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客族现象解析

解仁美，王 伟，徐 静

（1.山东水利职业学院基础部，山东日照276826；2.济南军区陆军预备役炮兵师一团；3.日照广播电视大学现代旅游系，山东日照276826）

在我们的生活中，有这样一群人走进我们的视野并不断发展壮大，他们的身影不时出现在城市的地下通道、过街天桥或是小区的街角、道口，一块块不大的摊布，整齐地摆放着林林总总的商品，从化妆品、小饰品、服饰到新奇特的富有个性化的DIY等等，有的甚至开着私家车摆地摊，以后备箱或是车身为摊位，摆上各色的货品。他们摆地摊不以赚钱为目的，这也不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他们是一群不同于传统摆摊的白领地摊族，有一个很潮流很时尚的名字——摆客。他们以商品做道具，精心准备自己的装饰，将每次出摊当作是一场演出，“摆的是商品，摊开的是一种生活态度”。摆客一族正在以风靡之势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

“摆客”一词，最初源于英文单词“Biker”，指城市自动双轮梭行者，现在被用来指在城市中时常通过摆摊来赚取外快或以此谋生的人。“摆客是摆地摊的，但不是每个摆地摊的都是摆客。摆客是高素质、自律、无害的、爱好摆摊这种销售形式，并通过这种形式接触社会、借此锻炼和表现自己的群体。”［1］“摆客”的概念是一个有着创业经历不失梦想的北京白领摊主房炜清2009年5月提出的。他结合自身的摆摊经历同时关注到近两年出现的白领（相对高收入、高学历、城市化的、年轻的脑力工作者）摆地摊的社会现象，意识到他们是一种理念和行为迥异于传统地摊的人群，为改变人们对传统观念中地摊的印象，和传统的地摊人群区别开来，于是提出了“摆客”这一名称并得到这一群体的广泛认同，他们建立了自己的网站摆客中国（http：／／www.baike086.com），其中baike是摆客的拼音，而086则是中国的区号，代表中国，对于经商者来讲，8和6在中国还是特别吉祥的数字，这个独特的域名让摆客中国自打上线后，就受到了以白领摆客为主体的摆客群体的关注。至今论坛有1 000多个注册用户。在北京、湖南、广州等城市分别建立起摆客联盟，架起了沟通的平台和桥梁，交流分享货源信息和摆摊经验。为提升白领摆地摊本身的意义和价值，摆客中国自发制定了普遍认同的自律规约——摆客公约，以引导摆客族从摆地摊中收获更多。

一、摆客族的特点

摆客族与传统地摊族有着共同的目标，都希望通过诚实的劳动，借助小地摊不断改变自己的生活，在取得合法化的身份基础上拥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当然他们也有明显的区别。

1.主体的差异

传统的地摊族一般是城市中下岗职工、无业人员、进城的农民等低收入群体，是生活困难、就业能力较弱的群体。摆客大多是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白领和一些大学生，有着较高的文化层次和专业技能，相对来说具有较强的就业优势。

2.素质的差异

因为缺乏对城市的归属感、责任感和法律意识淡薄，受地摊经济的流动性、自发性等特点的影响，加上相应的城市管理制度和措施的滞后，传统的摆地摊族，表现出参差不齐的素质，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整体给人以难管难治的低端化形象。为了颠覆人们对传统摆地摊的印象，促进地摊的合法化进程，摆客族以“摆客”为身份符号，坚持以“无害，不欺骗顾客，不污染环境，不暴力抗法，不影响居民生活”等自律公约为指导，以自我文明摆摊为窗口让更多的人去了解和关注老“地摊”的新变化和新形象，以期为地摊赢得合法化的生存空间，表现出较好的责任意识、公民参与意识和自律意识。

3.价值目标的差别

与传统的摆地摊族相比，摆客们少了一份依赖摆地摊疲于奔波的生存压力，多了一份面对物质收益不多后的从容与坦然，是一种生活方式而非生存方式。就其价值目标而言，摆客们坚持精神享受是主要的，物质追求是次要的。因为他们平时有自己的专职工作，多是利用业余的时间晚上或者周末去兼职摆摊，或者是过渡性地暂时专职摆摊。他们更加注重在摆摊过程中所获得的精神享受，收获实现自我成长的价值。

二、摆客族形成的原因分析

日呈风靡之势的白领摆地摊社会现象，可以说是出乎主流价值观意料之外的，但是在吃惊、猎奇之后，这个现象应该被关注、被研究、被引导才对。摆客风潮的掀起不是偶然，有着多方面的原因。

1.传统地摊文化的影响

地摊文化在中国由来已久，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的物物交换。在中国古代，地摊和摊贩是城市的民间文化，因其强烈的生活气息和平民精神而凝固为文化，并成为一些地方极具人文风情和特色的亮丽风景线。而在现代城市化的进程中，污染环境、影响居民生活、产品质量难以保证、加大政府管理难度等因素使曾经的民间文化转为地下文化。事实上，利弊、是非的争论没能阻挡住这股强劲的民间文化发展。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整个社会消费水平不断提高。因收入水平的客观差异和消费意愿的主观差别，人们的消费模式越来越呈现个性化与多元化的特点，过去单一的消费模式已无法满足人们的不同层次需要，而富有亲和力、透着平民气息和人性化服务的地摊经济满足了人们的多层次需求，有着现代商场自动化服务所无法取代的天然优势，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成为人们的一种独特情结。地摊作为市场经济的有效补充，在成为一些人赖以生存的来源时，也为更多的人提供了生活的便利。如今，摆客传承和赋予古老的地摊文化以时代的气息，带来很多新鲜的创意和无尽的活力，成为展示个性、表现自我、交流学习的平台，并以自律行为来推动地摊的合法化进程。

2.缓解社会压力的需求

摆客们以生活在城市的年轻白领和大学生居多，其生活成长的年代是我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时期，是竞争压力空前的时代。伴随着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社会变迁的加速和社会竞争的加剧，高校教育规模的扩大，事关前程的种种变数的增加，这些都加剧着他们的危机意识和精神压力，毫无疑问地影响着他们的安全感。近年来，受金融危机的影响，物价不断飞涨，人们的生活成本提高，经济压力大。据2010年一季度零点与搜狐合作的“城市安全感”调查数据显示，生活成本高生活压力大（27.5%）、环境污染（19.3%）、城市治安（13.7%）和食品安全（13.3%）被认为是最欠缺安全感的四项［2］。其中生活成本高生活压力大高居榜首。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的调查表明，60%的青年表示，在现实生活中自己面临比较大的压力，14%的人表示压力很大。他们的压力来源，主要集中在经济上、工作上和就业上［3］33。而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指出，安全感的需求是与自我实现需求几乎同步的基本需要，是最强烈也最不可避免，最低层次的基本需要。对于摆客而言，通过学会摆地摊这种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一方面可以拓展增收渠道，补贴生活，减轻经济压力；另一方面与社会各阶层对接，增强自身能力，积累经验，为自己寻找一种退路。还可以用这种低门槛、低成本、低风险的方式，进行创业式的练兵，借助网络平台相互交流销售经验，分享进货渠道信息，了解市场信息，锻炼创业能力，为将来的发展创造一种可能。这样可以减少生活的不确定因素带来的不安全感，舒缓精神压力。

此外，白领摆客白天上班是一种单调的程式化生活，晚上摆地摊是一种自由、热闹、放松的草根生活，这种摆地摊和上班的巨大差异，能够给人带来满足感，吸引一些白领不断加入到摆客一族。

3.对网络世界的现实反思

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最新报告显示，中国的网民人数已达4.57亿，有89.2%的网民在家上网。从网民的年龄结构分布来看，年轻网民占据主导，其中20－29岁的网民占29.8%，30－39岁的网民占23.4%。网络占据着他们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呈现出“无网不在”的特点。身处于e时代的一些年轻人或被动或主动地成为了“宅”一族，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下了班无所事事，放了假无处可去，工作之余更多的是躲在家中上网、打游戏、看书来打发时间。”［4］网络生活虽然能够带给人们便利的信息、交往、娱乐，获得虚拟的满足，而一旦离开虚拟世界回到现实生活，往往会令人形成巨大的心理落差，由此产生孤独、寂寞感、失落感和挫败感，网络世界的成功不能取代现实世界的成功，过度依赖网络导致对现实世界的体验能力减弱。于是宅男宅女们从蜗居走上街头，变身摆客。以商品或自己喜欢的产品为桥梁，向顾客推介，用最简单的方式与来来往往不同身份的顾客进行面对面地接触和交流，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收获一份心之向往久违的真诚。这是一种跨越了石器文明和网络文明的交流，是对网络生活的现实反思，从而寻找虚拟世界无法带来的真实感。

4.另类、叛逆心理的驱使

在中国摆地摊是一件比较富有争议的事情。首先，非法性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因素，这一基本矛盾，导致城市管理者与草根地摊族之间，经常上演着无数次猫与老鼠的游戏。其次，与传统商店光明正大的生意比起来显得有点见不得阳光。最后，在崇尚品牌的人的眼里，可能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然而喧哗热闹的人群、来往不绝的顾客、此起彼落的讨价还价声，似乎都在向世人宣告着摆摊人的“自得其乐，乐在其中”。摆客是一群生活在城市的青年人，青年人本身具有强烈的叛逆心理，他们喜欢颠覆传统和主流，越是有争议的事情越能激发他们的好奇心。因此一些摆客在另类、叛逆的心态驱使下，抱着刺激、好玩、新鲜的目的去体验摆摊生活，将摆摊当作一种自娱自乐的休闲生活，去体验躲避城管时小小的惊慌和激动，感受底层摆摊族生活，拥有更多的人生体验。

5.务实进取的价值观

社会的发展和变革使现代青年人的价值观呈现多元化的特点，而注重务实、积极进取的价值观仍是主流。有调查显示，青少年认为实现目标需要脚踏实地，成功需要能力和勤奋［3］32。在传统的主流价值观念中，白领和大学生往往被认为有着精英情结，眼高手低，不懈于仅摆地摊这种小事。而现实中的白领和大学生摆客敢于拉下面子，克服被人误解的尴尬心理，借助地摊这一草根民间形式，从小事、小处着手，不怕付出汗水，不怕风吹日晒，不怕顾客的误解和刁难，实现简单的生活理想和追求，希望在城市的生活空间中寻找自身的价值，是一种富有追求、渴望成功、积极向上、务实的价值观念。

6.网络媒体的传播效应

摆客借助现代网络平台建立了具有青年自组织性质的摆客联盟，消除了碍于面子的心理顾忌和孤军作战的感觉，拓展了交友渠道，使处于游离状态的摆客形成了一定的组织，不断吸引着一些有共同爱好的年轻人加入。摆客概念一经提出就获得了社会各界的认可，迄今，摆客中国已经被人民日报、中国新闻社、CCTV、CETV等多家媒体报道过。正是因为网络的便捷，信息的畅达，媒体的传播，才使摆客族群达到一呼百应的效果，迅速形成规模。

三、如何对待摆客族现象

透过摆客掀起的这股时尚波澜，我们看到，身处于网络时代的青年摆客能够正视网络的工具价值，重新审视网络和现实的差异，选择从网络虚拟环境中解放出来，回归现实生活和传统的人际交往方式，注重对生活的体会，积极尝试人生，探索一种健康生活模式，对其人格塑造和人际交往能力的完善有着积极意义。职场中是白领，生活外可以是形形色色的人，这样既可以打破社会阶层分化的壁垒，也可以让城市综合症的人群体验一下完全不同的生活角色，使不同领域的人有了一个交流的平台。

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对于社会的变迁起着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摆客以自己独有的方式选择接触社会，了解社会，融入社会。用积极的心态去应对生活中的压力，选择一种释放压力的合理方式。在创造中体会成功的喜悦，在劳动中收获放松的满足。他们爱好摆摊这种销售形式，并通过这种形式打开自己的心扉，去接触社会、广交朋友，并借此传播和表现自己。面对城市快节奏的工作和城市面孔化的生活，白领和大学生们这一变身可谓是有积极的意义。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摆客”作为一个概念或符号，一个新事物，目前还不成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认识。对于白领摆客来说，把握合适的“度”，处理好专职和兼职的关系，是为专职工作及时充电做好职业规划，还是利用闲暇时间兼职摆摊，进行经验积累，需要慎重选择、合理规划，而不能单纯当作一种时尚盲目追逐。

四、摆客族现象引发的思考

无论是摊贩还是摆客，不管是谋生还是消遣，引导地摊文化向着健康合理的方向发展才是主旨。

1.对政府管理职能的思考

对政府相关部门而言，需要透过这一现象，看到目前社会中存在的问题，分析我国市场和社会发展每时每刻的动态，从而更好地完善市场经济政策和社会管理制度，政府要转变管理理念，创新管理方法，提高管理水平，不断探索城市管理的有效途径，协调好各方利益，如地摊经营者、消费者以及社会管理者之间的关系和利益。

当前，社会流动的加强给城市发展带来极大活力，也给城市的管理带来不少难题。流动人群的增加与流动地摊相互叠加使问题更加凸显。面对挑战，首先要打破传统观念的束缚，突破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对待生命力顽强的地摊简单采取堵或驱逐的措施，往往只是治标不治本。政府以强制性权力为后盾，以教育和惩罚为主要手段，不仅没能取得预想的管理效果，还造成了被管理者的心理紧张和怨恨情绪。因而政府要充分发挥引导职能，自我限权，将部分社会管理的职能适度转移，向社会公众尤其是一些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务能力较强的社会组织转移，在化解社会矛盾、协调社会关系、建立沟通表达机制等方面，政府都可以与类似的自治组织合作。对摆客族现象，政府可以借助青年组织的自发性、自律性形成内外结合的动力体系引导其向着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一方面，政府要加强监督检查，合理疏导和介入，针对违章行为，可以通过出台管理制度、法律法规等明确城市管理的职能定位，依法整治，以保障地摊的合理有序发展。另一方面，摆摊族要增强自律意识，融入到社会管理参与者的角色中。目前，摆客中国作为摆客的自治组织，发挥着组织和引导作用。对其组织的约束力和公约的有效性，还需继续加强，增强自治能力，协调好与城市管理者的关系，为居民生活、城市发展注入活力和动力。只有在承认城市化过程中群体的差异化和生活多元化特点的基础上，坚持以人为本，包容多样，调动社会上不同群体的积极性，共同参与城市和社会事务管理，一起打造透着浓郁的人情味和生活气息的城市，才能让生活更美好。

2.大学生就业创业教育的思考

最近一家网站显示，摆客成为未来新兴六大给力职业［5］。作为一种生存性创业，摆摊成为一些大学生就业的一个选择。对于无资金、无经验、无指导而又富有创意和无限活力的青年人来说，可以通过这一平台，进行创业锻炼。当前我国正处在从制造业大国向创造业大国迈进的过程中，这需要不断培养创新型人才。因此，适时引导大学生加入摆客族，以打造大学生创业教育的实践平台。例如通过大学生校园里的社团文化活动——创意市集活动，激发学生创业动机，培养学生创业意识，发挥青年学生自身优势，挖掘青年学生内在创业潜力，为未来创业活动打下坚实基础。还可以引导大学生进行公益创业，通过举办公益活动将所得捐给需要帮助的生命体（包括动植物），如已经开展的脑瘫儿童义卖及宠物嘉年华等活动，还可以帮助一些个人和自创小品牌成长。不仅锻炼创业能力，也增强了社会责任感。

3.打造地方文化品牌的思考

地摊除了满足人们的多元化生活需求外，我们要充分利用中国丰富的传统文化资源，挖掘地摊的文化内涵，合理借鉴国外的经验，打造兼具经济和文化价值的地方品牌。通过规划，一定区域分层次、分类别、分时间地集中设定摊街，打造具有人文特色的地方文化品牌。在国外一些地方，地摊成为一种极富诱人魅力的创意文化和艺术。例如英国伦敦的PortobelloMarket跳蚤市场，马来西亚吉隆坡的中央艺术坊，日本横滨的艺术缘日，新加坡的东陵坊。目前我国也一些有益的探索，如北京风筝大街，昆明的地摊文化节，上海实行的地摊有条件合法化等。

［1］南方都市报报道摆客中国——自己是白领 晚上去摆摊［EB／OL］.（2011－03－05）http：／／www.baike086.com／thread－2786－1－1.html.

［2］刘晓雪.城市生活最不安全之处：生活成本高生活压力大［J］.领导决策信息，2010（17）：26.

［3］郗杰英，杨守建.当代社会的六大变化与青少年的五个时代特征［J］.中国青年研究，2007（11）.

［4］刘 林：“宅”，不仅仅是一个文化符号［J］.环球，2011（3）.

［5］2011相当给力的六种新职业——摆客［EB／OL］.（2011－04－15）http：／／zygh.studentboss.com／html／kcpx／2011／0415／229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