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华语教学现状与教师培训需求分析

林秀琴

受菲律宾华教中心和华校联合会邀请,受国家汉办和北京市教委委派,本人于2007年、2010年两次赴菲律宾参与华语教师培训工作。在菲期间,通过听课、与教师座谈、实地考察华校以及问卷调查,对菲律宾华语教学和师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随后通过分析调查问卷对教师培训问题进行了较深入的理性思考。笔者认为,菲律宾华语教学界正在探索适合菲律宾当地特色的教学模式与方法,菲律宾华语教学正朝着适应现代社会需要的方向发展。同时也应该看到,菲律宾华语教学还有一些尚待提高的空间,他们对教师培训的广泛需求,也应引起相关部门的足够重视。

一、菲律宾华语教学与教师现状

(一)菲律宾华语教育的历史与现状

菲律宾华语教育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发展至今可谓历经坎坷。自1899年创办了第一所华侨学校,到上世纪60年代菲律宾华校已经发展到上百所。在华校,华语和英语、菲语可以平分秋色,学生大半在校时间可用来学习华语。然而到了上世纪70年代,政府针对华人华侨实行菲化政策,中学学制由六年改为四年,华文课时每天不能超过两小时,而且只能安排在下午英语、菲语教学之后,华文教学时间被大大缩短。此外,由于上大学不必考华文,学生学习华文的积极性不高。这些政策上的变化对菲律宾华文教育冲击很大,发展受到了限制,华文教育日渐处于边缘化的地位。

中国改革开放之后,随着中国综合国力和世界影响力的提高,汉语热在菲律宾又逐渐升温,很多菲律宾华人更深刻地认识到学好汉语、了解中华文化对个人发展和华界未来的重要意义;也有本土菲律宾人认识到华语学习可以为孩子未来择业提供更多的机会,把孩子送到华校接受华文教育。20世纪90年代开始,华人社区开展了“挽救华文教育”大讨论,就如何提高师资水平、改编教材、改进教学方法等进行了讨论,此后,菲律宾华文教育重现生机。

(二)菲律宾华校体制与师资构成

菲律宾华校大部分实行从幼稚园、小学部到中学部的多层次教育体制,有的学校甚至包括大学部和研究所这样整套的教育体系。这种大而全的教育体制在菲律宾环境中对华校可持续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华文教育整体上是朝着积极方向发展。不过在考察中我们也发现,中小学华文教育仍然面临一些问题,比如,相当一部分华文学校的校长并不懂中文,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华文教学的发展;再如,由于待遇低,华文教师候选人才数量有限,水平也参差不齐。他们之中绝大部分是菲律宾自己培养的本土教师,也有一部分是从中国大陆、台湾去的新移民,近年还有国家汉办派遣的志愿者。这些教师各有所长,但问题各异。有些本土教师虽然非常努力,在管理学生或教法方面有一技之长,但存在学历偏低、专业知识不足的问题,华语本体知识、第二语言教学专业知识都有待提高;有些教师,比如志愿者教师,教学热情高,但多数缺少正规完整的师范教育训练,专业知识不足,尤其对菲律宾当地社会、文化不熟悉,不善于管理中小学生,教学开展并不顺利。

(三)菲律宾华校教学模式与教师现状

在教学模式上,菲律宾华语教学应是一种介于母语教学和第二语言教学之间的模式,它既不同于中国的语文教学,也不同于汉语之在英语国家或韩国、日本的二语教学。在菲律宾,学校教育以英语为主导,华语处于从属地位。不过,由于历史积淀的原因,菲华社会交际场合相对独立,华语新闻媒体对华人有长期影响,华语在菲律宾还具有一定的空间。受诸多因素影响,华校学生的华语水平,明显高于英语国家或韩日的学生。在这种背景下,其华语教学就表现出了既不同于第二语言也不同于母语教学的“菲律宾特色”。

然而目前所见,很多教师对此并没有充分的认识,在课堂教学中,虽然很专注、敬业,课堂管理井井有条,但没有利用学生的语言能力与背景,自己说得多,学生练得少,没有启发学生运用语言进行交际,仅是要求学生死记硬背,学生开口度较低;也有学校的教学方式类似于中国的语文教学,老师分析文章体裁、主题思想、段落大意、修辞手法等;还有的教师知识结构陈旧,不能给教学注入现代化元素,比如年龄较大的教师畏惧或回避多媒体资源的使用,教学活力不足;另外也有学校由于历史的原因,学生还在学习旧式“注音符号”而非汉语拼音;也有一些教师不能正确定位学生水平,教学内容与学生能力明显错位,高级班课堂仅仅练习初级的“点菜”,而初级班却讲授较有难度的华语作文。

以上问题除了学校总体计划、体制或教材等原因外,最重要的是教师自身专业素养与教学能力问题,因此,对菲律宾大批在岗的华语教师而言,他们需要系统、专业的教师教育和及时、有效的业务培训,在与当地华语教师的接触中,他们也表达了对有效培训的强烈愿望。因此,有必要对此进行专门研究和针对性设计。

二、菲律宾华语教师培训需求调查与分析

为进一步了解菲律宾华语教师综合状况和对教学业务培训的需求,我们在考察学校、与教师座谈的同时,对参加培训的华语教师也进行了问卷调查,发出问卷90 份,回收有效问卷60名份。调查的对象全部为菲律宾华语学校中小学教师。下面是对本次调查结果的分析。

(一)教师背景与工作情况分析

1.华语教师学历一半以上为大专以上水平

从学历结构看,受调查的教师中拥有大专以上学历的占57.6%;有21 人拥有高中学历,占总调查人数的35%;拥有高中以下学历的是4 人,占6.7%。

尽管拥有高中学历的教师的人数最多,但是也可以发现拥有大专以上(含大专)学历的教师仍然占到了的大多数(57.6%),这应是一个比较令人欣慰的结构。不过,它也提示我们对菲律宾教师培训应注意不同学历结构教师的不同需求,并应分别进行。另外,教师中还有少部分是高中以下学历,连同高中学历教师,占了41.7%,比例不小,这是菲律宾华语教师较为紧缺、可选择性很低的一个反映。他们可能存在知识、学识、素养等综合问题,对这一部分教师的培训也应格外关注,如可能,应考虑给予时间进行学历进修。详见表1。

表1:受调查教师学历结构

2.华语教师大部分母语为汉语,专业背景以中文、教育专业为主

关于语言背景,有49 位教师以汉语作为母语,占全体受调查者的83.1%;10 人以非汉语作为母语,占16.9%;1 人为双语背景。这提示我们,在教师培训中应考虑少数教师的汉语语言能力。

从专业背景看,60 名教师中有21 人专业为中文,占总数的35%;12 人的专业是教育学,占20%;2 人的专业是心理学,1 人的专业是其他语言文学,另有13 人的专业类型属于其他。此外,有11 人选择了两个以上(含两个)专业,其中10 人的专业中包括中文,1 人包括第二语言教学。全体接受调查人员中有超过半数的教师是中文专业(31 人,51.7%)。

对于教师业务培训而言,这样的专业背景结构至少需要将培训分成三类:(1)针对中文专业背景的教师,(2)针对教育或心理专业背景的教师,(3)针对其他专业背景的教师。三种培训在内容方面应各取所需,各有侧重,培训时间也应有所不同。

3.华语教师多数任职于私立华语学校,教学经验比较丰富

绝大多数受调查的教师任职于私立学校,共51 人,占全体受调查教师的85%;7 人在公立学校,占11.7%;另有1 人任职的学校属于“其他”,1 人未作答。这提示我们在考虑对菲律宾华语教师培训师应了解菲律宾私立华校的特点和需求,突出培训的针对性。

据了解,由于待遇较低等原因,菲律宾华语教师有“高龄化”特点,有些教师六七十岁还不得不坚守教学一线。本次调查虽未涉及教师年龄,但从教学经历方面有一定反应。在受调查的教师中,从事中文教学时间五年以上的最多,有42 人,占了70%;中文教学经历不足一年的约仅11 人,占18.3%。因此,在设计培训计划时应把这些经验丰富教师的需求作为重点加以考虑。详见表2。

表2:受调查教师教学经历

4.教学工作量较大

有63.3%的受调查学员每周课时在8 课时以上;有10 人每周课时在4—8 课时,占16.7%;有6 人每周课时在2—4 课时,占10.7%;2 人的每周课时在2 课时以下,占3.57%;另有4 人未作答。

菲律宾华语教师教学工作量比较大,在安排培训量和培训时间时应予考虑,否则,教师压力大、负担重,则将会影响培训效果,可能事倍功半。

(二)对华语教师培训需求的分析

1.教学中遇到的主要困难是写作教学问题

在回答在教学中主要遇到什么困难时,华语教师们反映写作教学方面的问题最多,占到52.6%,其次是听力教学的问题,最后是口语、阅读和综合教学。据我们在菲律宾华语课堂所见,他们的教学不分课型,是统一的华语综合课,教师教学的重点就是通过口语表达和阅读提高学生的汉语综合能力,而写作能力是书面表达能力,需要特别设计。这说明,由于长期教学实践,当地教师擅长综合课以及口语和阅读教学,而写作教学是比较棘手的一个方面,可以看作是他们最期待的培训内容之一,也应是培训的重点。

表3:受调查学员反映的主要授课困难

2.在汉语本体知识方面最需要语法知识,其次是词汇知识

作为华语教师,语言技能教学能力固然重要,但知识本身是立足课堂的根本。在汉语教学中,语法教学具有统领教学的作用,语法知识对教师也就非常重要,具有特别意义,受调查教师在这方面的需求反映了他们对教师知识结构的一种认识。从学历背景看,由于教师中高中学历的教师所占比例最大,对本体知识的强烈需求也就自然而然了。

表4:受调查教师反映的最需要的汉语本体知识(4 人未作答)

3.最希望培训的是网络多媒体方面的内容,其次是教学法(7 人未作答)

对网络多媒体资源的利用,是现代教育的发展方向,它将影响未来语言教学模式的创新。菲律宾华语教师认识到了这一趋势,并希望与时俱进,迎头赶上;另外,不断吸收新的理念,改进教学法,是所有专业教师的共识,这是教师们选择教学法作为最需要培训的一个内容的原因所在。以上两个方面应是今后培训工作考虑的重点。

表5:受调查学员反映的需要培训的其他内容

4.教师希望培训的语言教学技能是写作教学技能

这与前述内容一致,说明我们需要加强对菲律宾华语教学中的写作教学研究,加大这方面的培训力度。

表6:受调查学员希望培训的语言教学技能(5 人未作答)

5.教师希望的培训形式是系统授课

这说明菲律宾华语教师更看重培训的系统性,他们希望得到的培训更专业、更科学,这与菲律宾华语教师学历背景和专业背景相关,他们需要真正意义的进修、充电。

表7:受调查教师希望的培训形式(6 人未作答)

6.教师希望的培训时间是三周以上

关于培训时间,排在首位的是三周,占21.7%,其次是四周和四周以上,都占20%,三项合起来,共占61.7%。这说明菲律宾华语教师更期待较长时间的集中培训,而不希望仅是蜻蜓点水式的简单讲座,这与前面关于培训系统性的需求相一致,系统性培训需要一定的时间保证,因此教师们认为三周以上时间较为合适。

表8:受调查教师希望的培训时间(8 人未作答)

7.教师最希望得到的帮助是提供教学辅导材料

由于环境原因,菲律宾华语教学资料相对匮乏。我们知道,近年来国家汉办向很多国家赠送教材,但如何使用这些教材,与教材配套的教辅材料就成为新的需求,因此,编写配套的教辅材料并进行相应的培训应是未来我们要重视的一个方向。

表9:受调查教师希望提供的帮助(6 人未作答)

三、对菲律宾华语教师培训工作的建议

通过上述调查与分析可以看出,菲律宾华语教学有自身的特点,华语教师对业务培训也有自身的需求,因此相关部门应根据当地实际情况组织具有实效的华语教师。建议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强调适合菲律宾华语教学的培训理念

充分认识菲律宾华语教学不同于母语语文、不同于第二语言教学的特殊性,在教师培训时,结合菲律宾的社会环境和华语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考虑多数教学对象具有家庭语言背景的实际情况,在如何建立菲律宾特色的华语教学模式方面下工夫,引导教师转变教学理念,突破传统教学模式。

(二)对菲律宾教师实施分层培训

根据教师不同的背景,宜分三个层次进行培训:大专以上和大专以下学历教师分别培训;中文专业和非中文专业教师分别培训;经验丰富的教师与新教师分别培训。

(三)培训内容突出三个重点

1.内容教学方面,对部分教师强调汉语本体知识,尤其是语法和词汇知识的培训。

2.技能教学方面,加强写作教学的培训力度。

3.教学手段方面,强化多媒体技术和多媒体资源的利用,突出基于现代教育技术的新教学法的融入。

(四)采取适合菲律宾教师特点和需要的培训形式

1.培训形式:以系统培训为主,培训时数累计至少达到三周。鉴于多数菲律宾教师每天工作、时间较紧的实际情况,可制定系列课程规划,安排定期专题培训(比如每月两个上午,菲律宾华语课在每天下午),这样在多门课程完成后,积累起来是一个完整的系列。

2.培训方法:鉴于多数菲律宾教师常年工作在教学一线,教学经验丰富,很多教师在教学方法方面有自己的优势,最好采用讲授与工作坊相结合的方式,挖掘教师自身潜能,以取得在交流中互相启发、共同提高的效果。

3.培训机制:通过需求调研,发挥中菲汉语教学专家各自的优势,组成中、菲专家组进行专题培训,取长补短;或者国内高校与菲律宾华教机构结成“对子”,定期互访、研讨,使双方有比较深入的了解,使培训更具针对性,提高培训效率。

(五)培训结合教辅编写与供给

在培训的同时,由相关部门开辟一条教辅材料(包括纸本材料和多媒体材料)的编写与供给通道。在材料编写时,邀请菲律宾一线教师、专家共同合作,材料内容贴近菲律宾社会现实,符合教学需要;应特别注重多媒体材料的提供、使用与培训,这样既可以开拓教师视野,又能够丰富教学内容、保证教学内容与时代发展同步,同时还训练了计算机使用技能,一举多得。

蓝小玲(1999)菲律宾华文教育的现状与改革,《世界汉语教学》第2 期。

李奇瑞(2003)菲律宾华文教育的现状与前景,《九江师专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