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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县长为女当“猪倌”
——江苏省溧水县原副县长易善玲受贿案纪实

2011-11-08范富文

支部建设 2011年4期
关键词:副县长房子女儿

■范富文

副县长为女当“猪倌”
——江苏省溧水县原副县长易善玲受贿案纪实

■范富文

人们说,母爱是天下最无私的爱,但江苏省溧水县原副县长易善玲的母爱却变了味。为使爱女成凤,她竟当起了“猪倌”,当然不是真的去放猪,而是用权力养“猪”,养肥了一个又一个的个体老板,然后再下刀“割肉”,捞了上百万元的不义之财,用于女儿留学、买房、办厂。然而,这些黑钱并未能使女儿成为白领,却让她自己从坐惯了的主席台走向审判台。

养“猪”

在溧水,泰来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史强(化名)的名气不小,远近皆知。这些年来,他的房地产开发顺风顺水,日进斗金,腰包膨胀,肥得流油。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史强的“肥”,是易善玲给“喂”的。

史强原是溧水县某镇副镇长,上世纪90年代初,他辞官下海,到镇里的集体企业——泰来房地产公司当老总,搞起了房地产开发。2001年7月,企业改制,靠着时任镇党委书记易善玲的关照,史强仅用200万元的低投入,就将有上千万元资产的泰来公司姓了“史”。他的财富顿时出现“撑杆跳”。

吃水不忘掘井人,腰包鼓了的史强忘不了易善玲的关照,总要寻机报答。这年春节前夕,他怀揣2000元人民币,上门“拜早年”。平心而论,史强当时也觉得钱有点少,不是他舍不得掏腰包,而是对易善玲不知底,担心她不肯收,便用少量的钱先来个“小火力侦察”;万一姓易的是个贪钱的主儿,那时再下手也不迟。

瞧着薄薄的红包,望着这个刚富起来的“新贵”,易善玲心里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羡慕、嫉妒、气愤都有了。但冷静一想,“红包”还是不收为宜。为啥?这易善玲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八面玲珑、善于盘算:自己出身“草根”,从公社广播员、乡妇联主任、副乡长、副镇长,直到如今这镇党委书记,整整走了20年,多么不容易!她要博个廉洁的好名声,力争为自己的仕途铺好路,何必为这点小钱折腰!另一方面,她觉得即使要史强回报,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继续帮助他,就要像养猪似的,待养肥了再说。这样一算一想,易善玲对送上门来的这点红包便不屑一顾了。她装着不高兴的样子说:“老史啊!本乡本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搞这玩意儿干啥?往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扶持企业发展,也是我这个当书记应尽的义务嘛!”一席话,说得史强直点头。

2003年1月,易善玲由镇党委书记升任溧水县副县长,戴上了“大号乌纱帽”,再加上手中握有城镇建设、国土规划、房产管理等实权,顿时成了县里的热门人物,联络感情的、求其办事的,几乎踏破了门槛。史强深悔当初没给易善玲送大礼,担心其不给办事。谁知登门求了几次,易善玲并没有打官腔,几乎是有求必应。比如说县城“小西门”地块的开发,从审批到资金的解决,都是易县长出面帮忙,把史强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其实,被易善玲感动的开发商又岂止史强一人?江苏某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经理朱顺(化名)就被她深深感动过。那还是易善玲任副县长不久,在一次饭局上,朱顺经别人介绍与其相识。搞房地产开发的他,深知手握实权的易副县长的价值,便想方设法与其拉关系套近乎。时年40多岁的朱顺,说话细声细语,一副敦厚的模样,易善玲觉得这也是一头可养的“猪”。二人各有思谋,便开始你来我往。后来,朱顺所在的公司在溧水开发“东方名城”项目,朱顺负责协调项目前期以及相关配套项目的推进。2004年春节后,“东方名城”项目的推进遇到了大麻烦,由于拆迁的历史遗留问题,不少拆迁户封堵工地的大门,导致工程停工两个月,损失达600多万元。万般无奈之下,朱顺找易善玲帮忙,易善玲二话没说便出面解决,她到现场与拆迁户面对面商谈,结果被拆迁户围攻,当场晕倒。易善玲没有退缩,后来通过多方协调,拆迁问题最终得到了解决。同样是在这一年,“东方名城”要交付了,可是由于政府对小区水电的方案还没有确定,导致小区还没通上水电。朱顺再次找到易善玲。易善玲召集相关部门进行协调,终于解决了这个难题。随着“东方名城”工程的完工,朱顺及其公司收益颇丰,又一头“肥猪”就这样被养成了。

宰“猪”

庄稼熟了就要割,猪养肥了就得宰,易善玲开始磨刀霍霍了。

易善玲与丈夫张世龙育有一女,名叫张婷婷(化名),当初张世龙在部队服役,易善玲在乡镇工作,夫妻俩天各一方,女儿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女儿没有尝到多少父爱和母爱,每当提起这个,他俩总感到心痛,觉得对不起女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善玲的家庭状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易善玲的职务不断升迁;张世龙也脱下军装,转业到溧水县国税局工作;婷婷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于2002年高中毕业了。

由于从小父母很少在身边,缺少管教和辅导,张婷婷的学习基础未打牢,成绩不太理想,高考时名落孙山。是上民办高校还是复读来年再考?易善玲和丈夫权衡再三,决定让女儿复读一年,力争考上名校,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名牌大学的学生,这样才对得起女儿。于是,在父母的努力下,张婷婷来到当时江苏省高考升学率较高的海安县高级中学复读。由于基础较差,跟不上趟,张婷婷感到压力很大,读不下去,便向父母提出,不想复读了要工作;但工作不好找,易善玲夫妇还是希望女儿要多多读书,学好本领。当时易善玲刚当副县长,工作实在太忙,抽不开身,无暇过问。而张世龙在县国税局当一般干部,时间较宽裕。一天,他在翻报时看到留学中介的广告,一个念头当即映入脑际:送女儿出国留学。

听说可以出国留学,张婷婷高兴得一蹦老高,到国外去开开眼界,弄个洋文凭回来,让人高看,那该多好!易善玲也表示赞成。可冷静下来一想,如今留学费用昂贵,特别是去欧美,几年下来没有几十万元不行。而这些年夫妻俩光顾着忙工作,没有攒多少钱,这几十万元根本拿不出来。

张婷婷见父母犹豫,很不乐意,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国留学,然后到国际大都市上海发展。于是她又是撒娇又是哭闹,见宝贝女儿这样,易善玲心软了。把女儿培养成白领甚至金领,这也是她最大的愿望,她对女儿说:“婷婷别急,让妈妈再想想办法!”

易善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好半天:跟亲友借钱吧,人家不相信,都当上“县太爷”了,还哭哪门子穷!拿自家的房子到银行办抵押贷款吧,也不行,传出去这张脸往哪儿搁?想来想去,只有向史强等开发商开口,他们可是自己“喂”了多年的“肥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让他们割点肉、出点血吧。为了女儿,顾不得许多了。

易善玲向丈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张世龙十分赞成: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易善玲又说:“我在副县长的位置上,目标太大,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好直接向开发商们开口,你来替我办这件事,就说是向他们借的!”

张世龙得令,第一个目标便瞄向史强。他向史强透露了想供女儿出国留学但又缺钱的事。史强听了,心中暗自发笑,你姓易的想赚个廉名,对我送的礼物多次拒收,这下抗不住了吧?看来想当清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深知,要想在溧水这一亩三分地上有所作为,还离不开人家易县长,这送上门的买卖,岂能不做?当下便故作不高兴地说:“婷婷想留学,这是件大好事啊,为啥不早跟我说?你们当官的,考虑问题就是复杂。这样吧,我认婷婷为干女儿,资助她10万元。”张世龙一听大喜,忙谢道:“谢谢史哥,往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尽管吩咐一声!”

有了这10万元,家里再拿点存款,张婷婷的留学问题解决了,她收拾行装,远涉重洋,前往加拿大留学。

2005年春节前夕,张婷婷从加拿大回国探亲,张世龙在第一时间给史强打电话告知。干女儿大老远地回来了,得有所表示,史强不失时机地上门,送了2万元的“压岁钱”。

2006年4月初,张婷婷学成归国,自己在上海市一家证券公司谋得了一份文员的工作,但报酬不高,月薪不到3000元,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这点钱连应付日常生活的开支都紧巴巴的。张婷婷还得租房居住,所以只能租既旧又小的房子以节省开支。去上海看望女儿时,见女儿住这么小的房子,过着比较俭朴的日子,易善玲很心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柔声说:“婷婷,还是回溧水吧,凭妈的权力和能力,帮你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应该没问题!”可张婷婷却十分留恋上海,态度坚决:“我宁愿在上海滩扫马路,也不愿回溧水县当公务员!”

见女儿态度坚决,易善玲也不强求。她和丈夫商定,给女儿在上海买套房子,让她住得舒服些。

然而,国际大都市上海的房价很高,稍微像样点的,没有上百万元拿不下来。到哪里弄这笔钱呢?夫妻俩又犯起了难。张世龙想了想,说:“要不,我去找史强去……”

易善玲沉吟半响,微微点头,说:“只好这样了,不过这是件大事,还是我来出面吧!”

2006年5月中旬的一天,史强找易善玲汇报工作。谈完正事谈闲事,开口问道:“我好久未见到婷婷了,她毕业了吗?”易善玲告知女儿的近况,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叹口气道:“唉,现在上海的房价太高了,每平方米要1万块呢!”

听话听音,聪明的史强岂能听不出易善玲话中之意,当即表态:“小事一桩,回头我给你弄点钱!”易善玲顺水推舟,忙说:“好的,干亲家,你既然有钱,那我就跟你借点吧!”史强摇摇头,说:“易县长你见外了,说什么借,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这房就当我给干女儿买的吧!”史强的一张巧嘴,把易善玲说得开心地笑了。

这取钱的事,当然非张世龙莫属了。第二天中午,在溧水县某大酒店停车场,史强从自己车上将一只沉重的蛇皮袋交到张世龙的手上:“张哥,这是100万。”张世龙道了谢,随即驾车离去。

半个月后,易善玲夫妇花110万元在上海市南汇区给女儿买了一套80平方米的精装修房子。

女儿的房子问题解决了,张世龙又添了一件烦心事:婷婷的收入太低了,与她的白领身份不符。他打算帮女儿办一个厂,保证每月都有可观的收入。对他的这一创意,易善玲没有提出异议。

经过一年多的张罗,张世龙在溧水县永阳镇为女儿办了一家粉末涂料厂。尚有40万元资金缺口,找谁呢?他又想到了史强,这小子油水多,出手又大方,再让他当次“冤大头”吧。在未同老婆商量的情况下,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史哥,我女儿办厂遇到了困难……”“要多少?”“40万差不多够了!”

事后,易善玲得知了这事。但她只说了句:“哦,我知道了。”一句责怪丈夫的话也没有。

2007年9月初,粉末涂料厂正式投产,每月盈利都在3万元左右。

史强这头“肥猪”,让易善玲宰得不轻。案发后查明,易善玲在史强身上共“宰”到161万余元。

易善玲宰“肥猪”宰得手滑,宰上了瘾,瞧着史强被宰得差不多了,她又把目光瞄向朱顺,让丈夫来“操刀”。

朱顺在溧水“东方名城”建了不少房子,档次较高,配套设施齐全。易善玲看上了,决意“买”一套。

2005年5月的一天,张世龙给朱顺打去电话:“朱哥,我想在你那里买一套房子,给我女儿住。”朱顺清楚,张世龙的电话不是随便打的,背后肯定有老婆的支持,便连声说:“好的!好的!”并约其见面详谈。

几天后,张世龙去了朱顺的办公室。朱顺说:“这套房子的销售价格是每平米2400多元,成本价是1350元左右,你看放在什么价格比较合适?”经商谈,房子的价格最终定为每平方米1400元。

易善玲知悉,摇摇头说:“不行,我们不能以这个价格买房,传出去影响不好……”

朱顺得知后,马上想了个变通的办法:“这样吧,我按正常的价格开票,再送你一笔购房款。”

之后一个月不到,张世龙将这套房子轻松脱手,净赚了20万元。

痛悔的眼泪改变不了易善玲的命运

被“猪”咬

易善玲肆意宰“猪”,其实,开发商们并不甘心挨宰,他们表面上慷慨,背地里却暗骂姓易的是烟袋杆子——黑心。

易善玲心黑手狠,疯狂捞钱,终于暴露了。

易善玲和张世龙万万没有想到,首先将他俩“暴露”的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张婷婷。暴富起来的张婷婷,十分张扬,经常开着红色宝马车回溧水看父母,每次回来,都要请同学聚会,一掷千金,毫不心疼……

常言道:“家有黄金外有秤。”易善玲的贪婪行径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2009年8月初,南京市纪委接到群众的多封举报信后,便对易善玲涉嫌受贿的问题展开调查。

易善玲闻之大惊,为保自己,她选择了顽抗。在办案人员对其立案调查期间,她拒不交待自己的经济问题,而且态度十分恶劣。她涉嫌共同受贿的丈夫张世龙外逃躲避调查,家人也到处活动,甚至采取通过给其送衣服,故意将衣服袖口、领口用针缝上,绣英文字母“V”等方式,暗示其封口。

然而,易善玲可以封口,挨过她宰的开发商们却不会封口,他们像竹筒倒豆子似地诉说她一桩桩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的犯罪事实,为办案人员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将其送上了审判台。

2010年6月18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易善玲、张世龙共同受贿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易善玲犯受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十年,没收财产人民币35万元;被告人张世龙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易善玲、张世龙犯罪所得人民币192.7万元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面对判决,法庭上夫妻二人相对无言。易善玲手持纸巾,边哭边诉:“我无法面对关心我的人,无法面对我的家人;现在我只能用泪水洗刷我的罪恶,我的教训沉重而深刻……我不会放弃对自己的改造……”

“我亲爱的家人,原谅我,我认错了、认命了、认罪了!”张世龙大声地告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易善玲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的贪婪行为,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丈夫、害了女儿。丈夫自不必说,同自己一起琅铛入狱;而后来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女儿受不了这一沉重打击,竟然患上了抑郁症,工作辞掉了,父母用赃款买的房子上缴了,大上海也不留恋了,匆匆忙忙嫁给一个追求她很久的小老板,南下广州,远走他乡……

革命导师列宁曾经说过:“历史会捉弄人,本来要到这个房间,结果却偏偏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易善玲又何尝不是这样?她为女儿甘当“猪倌”,结果却被“猪”咬,栽在了“猪”上。她本应走进更加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却拐进了铁网铁窗的牢房。所有这一切,难道不是贪欲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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