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祭(外一章)
2011-11-24徐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旅游学院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旅游学院 徐 旸
风月祭(外一章)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旅游学院 徐 旸
三月的烟花未开,那些柳绿与鹅黄在潋滟水色中一路铺展,仿佛带着迷离的烟气。
这是江南,杏花春雨,酒旗十万,醉拍栏杆,青衫折扇,这是温庭筠与柳三变的江南,一阕晓风残月,千载旖旎风情。西子湖流了千年,大运河淌了数朝,涤荡不尽两岸水袖妖娆,箫声玉影。耳际吴语呢喃,女子眉目如画,广袖轻扬间风华错落,百世之后又是一场绝世传说。他含笑看着,不时轻拍着马儿,马蹄得得。
马蹄得得,似乎轻叩在心弦上,骤然地,心湖上泛起万千涟漪,仿若月下被惊动的一泓碧水,来不及思考,皓洁的素手,已在瞬间揭开了帷幔,然后,只看见那一袭身影,青衫磊落。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素手懒抚七弦绿绮,承接的不过是千年间女子的幽怨罢了。柳絮未飞远人未归,心如被寂寞冰封的城池,仿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曾叩响的前途与后路,帷幔半遮空自辜负的良辰与美景,心如窗扉,将一川烟雨掩在心外。昨夜星辰,终究只是一场旧梦如风,了无痕迹。千年来多少女子曾在子夜梦回时唱过相思赋,百年间多少容颜悄然盛放又凋落,冷却在诗中泛黄的章节。纵然风月无边,也只是做了无端的祭奠。
那么,谁还见芙蓉素面一张,云鬓堆鸦,桃腮若雪?那双剪水秋瞳却在相遇的一瞬由最初的惊喜变为了寂静的落寞,那一瞬间空气里仿佛有莲花悄然盛放又衰落,那样深重的哀伤,仅一个眼神就已传递到心上。蓦然回首时一切都似乎不曾发生过,唯有目光相遇时的惊鸿一瞥,以及心底莫名的惆怅,还在,还在那里。
而那月影之侧,已有多少过客匆匆。“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几番墨影冷香疏落,一幅烟雨水色勾勒,多少人事变迁,多少世情幻灭,依然要循着千年的诗韵路过。那些丝竹喑哑传唱着的才子佳人的风流往事,终究只能是风月沧然处的一痕锈色,宛若掌心纠缠的纹,心口虬结的伤。未开的烟花,未飞的柳絮,旁人又怎能知晓它会是什么颜色,那些所谓一世的相守与坚持,大概只能是传说中一个不醒的旧梦罢了。桥边年年折柳,有谁又曾见当时楼上帘中人如月,唯有西风残照处,音尘绝,前尘灭。
听 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笛破寒烟,江面的薄雾猝然被清冽的笛曲刺破,仿佛混沌的烟水中突然浮现起一个人的眉目,虽然模糊不清,却总能唤起心中最深的愁绪,仿佛经年不曾苏醒的梦魇。
雨声淅沥,一如那柔靡的丝竹之声,仿佛在咏唱着谁人的爱恋。雨丝极细,夜色中反射着茶馆酒肆的昏红光泽,极暗的一抹,在深黑的天幕下,慢慢洇开。
是谁月光下举起了杯盏,宛若谪仙般衣袂翩然?是谁日暮前点燃了烛焰,火光照亮了皎洁的容颜?依然像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只不过他是传说的主角,亲身演绎着离别。浪子白头,歌女红袖。
烛影摇红,铺展着层层叠叠的柔情与奢靡,少年的手无声地拨弄着灯花,紫铜签传来隐隐的热度,仿佛灼烧着心脏。
推开窗,细密的雨丝濡湿了鸦黑的云鬓,被烛火映得昏沉的罗帐骤然被风吹起,蓬然鼓舞,震荡出猎猎的声音,一时间盖过了低沉的丝竹之声。留下的,只有那身着红衫的背影,以及停在窗沿,未曾收回的皓腕。
再远处,便是僧庐下传来木鱼低沉而单调的敲击声,毫无韵律,却一下一下叩在心弦上,那些被雨水打湿的片断从岁月里悄然浮起,一如那些日子里淅沥的风雨声,一丝一缕,叹息般掠过心头。
无限江山无边风月,被梦境漂得苍白失血,那些流转的风华如同陈年的旧胭脂,在风尘之中辗转褪色,最后只剩下沉郁的红与苍然的白,砂砾般纤细,落花般漂浮。
听雨说,我会回来找你。
听雨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