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天降

裴一璞

王老汉养了两头小乌克兰猪，他对这两头小猪的感情简直比对亲生儿子还亲，不仅精细喂养，每天傍晚，还要领着它们围着村庄散散步。这在村里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说人家有遛狗、遛猫的，还没听说遛猪的。王老汉有时也听见这些议论，但他不以为然，说：“俺家的猪可是金猪咧！每天陪俺散心，给俺解闷，才使俺老来有乐，就是给座金山也不换哪！”

王老汉这样说也有道理，自从老伴走得早，子女也都分家另过，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守着这冷冷的炕头，成日没个人说说话。自从养了这两头小猪，王老汉的人生就像焕发了第二次青春，成天围着小猪唱啊笑啊的。

这两头小猪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皮肤红通通的，人见人爱。更令人喜爱的是，两头小猪还与老汉感情颇深，善解人意，每当王老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在老汉的腿下蹭来蹭去，瞪着黑溜溜的小眼睛，不时哼哼几声。王老汉看着小猪们滑稽的动作，心情也就变好了。

这天傍晚，又到了王老汉领小猪外出遛弯的时间了，正是阳春三月的好天气，王老汉来到村外，有一片桃树林，红艳艳的桃花满树绽放，散发着浓浓的芳香。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忙着采粉酿蜜。王老汉便领着小猪过去观赏，他知道蜜蜂是村里的养蜂专业户李有财家的，养了有三四十箱。

王老汉想跟李有财打个招呼，便喊了几声：“有财，有财！在忙啥呢？”但李有财搭好的帐篷内没人回应，王老汉心想可能是回家做晚饭去了。

快到天黑的时候，村里有人高喊：“快来人哪！王老汉死了，就在桃树林里。”

消息如同惊天霹雷一般，迅速传遍了全村，人们纷纷往桃林跑。跑去一看，王老汉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有养的两头小猪还在围着他转。

桃林与蜜蜂都是李有财家的，这下他脱不了干系啦，很快王老汉的儿子便报了警，告他蓄意谋杀。这个罪过可是不轻，警察不敢大意，进行了认真的侦查。李有财哭喊冤枉，说案发那天他的确在家里做晚饭，没去桃林，人真不是他杀的。警察又寻访了村里，村民都说王老汉平素性格和蔼，爱与人说笑，与村民的关系很好，没有什么仇家。

在进行了周密的外部排查后，警察们一无所获，只得对王老汉的遗体进行尸检。通过法医细致检查，王老汉身体没有利器造成的伤痕，皮肤无破损，只是脖子上有一道道痕迹。通过放大镜检查，法医们意外发现了尸体脖子上有十几根蜜蜂的刺，这下情况几乎大白了，王老汉是被蜜蜂蜇死的。

法医介绍说一些蜜蜂的体内含有毒液，人被蜇后很容易引起过敏反应，在数分钟后就会头晕目眩，而后血压降低，导致心脏功能衰竭，最后诱发死亡。王老汉已是75岁高龄，遭受蜜蜂毒刺，致使心脏衰竭而死，但王老汉的儿子坚决不答应，说父亲平素为人老实，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蜜蜂，一定是有人故意使坏，驱赶蜜蜂去蜇人。

焦点再次集中在李有财身上，但他一口否定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并指天发誓，如说假话不得好死。案情又一度受阻，这时有个村民插了一句：“王老汉平时最爱的就是他养的两头小猪，去看看他的小猪，或许能找到线索。”

一句话提醒了现场的办案人员，他们找到了这时已被圈在王老汉家里的两头小猪。通过仔细检查，发现小猪的嘴巴上、耳朵上和身上也有不少蜜蜂的毒刺。经过办案人员的缜密推断，最终揭开了这起离奇案件的谜底。

原来那天傍晚，王老汉领着小猪来到桃林散步观赏，小猪们活泼好动，用嘴巴不时在地上拱来拱去，不久就拱到了蜂箱上，把蜂箱拱倒在地上。这下可惹恼了蜜蜂们，于是群起而攻击，把小猪蜇得“嗷嗷”直叫。王老漢爱猪心切，没有多想就奋不顾身冲入蜂群去救小猪，随即被蜜蜂蜇到脖颈，重伤而死。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但王老汉的儿子认为李有财虽然刑事处罚不够格，可这蜜蜂毕竟是他饲养的，民事赔偿难免，所以就一纸诉状告到了法院。最后，法官根据庭审及调查作出了宣判：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有关规定，饲养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民事责任；由受害人过错造成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不承担民事责任……本案中，王老汉之死自己负有一定责任，但是，李有财作为动物饲养人明知饲养蜜蜂会对他人造成攻击，却未能采取任何有效防范措施，在无人看管情况下，导致了在王老汉遭受蜜蜂攻击后未能被及时发现、施救，显然有疏忽大意之责，故判李有财承担50%赔偿责任。

宣判后，原、被告双方均未提起上诉，至此，王老汉离奇死亡之案最终告结。

律师点评：

《祸从天降》故事主要表明一个法律方面问题，即特殊侵权民事责任中关于动物损害赔偿有关规定。一般情况下，应当由饲养人承担赔偿责任，然如有证据证明是受害人的过错造成的则饲养人免责。但因为此案中显然双方均有一定过错，那么就可以相应减轻饲养人的赔偿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