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

［许 锋］

哥们儿

［许 锋］

轻信，是傻子的通病，但，有时也是聪明人的缺点。

聪明人可以把眼前很小的东西看得很远；傻子却只把眼前的东西当做唯一的真实。在这里，一个很冒失；一个很怯懦。

正确的态度既不是信得多也不是信得少，而是把心中的疑问分成一个一个小块，再把每一块都放到最不可能的地方来一一解答。每一个答案都会使你哑然失笑的——危险的不是相信太多或太少，而是相信本身。——（法）狄德罗

无疑，哥们儿是属于“江湖”的。一旦没了江湖，也就没了哥们儿。

江湖曾经是宽泛的，出了家门，都是江湖。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所谓的门，就是江湖；所谓的朋友，就是哥们儿。

古代中国男人，一般情况下都有几个哥们儿，不管是皇上还是平民；不管是当官的还是经商的；不管是练武的还是教书的。什么都不干的混混，哥们儿更多。

江湖养的就是一帮闲人。

于是，宋江是李逵的哥们儿，关羽和张飞是刘备的哥们儿，刘欣（西汉皇帝）是董贤（刘欣的同性恋友）的哥们儿。

哥们儿最讲的是义气。李逵为了宋江会不要命，关羽和张飞为了刘备啥事都敢干，刘欣为了董贤，啥架子、脸面都不讲。但到头来，宋江一杯毒酒要了李逵的命，关羽和张飞为了刘备的事业献了青春献终身，刘欣这位哥们儿一死，董贤兔死狐悲也在劫难逃。

义气之下的哥们儿关系，结果就一个，为他死。要死得磊落，大气，够哥们儿。

如今江湖被“瓜分”了。一块是单位。单位其实也是江湖。单位里也有哥们儿，但都不怎么掏心窝子。一来是忙，没时间掏心窝子；二来是怕，刚掏心窝子就被“捅”心窝子。单位这个江湖里最不能讲的是义气。人在单位，玩命的事基本上像古化石一般无返老还童之迹象。既然不用两肋插刀，要义气干什么？单位这个江湖里最讲生存哲学，最讲派别，最讲如何站队，跟人。自然，从这个意义上讲，单位仍然逃脱不出江湖的踪迹——自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是一个个人心串成的湖泊。

要想在单位里发展一个哥们儿，确实很难。宋江和李逵的时代，靠力气闯江湖，动辄拍的是胸脯；如今的时代，靠脑袋立足，多数拍的是脑门。胸脯一拍，胸毛飞扬，雄性十足。脑门一拍，阴谋乱溅，什么阴招都有。

一块是社会。社会似乎像传统的江湖，但社会又被分为社区、私家花园、公共场所。如今的社区，不是梁山泊，住的人基本老死不相往来。想交个哥们儿，无门无路。如今的私家花园，或许只有鸟可以自由出入。如今的公共场所，“拒绝”与陌生人说话，何来的哥们儿？

当然，话不能如此绝对。哥们儿虽然渐少，但仍是有的。小时候的玩伴，大了就是哥们儿。大学里的同窗，再怎么地也是哥们儿。连队里的战友，脱下军装仍是哥们儿。还有另外一种哥们儿，不雅，涉黄，涉黑，不去讲它。

毋庸置疑的是，哥们儿的数量越来越少了。因为，小时候的玩伴越来越少了，同学们的心思越来越多了，战友的豪情越来越被江湖稀释了。同学会、战友会、老乡会，是哥们儿聚会的好时候，但越来越讲地位、金钱、名分。

我相信最后，连哥们儿这个称谓都会退出江湖。

哥们儿，不管怎么说，有一个环节都少不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如今的人们，显然已没有了如此的豪情。即便有，也觉得这样的吃相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