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草原

郭桂杰

很早就有了草原情结，很期盼有朝一日去北中国美丽的大草原看看，那时候这种美好的向往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这梦来自于一个同事。那是二十岁刚刚参加工作，同事是一个来自内蒙古大草原的漂亮女孩。我们同事十年分别又已十年，二十年间她用语言、文字、歌声和图片等不同方式滔滔不绝的向我描绘着草原壮丽富饶的风光。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终于有机会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来到了从小学课本上学到的北朝民歌唱赞“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北国草原；来到了中国古代美女王昭君出塞和亲远嫁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的地方，她在这里创造了胡汉上承二十年停战，下开六十年和平的历史功绩；来到了心驰神往多年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故乡，脑海里呈现出烽火连天、刀光剑影、万马奔腾的场景，隐隐约约地感到天地之间有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在阴山下的希拉穆仁大草原，给我第一个别样的感觉就是白白的云、蓝蓝的天。完全就是那首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里唱到的“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地下马儿跑”的情景。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白云，天高云淡，紫外线很强烈，在这盛夏里日照时间很长从早上4点半到晚上7点半，天空特别的明亮清澈，但空气中微风习习非常凉爽，如同走入了另一个域外风光的世界。

草原上的草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茂盛高大，倒像漫山遍野的草坪，最高的草不过脚踝，绿草蔫而稀疏，难掩一片片裸露在外的黄沙。导游乌兰琪琪格歉意的说：“草原已经两个月没有下雨了，由于极度干旱草不比往年了。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大家还能看到草坪一样的草原，如果继续干旱，草原荒漠化加快，等我们的子孙再来看草原时，恐怕只能看到沙漠了。”这个蒙古族女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黯然神伤，眼睛里分明闪动着泪光。大家表示理解和宽容，还是兴致勃勃的在草原上奔跑、呐喊，尽情的享受这大自然的美妙。

我们心惊胆颤地爬上马背，在草原人马倌的带领下行走在戈壁滩草原上，极目四野，顿觉心胸宽广、视野开阔。马倌说，草原人眼睛都好，看得远看得清，在这里能调治好城里人的近视眼。是的，辽阔的草原让我们的眼睛感到了舒适，看到远处草原生灵顽强地生息着，一队队羊群、牛群、马群在阳光下摇动着滚圆的肚皮，慢悠悠地、神情自若地低头咀嚼着。山坡上时而几座洁白的蒙古包，偶尔也有几处简易的房子，它们的距离非常的遥远。马倌说，那都是牧民的家，牧民不是群居，都是各自居住在自己的牧场。现在草原人不再游牧了，每户牧民按一只羊三十亩牧场，最少的户三千亩，最多的户有两万亩，都各自在自己的牧场放牲畜了。牲畜的多少就是牧民富有的标志。边走边聊，在马背上我们的紧张情绪慢慢消失了，看着远处扬鞭飞马赶路的蒙古汉子，心里羡慕，不由得抖动起马的缰绳。马倌看出了我们的心思，领头小跑起来，边跑边指教我们骑马的要领，让我们切身感受了一次马背上的英姿飒爽。

草原人是热情的。我们去草原湿地路过一户牧民家，她们热情的招待了大家。端出了草原各种奶酪食品和奶茶，香甜可口、味道鲜美。大家吃完一盘，牧民又端来一盘，喝完一壶奶茶又端来一壶。这家主人说：“当年知识青年下乡来到草原，都说草原的生活比城里的好，因为在草原有肉吃。现在草原可不比你们城市了。草原缺水，打井都要三四百米才有水。吃水、吃菜很困难。”乌兰琪琪格深有感触的说：“实际最困难的还是牧民就医，孩子入学的问题。这里距离县城有一百多里山路，小孩子读一年级就得到县城住校就学。牧民得急病就很危险了，县城医院的救护车来回就得走三个多小时。”在这个苍茫的旷野里，大家感到了一种草原荒漠化之外的荒凉，心情升腾起一缕沉重。

因为持续干旱缺水草原湿地面积减少且狭窄了，看的出这里原是一条表层上流水的河溪，现在水已经流不动了，一洼一弯一块、浅浅的水像是很疲倦，藏在草丛里打瞌睡，最大的水面不过几米、十几米宽吧。不过这里的草很是稠密，草分高低两层，短的寸草茂盛青嫩，高的芨芨草超过膝盖，但上枯下绿，犹如进入晚秋。这看上去并不十分碧绿的湿地依然浓缩了草原辉煌的地貌特征，用流转飘逸的溪流、遍地疯长的坚草、沉寂深幽的空旷、一泻万里的霞光，营造了草原奇特的自然景观。寻循着湿地远望，满目郁郁葱葱、起起伏伏、宁静悠远，空气清新沁人心脾，令人疲乏顿消而心生留恋之情、浑身清爽而感受豁然轻松之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草原上的生灵、草原里的空气和阳光，孕育、滋润了一个伟大的马背上的民族。

在草原最动人最难忘的当属晚餐聚会，这是极具草原民族色彩的夜生活。草原上年轻彪悍的小伙子和青春靓丽的姑娘们身着华丽的蒙古服饰，为客人们献上洁白的哈达，斟满马奶酒，端来草原特色烤制的烤全羊，环绕熊熊的篝火，在肉香弥漫和烟火氤氲中高声歌唱、载歌载舞。大家频频高举融入情感的美酒一饮而尽。城里来的旅人游客也忘记了拘谨、忘记了年龄，大家手牵手，一起跳一起唱起来。一曲马头琴独奏如泣如诉、婉转哀怨，一如马的嘶鸣、一如马的低吟。也许是真情感动了上苍，天空中竟然有雨落下，顿时人群沸腾起来。雨越下越紧，客人们纷纷躲进蒙古包准备休息了，我看到草原人依然站在雨中望天，久久不肯离去。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草原人感激大家给草原带来了吉祥，他们说有这场雨草原就要绿起来了。

从草原回来，我把在草原拍下的照片E-mail发给那个草原来的同事，她看了很惊诧地说，你去的是什么草原？怎么那么荒凉啊？我告诉她是希拉穆仁草原，并告诉她今年那里大旱。同事有些凄凉地说，真是可怕啊！没有想到那里的草原生态环境退化的这么严重，我的故乡在锡林郭勒大草原，那里原来齐腰高的草现在也不过刚到膝盖了，有两个湖也干涸了。我在电话里告诉她说，最近新华社报道希拉穆仁草原北部的蒙古国，已有四分之三的土地遭受不同程度的荒漠化，荒漠化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逼近首都乌兰巴托。电话那头的同事久久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