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猛士杰

杭 东

警犬猛士杰

杭 东

2006年11月13日，一名新警察来到加拿大某警犬基地，分到一头名叫“猛士杰”的纯种德国牧羊犬……

从第一天见“猛士杰”到现在，已经11天了。

11天以来，赫尔斯警已经习惯了“猛士杰”的凶猛和冷漠，倔强和顽固。在“猛士杰”眼里，原来的米拉赫尔是它的唯一主人，赫尔斯警这个半途而来的陌生人，尽管天天去看它，但带给它的仍然是不耐烦甚至反感。

夜里，赫尔斯警圆睁着眼睛，思前想后，仍然没有好办法。和犬接近，只能靠自己去摸索。因为不同的犬有不同的性格，并没有针对所有犬都有效的通行办法。

赫尔斯警苦思冥想，到了后半夜，终于想起了排骨汤。基地伙房排骨汤较少，必须提前排队。赫尔斯警一早前往，弄了满满一盆。又放了少量饲料，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到了“猛士杰”的犬舍前。

“猛士杰”听见动静，“嗖”的跃了过来。食盆和排骨汤的味道，一下让它兴奋起来，它急切地摆着尾巴，眼睛直盯着食盆。赫尔斯警把右手轻轻放在铁门的门栓上，看“猛士杰”的反应。

“猛士杰”看着食盆，对赫尔斯警的右手并没有反应。赫尔斯警不太放心，故意把门栓弄得哗啦哗啦直响，“猛士杰”仍然没有反应。

赫尔斯警轻轻打开了门栓，把门一开，走了进去。进门那一刹那，并没有多想什么，真正一进去，恐惧感陡然袭了上来。

“猛士杰”双眼仍然紧盯着食盆，也许是这个食盆它太熟悉了，也许是排骨汤的味道太新鲜太具诱惑力，它的注意力始终放在食盆上，随着赫尔斯警的左手而动。赫尔斯警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猛士杰”也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好像食盆上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它。

走到窗台前，赫尔斯警停下，“猛士杰”也停下，眼睛忽然从食盆上移开，转而盯住赫尔斯警一动不动。赫尔斯警屏住呼吸，僵在那里，仿佛全身已经凝固。

赫尔斯警和“猛士杰”之间的距离太近，而它的速度又那么快，果真扑过来，赫尔斯警没有丝毫的躲避机会。

约过三四秒钟，“猛士杰”居然没有动作，赫尔斯警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有些从容起来。赫尔斯警把食盆递给它，谁知道它并不吃，但食盆一移动，它必然转头跟着移动。

赫尔斯警把食盆往窗台上一放，“猛士杰”也把两只眼睛往那只食盆上一定，不再动了。赫尔斯警壮着胆子，试探性地摸了摸它的背部，它居然没有生气，赫尔斯警再触触它的头部，“猛士杰”仍然没有表示出反感。赫尔斯警“得寸进尺”，悄悄把牵引带放在它脖子上，等了一会儿，它只是略略抬头，赫尔斯警胆大起来，轻轻地把牵引带的扣子在它脖子下一按，“吧嗒”一声，牵引带扣上了。

赫尔斯警以前听教官讲过，如果一头犬能够让你把牵引带扣在它身上，这就表明它已经初步接受了你，因此亲手给犬扣上牵引带，是一个转折点。

赫尔斯警微微抖了一下牵引带，示意它外出。“猛士杰”抬头看了赫尔斯警一眼，又回头望望铁门，纵身一跳，到了门口，忽然箭一样往犬舍外跑去。赫尔斯警被它带得猛一趔趄，急忙跟上。“猛士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牵引带被它拉得笔直，是它带着赫尔斯警在跑，而不是赫尔斯警在带它。它忽而向东、忽而向西，完全是兴之所致，任意驰骋。赫尔斯警在它身后紧紧跟上，汗水很快就把衣服湿透了。

“猛士杰”不知疲倦，赫尔斯警只能奉陪到底，心里除了高兴，再无他物，眼里不觉盈满了泪水，也没有时间去擦，只是模模糊糊地跟着它跑。赫尔斯警不能去阻止它，一是怕它生气；二是不愿意在它面前认输。

赫尔斯警和“猛士杰”在几百亩大的基地里四处奔跑，许久，“猛士杰”的速度才慢下来。刚出犬舍的时候，是明显的犬带着人跑，等回来时终于变成了人带着犬跑。

把“猛士杰”送进犬舍，赫尔斯警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它汪汪叫了两声，回头一看，发现“猛士杰”正站在铁门前，有些恋恋不舍。

早上醒来，回忆昨天和“猛士杰”关系有了进展，赫尔斯警还是恍然，心里很不踏实，顾不上洗脸，先去犬舍。听见动静，“猛士杰”立刻叫了起来。叫声是较细的“汪汪”声音，满是喜悦味道，一看，它正趴在铁门上，两只耳朵微微向后并拢，摇着尾巴看着赫尔斯警。一颗心“扑通”一声落地——“猛士杰”已经记得赫尔斯警了!

赫尔斯警伸手去开铁门，“猛士杰”一下跳了出来。赫尔斯警轻轻一抖牵引带，“猛士杰”四肢一纵，跑了起来。赫尔斯警紧跟在它的身后，再次和它开始马拉松。脚上的伤口疼了起来，不过赫尔斯警决心今天继续舍命陪君子，先让“猛士杰”尽兴再说。早饭没有去吃，因为“猛士杰”没有停步的意思，赫尔斯警和它一起绕着基地转了一大圈后，大汗淋漓地返回。这时候，才陆陆续续地有学员吃过早饭，带着爱犬出来散步。

下午过了3点，赫尔斯警去找“猛士杰”。一出犬舍，“猛士杰”又是撒腿飞奔。一直到黄昏，他俩才放慢了速度，一前一后地在落日的余晖里缓缓前行。“猛士杰”在前面走得轻松自在，赫尔斯警跟在它身后，一瘸一拐，满身是汗水和灰尘，狼狈不堪。

那些天里，基地的每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赫尔斯警和“猛士杰”的身影，只是“猛士杰”在前，赫尔斯警在后。赫尔斯警和“猛士杰”俩像是在执行什么紧急任务，马不停蹄，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观”。

训练之余，赫尔斯警和“猛士杰”大多是嘻嘻哈哈的，但一旦进入训练，赫尔斯警立刻严肃。“猛士杰”见赫尔斯警严肃，神情也立即随之一变。在基本的指令，如行走、坐、卧的训练上，“猛士杰”进展顺利，几乎一路绿灯。

赫尔斯警觉得，现在是轮到训练“吠叫”一项了。吠叫，就是要求犬在该叫的时候必须叫，以对犯罪分子造成威慑或者通报信息。

回忆初见“猛士杰”的那些日子，正是它的吠叫令赫尔斯警望而生畏，所以，在所有的基础科目里面，赫尔斯警最没有把这项放在心上。

可是没想到，真正训练时“猛士杰”却表现出了惊人的“绅士”。自从熟悉赫尔斯警以后，“猛士杰”见赫尔斯警就再也没有大声叫过。赫尔斯警下出“叫”的口令后，“猛士杰”始终金口紧闭，乐呵呵地看着赫尔斯警。两天之后，赫尔斯警又开始着急，赫尔斯警遍翻笔记，又去查相关书籍，得知训练警犬的吠叫，通常有四种方法：

第一种，是利用它的依恋性。赫尔斯警把猛士杰拴在一个地方，然后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回头：“叫!”“猛士杰”见赫尔斯警越走越远，果然急了，大叫起来。赫尔斯警迅速返回，轻拍它的脑袋和脊背，一边喂给它火腿肠，这是对它的叫声表示肯定和鼓励。“猛士杰”一见赫尔斯警回来，立刻闭口无声。赫尔斯警只好再离开，于是它再叫，赫尔斯警返回，它又闭上嘴巴。如此反复，结果是赫尔斯警最后不得不放弃。

赫尔斯警只好用第二招。第二招是比较简单直接的，赫尔斯警和“猛士杰”面对而站，蹲下身来，一只手伸到它下巴处，一边轻轻拍，一边喊口令：“叫!”抚摸一会儿，它倒显示出一种很舒服的样子，好像赫尔斯警是在给它搔痒，第二招也只好放弃。

赫尔斯警用第三招，请其他训犬员来帮忙惹它生气，还是没用。

只有最后一招了，端着食盆就是不给它吃。这样坚持一段时间后，仍然没有作用， 吠叫训练陷入僵局。

一天上午，赫尔斯警正看着神态怡然的“猛士杰”着急，迎面走来了一头胖乎乎的小犬。它大约有两个多月，看上去憨态可掬，活泼可爱。赫尔斯警禁不住走上去，想抱一抱这个小家伙。刚弯下腰，忽听“猛士杰”“汪汪”两声，声音里面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怨怒。赫尔斯警急忙直起身，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犬。赫尔斯警再弯下腰，“猛士杰”又开始叫了起来，一直身，它就止住不叫。 赫尔斯警明白了，“猛士杰”是在嫉妒！

赫尔斯警干脆把小犬抱在了怀里，这下可不得了了，“猛士杰”叫得天翻地覆，怒不可遏。为了加强效果，赫尔斯警干脆掏出“猛士杰”最为钟情并且视为专利的老牌食物火腿肠，掰下一小截，在它眼前晃上一晃，然后往那头小犬嘴里递去。赫尔斯警想，你不是嫉妒吗，好，这次让你嫉妒个够。火腿肠还没有递到小犬嘴里，“猛士杰”的叫声立刻就提高了八度。赫尔斯警立即转身跑到“猛士杰”身边，抚拍它的头部和背部，对它的叫声进行表扬，那截令它“妒火中烧”的火腿肠，也转而进入到了它的口中。

第二天，为了加强效果，赫尔斯警注重了对小犬亲切的“演技”。先把“猛士杰”拴定，然后抱着小犬向“猛士杰”走来，一边走，一边抚摸小犬的背毛。等离“猛士杰”近了，再重复剥开火腿肠的动作，剥开，掰一小段，在眼前晃一晃，递到小犬的嘴里，事实上小犬对火腿肠并不感兴趣。

“猛士杰”“沸腾”了!吠叫一下子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度”!

看“猛士杰”叫得辛苦，而且满腔愤怒的样子，赫尔斯警慢条斯理地放下小犬，转回身来，对“猛士杰”进行安慰表扬，并喂它火腿肠，口里喊着：“叫!”

第二天早上，一说：“叫!”猛士杰立刻大声咆哮，声震云霄。赫尔斯警想这个时候，“猛士杰”的大脑里，一定是清楚地浮现出了那头小犬，竟然当着它的面儿，从它的主人那里得宠的样子吧叫声里究竟含有多少醋意，赫尔斯警就不得而知了……

（编译自2010年第三期加拿大《警犬与训练》）

（译者单位：杭州市下城区东新路696号，310004）

（本文图片由邬胜利提供）

（编辑：邬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