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骚乱的祸源

鲁 薇

英国骚乱的祸源

鲁 薇

今年夏天在伦敦街头开始的火焰，最终演变为英国近三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骚乱。在英国首相卡梅伦眼里，骚乱事件是“绝对的犯罪行为”，必须严厉打击。可是，一向以保守、拘谨、绅士闻名的英国人，为什么一下会染上无政府主义的狂躁症？为什么会产生一代“虚无主义凶猛青少年”？为什么会形成一个多阶层都参与的社会危机？

有犯罪学家总结了十大原因：对福利的依赖、社会不予接纳、父亲的缺失、经费削减、警方力量薄弱、种族主义、痞子流氓说唱音乐与文化、消费主义、机会主义以及技术与社交媒体等。卡梅伦认为“溃烂了几十年的社会问题在我们面前爆炸”，凸显出英国社会已经“破碎”。

现代社会的政治制度，理应同时保障民主、效率和稳定并追求三者的平衡，但事实上多数国家只能实现对其中一部分保障。英国民主制度和福利制度的建立和完善是在用全球资源“厚养”的条件之上，当这种条件不复存在时，它的适应性开始面临挑战。自2009年金融危机以来，英国经济至今没有摆脱衰退的泥潭，成为欧盟主要经济体中最晚开始经济复苏的国家。英国制造业早已萎缩，经济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增长点，由消费主义构建出来的英国社会，企业家却很难挖掘出英国人民更多的购买欲望。一方面严重的贫富悬殊让大部分英国人缺乏购买能力；另一方面，无节制的贪婪导致世界前所未有的沉溺于金融。英国的金融家们为了保持自己的“日进万金”，将别国的财富乃至本国未来的财富用复杂的金融手段都在今天消耗掉了。

英国骚乱深层次的原因是英国的既得利益集团在经济和政治上的强权和不同阶层间利益分配的不公。自撒切尔夫人推行新自由主义政策以来，英国的贫富悬殊日益拉大，少量最富有的人占有很高比例的个人收入，在工资、财富和生活机会上的不公平性越演越烈。仅2010年，英国最富有的一千个人的财富加起来增加了30%，达到3335亿英镑。以白人为主的中产阶级抱怨移民家庭浪费福利开支，而他们一方面仍然要承担沉重的税负，另一方面自己的生活也受到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底层群众从经济上正在被上层和主流阶层快速拉开差距，骚乱和暴动是他们表达自己对未来恐慌的表现和对现状不满的方式。

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消费主义成为英国普遍流行的一种社会道德现象。消费主义渴求无节制的物质享受和消遣，并把这些当作生活的目的和人生的价值。既然社会不平等这个问题始终在英国没有得到解决，而经济危机使英国人的物质生活不能极大满足，消费主义只会使得欲望的对象更加多种多样；如若不能实现体面的消费，也会产生更大的嫉妒和愤怒，甚至意欲摧毁得不到的东西。引发骚乱的警察射杀黑人事件发生在伦敦北部的托特纳姆地区，而托特纳姆是伦敦最穷的地区之一。此次骚乱最严重的几个地区，人口构成中白人比例平均都不超过50%，而英国全国白人人口超过90%。这些地区少数族裔的收入普遍很低，社会排斥（Social Exclusion）的情况普遍，再加上犯罪率相对较高，感受到自己的社会剥夺程度（Social Deprivation）高，就会产生仇富甚至仇恨社会的心理，埋下骚乱的火种。

与此同时不能不提到互联网的“巨大威力”。英国媒体与政府以及社会的关系正处于史无前例的调整期，不久前曝出的默多克非法窃听丑闻使得电视媒体和报纸的新闻道德遭到了广泛的质疑。在伦敦骚乱事件中，Facebook、Twitter等社交网站和黑莓手机是参与骚乱者相互联系的重要工具。伦敦前副市长

2011年8月10日，伦敦南部克罗伊登，骚乱造成一片狼藉

2011年第10期45珍妮·琼斯指责，警方从一开始就忽视了对推特等网络小区煽动暴力的监管。对此，卡梅伦也在反思无限制的言论自由给英国社会带来的恶果，他声称，“如果有人利用社交网络制造暴力，我们需要阻止他们”。从本质上说，金融危机、债务危机、削减赤字、乌托邦式的社会福利缩水、西方价值观无法为继、社会动荡、民族主义保守主义抬头等，一股暴力暗流喷薄而出，都与经济紧密相关。以上种种现象都说明，经济危机之下的英国正在面临深刻的社会危机。英国的现状说明，昂贵的社会民主、福利体制在经济晦暗不明的未来是难以维继的。可是，福利国家能否再次让国家的经济增长、让收入差距缩小、使英国走出经济危机呢？

作者系北京市政协委员、香港《广角镜》出版社有限公司社长

责任编辑 崔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