一个月内)、后期残疾人媒介的使用及其变化情况进行分析和探讨。问卷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受访者地震前、中、后期媒体使用的情况调查;第二部分是受访者紧急事故的预备及对风险的感知;第三部分是受访者的基本情况,包括年龄、教育程度、家庭状况、工作和收入状况、地震影响以及残疾情况等。开放式访谈涵盖 5个范畴共 14个问题,涉及了汶川地震前、中、后三个时间段内受访者媒体使用和紧急信息的获取情况,以及他们对于地震的感知和震后的诉求等,并深入了解他们在地震期间媒介使用情况及其驱动因素。

三、调研分析

表 1显示了 55个样本的组成结构:大约有 60%的受访者是女性,40%是男性;84%的年龄在 31到 50岁之间;超过 90%的人接受过小学或初中教育;大部分居住在农村;超过 40%在地震前没有工作,15%的人未婚;他们的残疾情况基本都是肢体残疾。

表 1 样本结构 (n=55)

表 2显示了受访者在地震前后生活状况的变化。其中,“全职工作”包含受雇于他人以及个体买卖等。在受访者中,有一半以上没有全职工作。从收入情况来看,这些残疾人收入普遍偏低,生活水平较差。地震前,有 41.8%的人没有收入,这一比例在地震后又上升了 9.1个百分点。从收入量来看,每个月收入平均在800元以上的只有 12.7%,而这部分受访者又集中在残疾等级最轻的群体,他们可以通过个体经营或外出务工获取收入。从政府补助来看,相关支持力度较弱,在震后,虽然政府加大了对灾区残疾人的补助力度,但是可以发现仍有一半以上的受访者没有享受到政府补助。同时,尽管享受补助的人数比例有所增加,但补助金额主要是在 50元以下或 100-150元之间,他们的生活依然比较艰难。

表 2 受访者 (n=55)地震前后生活状况变化情况

表 3显示的是受访者在震前、震中和震后的媒介使用变化情况。在地震后的一个月内,由于地震造成了服务的中断,固定电话和电视的使用迅速下降,与此同时,受访者表示使用了其它的无线通讯设备,比如收音机和手机。在地震后的第一个月内,受访者对报纸信息的依赖与日俱增。在地震前后,他们每日发送和接收短信的情况没有发生显著变化。互联网的使用在残疾人群中较为罕见。

表 3 受访者 (n=55)震前、震中、震后每天使用媒体情况

分析访谈结果,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获取信息手段的变化。地震前,获取信息的主要手段是电视。虽然许多残疾人都有收音机,但普及程度远不及电视。值得注意的是,有些热衷听收音机的残疾人会通过节目与相应的主持人、专家和其他的残疾人取得联系,获得对方的帮助,这种联络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定的便利。报纸的使用率不高,尤其是在农村地区。残疾人使用互联网的情况非常少见。

地震发生后,尤其是在震后的头几天,最主要的信息获取手段是无线设备 (收音机和手机),此外还有报纸和人际沟通,电视机基本被损坏了。在访谈中我们发现,收音机成为了这一时期残疾人的精神支柱,绝大多数受访者都会通过各种渠道去获取收音机,借以进一步获取各种信息。其中一个受访者提到:“虽然说不出,但是听收音机就感觉是我们的寄托,一无电视看,二无真实的报道,只有通过收音机来了解。”而平时基本上不碰报纸的受访者在此时也格外关注从各种渠道获得的报纸。许多受访者表示他们更多地依赖人际互动,尤其是当谣言发生时,比如关于抢劫或者水源污染问题的谣言出现时,他们依赖其他人的帮助澄清谣言。

第二,信息工具的可获取性。受访者表示,大部分残疾人都拥有收音机和 (或)手机。即使是经济收入最低的人群也能够支付 200元的手机。有些人甚至能够定制一些手机增值信息服务,比如新闻和健康信息。在地震前,一个移动电话服务商为受访的残疾人提供了一种特殊的团体服务,通过这种“虚拟网络”,这群人能够使用非常低的价格甚至是免费地获取通讯服务,因此,移动电话成为这群人互相沟通的主要工具。受访者表示,震后人们更多地倾向于群体性地收听广播,因为一些人的收音设备都被埋在了废墟里。值得注意的是,电力成为灾区人群与外界维持沟通的一个关键问题。灾后一段时间内,一节小电池的价格甚至涨到了20元。一些人甚至步行 10公里,一个村接一个村地寻找能够为手机充电的地方。

第三,信息内容的关注度。大多数受访者表示,地震前最受欢迎的节目是中央电视台和地方频道的新闻节目。由于农事的需要,农村的受访者更多地关注天气报道。其中有少部分提到他们曾经收听过中央广播电台专门为残疾人制作的节目。震后,他们对媒体信息内容的需求差异很大,也经历了一些变化,开始主要了解灾情,后来更关注人员伤亡和损失的信息、有关社会救助政策和灾后补助政策信息。对于相关政策的信息,残疾人非常依赖与地方官员 (或者是残联的工作人员)的沟通,因为媒体报道或人际交流中的相关信息呈现出碎片化的情况,然而,有时从官员那里获得的信息也呈现出不完整的情况,尤其是关于补助的信息。

第四,除了信息内容支持之外,媒介在情感支持上也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比如,当得知温家宝总理访问四川时,人们的反应都十分积极而且激动不已;而一旦通报人员伤亡和受灾情况时,他们的情绪就显得消沉低落。绝大多数受访者认为,通过媒介获取信息对他们的情绪有很大影响。很多受访者表示,“我觉得信息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普遍认为,如果没有办法通过媒介获取信息,就会产生极度恐慌,因为他们不知道事情接下去会如何发展。统计发现,地震当天下午,大多数人都感觉到没有希望了。大家的反应大都是“不停地拨打手机(但是没有信号),非常着急,感觉整个人崩溃了!”而在通讯恢复、接触到报纸和收音机之后,大家的情绪就逐渐平稳下来。就像一个受访者提到的,“我们这里手机在 17号以后基本上可以充电了,有人在路灯脚下接了一个插板,大家排好长的队在那里去守着充电”,这足以证明通讯对于他们精神支撑的重要意义。

第五,信息获取与传递的主动性。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信息的传递与利用过程中,残疾人并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接受群体”,他们也成为了信息的传递者和情感支持者。比如,一位受访者表示,由于平时家人忙于农活,只有她会利用手机上网而且手机基本不离身,因此,在震后大家都失去媒介工具时,她通过手机上网为大家在第一时间传递了灾情信息。又如,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媒介把大家凝聚到一起,大家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共度难关。一位受访者提到,“我的收音机是多功能的,它的声音要大些,当时 5月 12号地震之后,5月 14号搭起了棚子,收音机放在里面,大家都来听。听到之后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好像一点悲观也没有了,好像疲劳也没有了。听了收音机大家慢慢地恢复了。”又比如,许多受访者表示,地震后,他们被分配到一些医院,为一些灾后伤残的人提供心理抚慰工作,教给他们一些残疾人应掌握的基本生活知识与手段,通过这样的人际交流,为地震中的伤残者提供支持与帮助。

四、结论与建议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在备灾和应对灾害的过程中,除了在法律和政策上确保残疾人获得必要的信息之外,还需要在媒介使用方面开展如下拓展与创新:

第一,因为无线技术能够在紧急状态下帮助保持有效沟通,而且在我国非常普及并被残疾人广泛使用,因此,要发展低成本的无线通讯技术与手段,这包括低廉的设备价格和优惠的服务费。

第二,鼓励并帮助残疾人养成使用收音机的习惯并提高使用频率。实践证明,这是灾害中“鲁棒性”最强的一种信息发布工具。

第三,要发展确保无线技术和收音设备“可持续性”使用的手段。比如,类似太阳能或手持充电器之类的能够为设备充电的辅助工具。

第四,要给予政策支持和市场优惠,帮助残疾人在日常生活中通过信息手段建立“人际互助网络”(比如通过手机网络和收音机网络),形成自我支持的团体,提高其在紧急状态下开展自救和互救的能力。

第五,要改善政策信息发布和传递的渠道。一方面,新闻媒体需要根据包括残疾人在内的弱势群体的实际需求,对相关政策进行系统和全面的报道,避免碎片化;另一方面,由于政府官员是残疾人群较为依赖和信任的群体,政府应当制定相应的制度,为包括残疾人群在内的弱势群体开辟政策释疑的渠道。

第六,信息内容的发布。媒体从业人员和应急管理者应当充分了解特殊人群的媒介使用特征,尤其是在灾害发生的最初阶段,要及时准确地掌握残疾人的信息与情感需求,在此基础上来规划所传递的信息内容。

第七,加强对灾害中谣言产生与传播的控制。通过访谈发现,地震中通过各种媒介传播的各种谣言,对受灾群众造成了巨大影响。出现谣言之后,残疾人表现得比正常人更加无助和恐慌,甚至有一部分受访者产生了“破罐子破摔,不想活了”的想法。政府和社会应努力避免产生这种局面。首先,提高残疾人的求助能力 (如使用 110、120救助电话等);其次,在谣言出现后,要及时通过各种媒体进行紧急辟谣,鉴于残疾人的特殊情况,可以尝试通过人际传播的方法,比如通过领导现场解释和村干部广播等方式进行辟谣;最后,充分利用手机和互联网等新兴媒介手段,并尽量通过专家和权威人物发布,以便获得受灾群众尤其是残疾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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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1]05-0058-06

2011-02-14

周玲,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讲师,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中国应急管理研究基地(北京市哲学社科规划办资助)研究人员,付景华,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助理教授。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70833003);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 (08&ZD001);香港大学汶川地震研究资助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

(责任编辑:周文升 wszhou6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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