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中模糊语言之面面观

史 倩

(周口师范学院外语系，河南 周口 466001)

文学作品中模糊语言之面面观

史 倩

(周口师范学院外语系，河南 周口 466001)

作为自然语言的一个重要特点，语言的模糊性很早以前就已经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并激起了语言学家们的兴趣。无论在口语还是书面语中，模糊语言都被广泛使用。尤其在文学作品中，模糊语言总能以其多样灵活的表现形式以及独特的语用价值，向读者呈现其含蓄美，从而达到特定的审美效果。

文学作品；模糊语言；语用功能；表现形式；美学价值

作者通常会在他们的作品中故意创造一种模糊的意境，让读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因而，在文学作品中，模糊语言总能以其多样灵活的表现形式以及独特的语用价值，向读者呈现其含蓄美，以达到特定的审美效果。韩庆玲（1998）认为，模糊言语含蓄、隽永、意味深长，是构建文学创作含蓄美的重要手段。伍铁平教授（1999）甚至说过，“没有模糊词语，便没有人类的自然语言，更不会有文学作品”。

因而，本文就试图从研究现状、语用功能、表现形式及美学价值几方面对文学作品中出现的模糊语言进行研究。

一、研究现状

1965年，美国著名数学家L.A.Zadeh将“模糊”做为一个概念提出，随着时间的推移，“模糊”发展成为一个涉及到数学，逻辑，心理学以及语言学等众多学科的跨学科概念。

20世纪70年代，伍铁平出版《模糊语言学》，在国内引起广大学者的极大兴趣。张乔在1979年的硕士论文《试探模糊语义》中开始此方面的研究，并于1998年出版《模糊语义学》及《模糊语言论文集》，开始从模糊语义学的多样性等方面对模糊语言进行研究。

20世纪80年代末，王明居编写的《模糊美学》一书标志着模糊美学的建立。从而，模糊美以其不确定性这一主要特征成为模糊美学研究的主要对象。如，韩虎林、裴结贵、廖志恩、何三宁、唐国跃等人就试着从读音和语调、语义学、句法学以及跨文化交流这四个方面对模糊语言的翻译进行讨论研究；余富斌、林一樵、范武邱、毛荣贵等人试图对模糊语言的翻译策略进行分类；此外也有一些学者如文旭、张乔研究过表现为数字形式的模糊语言的翻译。

目前，语言学领域中对于模糊语言学的研究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比较成熟的阶段，然而，却很少有人专门从美学角度研究文学作品及其翻译中的模糊语言，除了陈治安、文旭、何自然、林一樵、范武邱等几位学者在一些期刊论文以及他们有关模糊语言的专著中有所涉及。

作为自然语言的一个重要特点，语言的模糊性很早以前就已经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并激起了语言学家们的兴趣。无论在口语还是书面语中，模糊语言都被广泛使用。作者通常会在他们的作品中故意创造一种模糊的意境，让读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而正是为了实现这一功能，模糊语言在文学作品中总是频繁出现。因而，在文学作品中，模糊语言总能以其多样灵活的表现形式以及独特的语用价值，向读者呈现其含蓄美，从而达到特定的审美效果。

二、模糊语言的语用功能

模糊语言或多或少的影响着我们的日常交流，它利用词语含义的模糊性准确地表达出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模糊概念。这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事实上确实能够通过模糊语言的使用来实现精确的表达。

语言的模糊性是在人们的认知过程中逐渐产生的，最终，对于一个模糊表达所具有的多重可能的解释就自然而然反映了人们的心理复杂性。在自然语言中，语言符号的有限性导致了语言的不完善；而正是由于语言的不完善，语言的模糊现象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从而，人们在写作及表述过程中所用到的语言就充满了创造性和多样性。也正是因为如此，为达到某种特定的语用效果，模糊语言总是在各种场合被广泛使用：

A:提高语言表达的准确性,如He is more or less six feet tall.这句话,说话者在不知他身高准确尺寸的情况下，只能用more or less这一模糊语言提供大致的量的范围；

B:有意识隐瞒信息,如 I really don’t have much money.这句话,说话者有意识地隐瞒他的个人财产;

C:表达礼貌或尊重,如Would you like a drink,an orange juice or something.这句话,说话者的语气是非常礼貌的;

D:提高语言的表达效率，如It has a population of about one million.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精确的数字，而语言描述的模糊性或不确定性有时就能使我们用较少的代价传递足够接收者理解的信息。

E:弥补词汇的空缺,如What about at night if the parents go out,we can have our own nig t nurse thingy,can’t we?这句话,说话者显然不知道他想说的东西学名叫baby alarm,所以他使用了night nurse thingy这样的模糊表达法来弥补他的词汇空缺。

三、文学作品中模糊美的表现形式

由于模糊语言的不确定性和不准确性，人类语言逐渐变得无限，灵活且多变，从而留给了读者更广阔的空间进行艺术再创造。这就为读者对于文学作品的补充，想象以及再创造提供可能性。由于模糊语言有着较高的美学价值，几乎所有的文学作品都十分青睐模糊语言。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反复润色一篇文学作品的目的就是尽量使一个词或者一个短语包含更多深层的意思，因而给读者留下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当然，这主要通过模糊语言的使用，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感受到一定程度的模糊美。

因而，在跨文化的文学翻译中，作为翻译审美客体的文学作品原文的模糊美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语义模糊性（semantic fuzziness）

从古代开始，作者们就开始频繁使用文学模糊。宋玉(约前290-约前222)曾如此描写一个女人的美貌，“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登徒子好色赋》）其中“增”,“减”,“一分”,“长”,“短”,“白”,“朱”,“赤”等词均为模糊词语，读者从中并不能准确地得知这个女人究竟有多高，有多美，但是仍然能够通过想象欣赏到她的迷人之处。反而，若具体地给出身高的数字，则不仅其美貌难以让人感受一二，更谈不上文学的艺术性。

又如我国诗人李白的名句“飞流直下三千尺”和“白发三千丈”中，语义的模糊性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如果把其理解为庐山瀑布的准确高度，就显得索然无味了，也不能以此让读者感受到庐山的雄伟气势，给读者以无限的遐想。

2.句法模糊性（Syntactic Fuzziness）

所谓句法，就是指一个句子中对词语进行合适的排列并放在恰当的位置。句子都是一定数量词语按照合适的顺序排列的集合。因而，句法模糊就是指句子层面的模糊，由含糊不清的句子结构所带来的模糊。

句法模糊的例子在英语文学作品中俯拾皆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一句很著名的台词“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由于作者省略掉了谓语“be”后面的表语，那根据上下文，其后面的形容词就会有无数个合理的解释，由于当时哈姆雷特的思想处于一片混乱，不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句“To be,or not to be”就成了他当时复杂心情的真实写照，而对该句的理解也是众说纷纭，始终难以达成共识，如被理解为“to live or to die”,“to fight or to surrender”,“tolove or to hate”等等。单是汉语译本就有很多种。例如，梁实秋译为“死后存在，还是不存在”，朱生豪译为“生存还是毁灭”，卞之琳译为“活下去还是不活”，许国璋译为“是生，是死”，方平译为“活着好还是死去好”，陈嘉仪则译为“反抗还是不反抗”，足见原句的模糊程度之高。

在我国名著《红楼梦》中，也有很多句法模糊的例子。在第98回，在黛玉将死之际，说出了“宝玉，宝玉，你好……”这样的句子。这句话的暗含意思比较模糊，它有可能指的是宝玉残忍地违背自己的承诺，或者指他愚蠢地走着一条别人为他铺好的路，也有可能指黛玉对自己死后宝玉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关心。这些复杂的想法通过不同会话含义的阐释，得到了真实的再现。

事实上，不完整的句子，不规则的句子结构以及会话含义的多样化阐释都可以帮助实现句法模糊。

3.意象模糊性（image fuzziness）

文学作品的模糊性通常情况下会通过人物性格的多重矛盾性以及从文本层面模糊的美学概念来体现。

人物形象，尤其是圆形人物，是人物本性中矛盾因素的载体，他们在本质上总是具有双重甚至多重性格的，我们根本无法确切地得知某一人物形象究竟怎样。他们可能同时既好又坏，有温顺的一面也有凶恶的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物形象可能会变得与刚开始时截然不同。这些看似模糊且相互矛盾的因素可以使人物形象完整饱满。

鲁迅（1881-1936)笔下的阿Q在工友面前看起来瘦长，虽在权贵面前卑躬屈膝，在每日的生活里也表现的胆小懦弱，但当他要被砍头时却表现的勇敢无比；对于别人的遭遇漠不关心的同时却充满同情。正是这一复杂性使这个人物形象栩栩如生。

《飘》中斯嘉丽这一形象也是以同样的手法被刻画的：她在自己母亲面前，时而温顺时而任性，而当面对现实生活的残酷时却是如此的坚强和成熟。她热烈追捧拜金主义，发誓要“杀人或者盗窃”来摆脱挨饿，但同时，也因同情自己的朋友而收留她。

通过这些例子，我们不难发现正是这些看似模糊的美学概念以及对人物形象的全面描写，使文学作品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动饱满，文学作品的美感顿增，使读者感受到一定程度的模糊美。

4.修辞模糊性（rhetorical fuzziness）

从广义上来说，修辞格是对词语普通用法故意进行想象性的偏离，从而产生特殊的文体效果。其指将一种事物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以求体现出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细微含义。文学作品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就是含蓄，因而，模糊的修辞格就是表达文学作品模糊美、含蓄美的重要手段。

双关就是一种典型的模糊修辞格，就是利用词语的多义性来暗示两层或两层以上的意思或不同的联想，以达到强调或者幽默的效果。然而，通常来说，双关很难在翻译过程中保持自身的完整性。例如，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三幕中，Mercutio有这样一句台词“ask for me tomorrow,and you shall find me a grave man”。其中“grave”一词有两个意思：“严肃的”和“坟墓”。因此，这句话也就有了两种不同的解释。正是由于这种修辞格的运用，Mercutio的诙谐形象顿时跃然纸上。

四、模糊语言在文学作品中的美学价值

尽管大多数时候，作者们并不是故意使用模糊语言，但却无形中为文学作品的美学价值做出了很大的贡献。Iser认为“只有文本和读者合为一体，才能构成真正意义上的文学作品”，没有读者的参与，文学作品就不可能存在。

根据接受美学理论，作者通常会在其完成的文章中留下一系列的空白，以引导读者主动去填补空白。“空白”是吸引与激发读者想象来完成文本、形成作品的一种动力因素。（朱立元，1989：22-23）而这些空白就是由模糊语言的不确定性所留下的，意图为读者提供一定的想象空间。

因而，模糊语言以其不确定性，成为文学作品所独有的特征和优点，它能为读者的想象和参与提供空间。当阅读一篇由模糊语言构建的文本时，读者将不得不充分利用自己的想象力，并根据自己先前的阅读经历，积极参与到文本的阐释中去，从中得到极大的乐趣。反之，若读者读到的是不含有任何不确定因素的精确语言，他们的想象力将无处施展，感受不到任何的乐趣，那么作品也无任何美感可言。

同时，作为一个独立的概念，文学翻译首先出现在西方的翻译理论中。文学翻译在三个方面区别于非文学翻译：客体，语言与技巧。一般来说，文学翻译指的是对小说，散文，诗歌，喜剧，电影等作品的翻译。在文学翻译中，译者应当选择具有创造性且主观的翻译技巧，力图实现文学作品原文试图制造的文体和美学概念。因而，我们可以稳妥地说文学翻译是一项再现原文美学价值的创造性活动。

在文学作品的翻译中，模糊语言亦特别常见，它的存在和使用可以充分反映文学翻译是否很好体现了原文的艺术形式、艺术风格，是否突出了作品的艺术效果。谈到翻译，传统意义上的翻译所依据的准则是“信、达、雅”，讲究对原文的忠实。如果把原语中的模糊语言译成目的语中的准确语言，或者把原文中的精确语言译成目的语中的模糊语言，都难免有“不忠于原文”之嫌。其实，模糊语言并不是会使人产生误解的语言，相反，它能利用语义的模糊性，准确地反应生活中的模糊概念。古希腊有诗云：

For men who are fortunate,all life is short,but for those who fall intomisfortune one night is infinite time.

译文为：幸运者一生忽忽，厄运者一夜漫漫。

此诗中的“short”“infinite time”两词在英语中意思是“短暂的”和“无限长时间的”“漫长的”之意，原语即为模糊概念，但是原语中若追求对原文的忠实，采取直译，译为“幸运者一生短暂，而厄运者一生漫长”，此种翻译不仅有误译之嫌，而且作为诗句的翻译，毫无韵律和美感可言。但前一种译法则采用了模糊手法，用“忽忽”和“漫漫”两重叠词，形象而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一种心理感觉上的短暂与漫长，模糊的语言反而给人以对比清晰之感。

因而，模糊语言不但存在于任何语言的文学作品中，也存在于不同文学作品的译文中，它不但增加了作品的魅力，也能避免译文读者在对原文的理解上出现“缺省”的现象。

综上所述，在文学作品中，模糊语言也已经成为一种有效的表达手段。然而，在跨文化交际过程中，语言的模糊性必然会引起翻译的模糊。因而，正确认识和掌握文学作品中语言的模糊性以及理解和表达过程中的模糊性，更有助于我们提高翻译水平和文艺鉴赏水平，同时，更深一步地认识模糊语言能更好地帮助译者译出更多高质量的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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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伍铁平，模糊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9]朱立元，接受美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

On Aesthetic Recurrence of Fuzzy Language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esthetics of Reception

SHI Qian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Zhoukou Normal University,Zhoukou 466001,Henan)

Fuzziness is one important characteristic of natural language.It has attracted people’s attention since very early time and is still arousingthe inter est of linguists.Fuzzy language is an interestingbut complex field.It is widely used in spoken and written language,especially in literary works.With its var ious representation forms and pragmatic value,fuzzy language is frequently used to represent the fuzzy beauty of literary works,and then realize the special aesthetic effect of the work.

literary works;fuzzy language;pragmatic function;representation form;aesthetic value

I206

A

1671-5004（2011） 05-0073-03

2011-9-5

［基金课题］ 本论文为河南省社科联2010年度调研课题：编号SKL-2010-1440

史倩（1984—），女，河南省周口市人，周口师范学院外语系助教,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