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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古籍整理事业与古文献学的历史性发展

2011-08-15周少川

关键词:古籍整理文献学古籍

周少川,陈 祺

(北京师范大学 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北京 100875)

百年古籍整理事业与古文献学的历史性发展

周少川,陈 祺

(北京师范大学 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北京 100875)

1911年以来百年间的古籍整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学术文化运动,由此而产生的古文献学科也得到快速发展。民国年间,在“整理国故”思潮的推动下,古籍整理事业和古文献学得以初兴,缩版影印、百衲汇校、标点断句等新方法开始出现。新中国建立后,国家成立专门机构,古籍整理工作推陈出新,产生点校《通鉴》、《二十四史》等精品,但也受到政治运动的严重干扰。改革开放以来三十年,古籍整理事业走向繁荣,数量剧增,出土文献、海外汉籍和古籍今译、外译等工作取得显著成就;古文献学科真正确立,学科体系和理论不断完善,研究路径在不断专深的基础上,出现了交叉与综合的发展趋向。

百年;古籍整理;古文献学;发展历程

一、民国时期:古籍整理与古文献学研究的初兴

民国时期的古籍整理与古文献学研究得到了初步的发展,这是有其深刻历史背景的。一方面,晚清以来,国势衰微,珍贵古籍流散海外,特别是宋楼藏书全部售予日本这一事件,对文化界的震动极大。民国年间遭逢抗日战争,不少古籍毁于战火,涵芬楼之秘籍就毁于日军的铁蹄之下。所以紧迫的客观社会现实需要民国学者对古籍进行整理与保护。另一方面,民国时期的学术思想异常活跃,其中20世纪20年代兴起的整理国故思潮,对古籍整理事业的推动甚大。1919年,胡适在《新思潮的意义》一文中,提出了“整理国故”的口号[1]527。之后又系统阐述了“整理国故”的范围与方法,“第一,用历史的眼光来扩大国学研究的范围。第二,用系统的整理来部勒国学研究的资料。第三,用比较的研究来帮助国学的材料的整理与解释”。[2]13整理国故的兴起是民国时期古籍整理事业发展的学术诱因。除此之外,现代印刷技术的引进与使用,也是不可忽视的技术因素。

这一时期的古籍整理主要包括了三方面的内容。一是传世文献的整理,以《四部丛刊》,《四部备要》和《丛书集成》的成就最高。《四部丛刊》是商务印书馆于1920年至1922年出版的大型古籍丛书,收录古籍323种,8548卷。整套丛书采用了石印的技术,其底本大部分为涵芬楼收藏,同时又遍访公私所藏的宋元旧椠。这些珍本秘籍被缩印成标准的开本,又将原书的宽狭大小载于每书首页,以存原书之本来面目。1929年,《四部丛刊》经修订后重新出版。1934年,又编成《续编》。1936年,《三编》刊印。《四部丛刊》正续三编总共收书477种,11912卷。因其版本考究,印刷精美,素为学界所重。《四部备要》是中华书局推出的大型古籍丛书,收书351种,11305卷,采用聚珍仿版活字排印的方式出版。《四部备要》选书注重实用,所收之书多为有代表性的选本、注本,与《四部丛刊》的编纂旨趣不尽相同。《丛书集成》是商务印书馆刊印的大型丛书,收书达到3467种,汉魏以来的笔记、丛钞、杂说等稀见书籍无不搜罗殆尽,足显“罕见”之功。《丛书集成》多采用铅字排印,对所收书籍加以标点断句,方便阅读,故而影响极大。除此之外,《适园丛书》、《嘉业堂丛书》、《百衲本二十四史》等也是颇具影响力的古籍丛书。二是出土文献的整理。19世纪末20世纪初,殷墟甲骨、敦煌文书、西北木简和内阁大档相继发现。“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之新潮流。”[3]266利用新材料,从事新研究成为当时学术热点,出土文献资料的整理则是开展新研究的基础工作。因此,民国年间诞生了一批相关的整理著作。如敦煌学方面,罗振玉、王国维编辑出版的《敦煌石室遗书》、《敦煌石室真迹录》等,收录了200余部敦煌遗书。陈垣对京师图书馆所藏敦煌文献进行编目整理,编成《敦煌劫余录》。全书十四帙,分类编排,著录写本8670件,是第一部大型的敦煌写本分类目录,对敦煌学研究的开展有着奠基之功。再如《殷墟书契》、《流沙坠简》也都是甲骨学、简牍学领域的开山之作。这些新材料的整理出版,为相关研究的展开提供了诸多便利。三是域外汉籍的搜访。民国时期的域外汉籍搜访集中于日本、欧美等地。较有代表性的如董康在日本对古抄本、宋元本的搜求,孙楷第、王古鲁对古典戏曲小说的访求。在欧美,则有王重民、郑振铎等人对敦煌经卷、善本古籍的探访。总的来说,这一时期域外汉籍的搜访大抵是以经眼过目为主要任务的。这也为当今大规模的搜访域外汉籍提供了线索,指明了方向。

民国时期的古籍整理取得丰硕的成果,据不完全统计,当时经整理出版的古籍图书达到了26859种(丛书按子目计算)[4]440。就总体而言,民国时期的古籍整理有几个突出的特点。如采用新技术,影印复制古籍,《四部丛刊》即典型例子。这种方式既保存古书旧有的风貌,又因统一版式而方便传播和收藏。时至今日,影印古籍的整理出版手段仍然长盛不衰。其次是注重版本,百衲汇校,形成精本。《百衲本二十四史》是最突出的成果,百衲本精选最佳版本,补配善本,同时加以必要的汇校,最终形成有较高学术价值的二十四史精本。此外是注重实用性与普及性。在这一点上,最重要的实践即编制索引和古籍的标点断句。索引的编制,方便资料查询,有利于学术的发展,是采用科学方法研治中国古籍中最切实用的手段。哈佛燕京学社在洪业的带领下,创设“引得编纂所”,先后编制各类索引64种,为学术研究提供极大便利。同样的,利用新式标点,对古籍文献进行断句重排,使之符合时人的阅读习惯,扩大了古籍的受众面,促进了传统文化的弘扬。民国时期的古籍整理受益于当时的新技术和新方法,在推动学术发展的同时,也在古籍文献的普及传播上做出了新的探索。

在民国时期古籍整理事业初兴的促进下,古文献学学科也迎来了初创的机遇。首先,第一次提出了文献学学科的概念。郑鹤声、郑鹤春于1930年在商务印书馆出版《中国文献学概要》一书,是首部以文献学命名的学术专著。书中提到“结集、翻译、编纂诸端,谓之文;审订、讲习、印刻诸端谓之献。叙而述之,故曰文献学”[5]1。初步阐释了文献学的学科概念,论述了文献学的研究对象、范围与内容;全书分结集,审订,讲习,翻译,编纂,刻印等六章,介绍文献学的基本知识。在此基础上,文献学各分支学科得到了初步发展。文献学之名,出现较晚,而文献学之实,则是古已有之。中国古代对古籍文献进行了长期反复的整理,遗留下来很多宝贵的实践经验。民国时期,学者们对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进行了初步的总结,形成了各分支学科的基本规模,为文献学学科的正式确立开展了很多建基性的工作。在这方面贡献最大的是陈垣,其所著《二十史朔闰表》是历史年代学的扛鼎之作。《史讳举例》则对古代的避讳制度及如何利用避讳考校文献进行深刻总结。之后,又以校勘《元典章》的亲身实践,撰成《校勘学释例》一书,将校勘古籍的方法归纳为本校、对校、他校、理校四法。《中国佛教史籍概论》和《敦煌劫余录》则在目录学方面作出了新的拓展和延伸。另外,余嘉锡、姚名达之于目录学,王国维、张元济之于版本学,鲁迅之于辑佚学也都贡献良多。这些工作,都为文献学这一学科的最终确立奠定了基础。

二、新中国前三十年:古籍整理与古文献学研究的渐进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古籍整理事业也随之迎来了新的发展时期。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对继承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需求,古籍整理事业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相继推出标点本《资治通鉴》,标点本四大名著等。1958年,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成立了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古籍整理事业得到统一部署和安排,其目的性、系统性大大增强。遗憾的是,1966年以后,古籍整理事业受到严重干扰,处于停滞状态。

新中国前三十年古籍整理所取得的成就包括了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古籍的整理标点,成果显著,包括了“二十四史”及《清史稿》、《资治通鉴》和一批古典小说。1951年,七十回本《水浒》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整理出版,之后《三国演义》、《红楼梦》等相继整理问世,“标志着新中国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起步”[6]101。1956年,《资治通鉴》经由顾颉刚、郑天挺等史学名家的整理点校,顺利出版,《续资治通鉴》也在次年整理出版。古籍整理规划小组成立后,“二十四史”与《清史稿》的整理开始启动。1965年,前四史全部出版。之后,受到“文革”冲击,标点整理工作中断。直至1971年,在毛泽东、周恩来的关心下,这项工作得以继续。1978年,“二十四史”及《清史稿》全部出齐。由于全套书均由名家分段整理,学术质量极高,故而使用普遍,是学界公认的最佳版本。二是出版影印了大批大型古籍。其中既包括有《全唐诗》、《全宋词》、《全元散曲》等文学总集,又有《册府元龟》、《太平御览》等大型类书。三是在古籍的普及和推广上做出了初步探索,出版了《史记选》、《汉书选》等多种古籍的节选本。由于注解详细明了,便于中等文化程度以上读者的阅读,在普及古代经典上起到了重要作用。通观1949-1978年古籍整理的具体工作,有两点经验值得借鉴:首先是集体攻关大型项目,延聘名家,博采众长。这一点在“二十四史”及《清史稿》的整理中表现的最为突出。参与整理标点的都是公认的史学名家,众专家分工协作,有力地保证了这套古籍丛书的点校质量。此外,就整理标点古籍的具体程式而言,在整理出版《资治通鉴》及“二十四史”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一套科学的点校古籍的方法和范式,并为后人所遵循。

这一时期的文献学学科建设受到政治运动的冲击较多,但仍不乏亮点。如王重民的《敦煌古籍叙录》以及有关目录学的一批论文,版本学方面出版了若干《古书版本常谈》、《中国印刷术的发明及其影响》等,都是文献学领域的代表性著作。值得一提的是,1959年,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在北京大学中文系设置古典文献专业,同年9月开始招生,系统培养古籍整理与古文献学研究的专门人才,为今后的古籍整理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改革开放以来:走向繁荣的古籍整理事业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各个领域内的拨乱反正,国家与社会发展逐渐步入正轨。因文化大革命而中断的学术事业也趋向繁荣,古籍整理事业迎来了春天。1981年9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整理我国古籍的指示》,对古籍整理和保护提出了新的要求和部署。同年12月,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复建。1983年9月,成立了全国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这一系列相关措施的出台,对古籍整理的人才培养、整理规划、出版发行等相关事项做出周密部署,推动了古籍整理事业走向繁荣。

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来,古籍整理出版事业取得的成就是举世瞩目的。第一,启动了一批大型古籍整理项目。较有代表性的如“七全一海”大型断代诗文总集的编纂,包括《全唐五代诗》、《全宋文》、《全宋诗》、《全元文》、《全元戏曲》、《全明文》、《全明诗》、《清文海》。经过多年的努力,八部大型总集绝大部分顺利完成并出版。再如大型类书《中华大典》的整理编纂。该书是汇集1911年以前的古文献资料2万余种,运用现代科学分类方法编纂的新型类书。全书分设24个典,总字数达8亿,预计于2012年出齐。又如2002年由北京大学牵头,启动的《儒藏》工程。该工程将选择古代有代表性的儒家典籍文献,按四部分类,标点校勘后印行出版。还有面向世界的《大中华文库》,即选取文学、历史、政治、哲学、经济、科技、军事等各方面的典籍百余种,采用汉语与其他语种对照的形式,系统全面地向全世界推介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除此之外,《中华大藏经》、《中国古籍总目》等也是规模宏大的古籍整理作品。

第二,对专题文献的整理。在规划小组的统一领导下,古籍整理的目的性、系统性日趋明确,整理出版了一批专题性很强的古籍。以《四库全书》为例,上海古籍出版社于1987-1989年推出影印本文渊阁《四库全书》,2004年商务印书馆出版文津阁《四库全书》,文澜阁《四库全书》也于2006年在杭州出版。与之相关的四库系列丛书更是前后相继,为文化传承,推动学术发展发挥积极的促进作用。其中《续修四库全书》,收书5388种,以学术价值为重,选择善本影印而成,2002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收书4508种,由齐鲁书社1997年影印出版。《四库禁毁书丛刊》及其补编、《四库未收书辑刊》均已整理出版。国家图书馆组织的《四库提要著录丛书》目前也在积极进展中。再如荟萃历代笔记的《历代史料笔记丛刊》,广搜地方旧志的《中国地方志集成》也正在编纂出版中。相对冷僻的医书、农书、科技类古籍也得到了重视,已整理出版的《黄帝内经太素校释》、《中国农学珍本丛刊》、《中国农业遗产选集》,都是上乘之作。

第三,古籍名著的今译成为热点。中央1981年《关于整理我国古籍的指示》中就已明确提出,“要有今译,争取做到能读报纸的人多数都能看懂”。[7]1古籍今译,一方面是对古籍文献的系统整理,另一方面也承担着以现代语言文字代替古代语言文字的重任。近些年陆续出版了《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中国历代名著选译丛书》等,即便如卷帙浩繁、古奥难懂的二十四史和十三经等古代学术经典,也有《二十四史全译》、《十三经译注》一类的译作问世。古籍今译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因为其中涉及古代汉语、古代典章制度、文化常识等内容,整理难度极高,这也对古籍整理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古籍今译仍将成为古籍整理的热点和焦点所在。

第四,出土文献的整理蔚然成风。出土文献作为传世古籍的有力补充,对学术研究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具体来说,甲骨学方面的《甲骨文合集》已于1982年出版,是集大成性质的资料汇编,为今后学术研究工作的开展奠定了基础。敦煌学方面,《敦煌吐鲁番文献集成》收录了北京、上海、天津、法国、俄罗斯等地所藏的敦煌吐鲁番文献,亦是集大成之作,将会给这门专学的研究者带来极大便利。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出土了大量的简牍帛书。目前经整理出版,比较重要的有《郭店楚墓竹简》、《张家山汉墓竹简》、《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等。新近入藏清华大学的战国竹简,也已出版《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第一集)》。这些新材料的整理与出版,为学术研究带来了新的课题,也给古文献学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思路。

第五,对域外汉籍大规模的搜访。域外汉籍的搜访始自晚清民国年间,前辈学人筚路蓝缕,为大规模的海外访书指明了方向,有首创之功。20世纪80年代以后,域外汉籍的搜访大规模启动,其整理的成果主要体现为书目编制和影印出版。比较有代表性的书目包括了《日藏汉籍善本书录》、《朝鲜时代书目丛刊》、《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善本书志》、《法兰西学院汉学研究所藏汉籍善本书目提要》、《美国柏克莱加州大学东亚图书馆中文古籍善本书志》等,影印出版了《日本藏中国罕见地方志丛刊》、《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善本汇刊》。2008年,西南大学出版社、人民出版社联合出版了《域外汉籍珍本文库》(第一辑)。该套丛书计划将在5年内出版域外汉籍珍本2000种,800册。这对弘扬传统文化,推动学术研究有非凡的意义。

第六,古籍保护计划顺利启动。2007年,国务院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古籍保护工作的意见》,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就此正式启动。该计划将对全国所藏的古籍进行系统普查,摸清我国现存古籍的家底,对破损严重的古籍进行修复和保护。目前已经公布了三批珍贵古籍名录,涉及9859部古籍,150家单位成为全国古籍重点保护单位。该计划的顺利实施,一方面,提升了古籍保护与管理的水平,另一方面,系统调查了我国的古籍资源,是开发利用这些资源的前提和基础。

四、近三十年古籍整理的特点和古文献学科的发展

就改革开放以来古籍整理的具体实践来看,呈现出许多新的特点。首先,整理方式的多样化是社会进步赋予的时代特色。校勘标点、注释考订、复制影印都是民国以来古籍整理种普遍采用的常规方式。在这一时期的古籍整理中这些常规方式虽继续沿用,但得到不断改进,并且推出了一批如《大唐西域记校注》、《续修四库全书》之类的颇具影响力的作品。在现代科技手段的支持下,也出现了新的整理方式,高保真复制手段就是较为典型的例子。2002年启动的中华再造善本工程,利用现代高仿真影印的手段,对一批珍贵古籍进行影印,实现文物性与艺术性的统一,使珍本秘籍走出图书馆,达到“继绝存真,传本扬学”的宗旨。再如新近出版的《清文海》,采用了底本影印的方式,底本、标点、校勘一同影印,避免了排印出版中可能出现的种种错误,是古籍整理新方式的有益尝试。《大中华文库》所代表的汉籍外译,则是新时代所赋予的古籍整理新方法。《文库》选择古代经典名著,将其先翻译为白话文,再翻译成英语、俄语、德语、西班牙语等多种外语。这是在全球化的时代,提升中国软实力的重大举措。其次,数字化技术的普遍使用体现了古籍整理方式变革的新特点。电脑数字化技术对古籍整理的影响日趋增大,一方面,数字化技术为古籍整理提供了新的条件,资料的检索与查询异常便捷;另一方面,古籍整理的成果也在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出来。如《四库全书》就出版有配套的电子光盘。可以预见,数字化技术与古籍整理的结合在未来会越来越紧密。此外,古籍的大众化与普及化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古籍文献由于距今时代较为久远,阅读不便。古籍今译这种形式的广泛采用,古籍今译数量的增多,成功地推动了古籍的大众化与普及化,满足了人民群众对古籍文献的多样化需求。从长远来看,古籍今译必然是一项长期工程,特别需要严把质量关,以杜绝粗制滥造的负面影响。

古籍整理事业的欣欣向荣,也推动了古文献学学科的深入发展。古文献学作为一门古老而年轻的学科,其发展的黄金时期也正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三十余年时间。考察古文献学在这一时期的发展,可以看出学科建设的显著成就。一是古文献学学科体系正式确立,学科理论、学科架构的讨论走向深入。上世纪80年代以来,学术界围绕“文献”、“文献学”等学科概念,“古典文献学”、“历史文献学”的学科设置进行激烈讨论。据不完全统计,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文献学通论方面的著作达到300余种[8]38-45。在学科体系的架构方面,以白寿彝,张舜徽最具代表性。白寿彝从理论、历史、分类学和应用四个层面对古文献学的学科体系进行了阐释[9]118。张舜徽在《中国文献学》一书中,从基本理论、文献学史、文献学研究方法等几个方面,初步构建了文献学的学科体系。[10]经过学者们长期的不断努力,古文献学作为一门专业学科的地位已经奠定,其学科研究的对象、内容、范围渐趋明确,学科理论的提炼,学术史的总结也正在不断地推进之中。二是依托古文献学学科体系的建立,各分支学科发展迅速,相关论著层出不穷,在研究思路上体现出学术史与专学理论并重的路径。除目录、版本、校勘等专学之外,对辨伪、辑佚、典藏等分支学科的研究也不断深化,涌现出了一批如《中国藏书通史》、《古籍版本学》、《校勘学大纲》、《中国古籍辑佚学论稿》等力作。三是在新材料,新技术的推动下,古文献学的研究走向交叉与综合的广阔前景。具体来说,这种交叉与综合包括了若干层面。首先是研究材料上,除了传世古籍,还要结合出土文献、域外汉籍,甚至是域内西书,开展整理和研究。充分利用各种古籍资源,既可开展不同类型的文献比勘,又可为文献传播史发掘丰富的新材料。其次是拓宽研究的视野,尽量打破从文献到文献这一传统研究思路的局限,将文献学与社会史、文化史、学术史的研究相结合,密切联系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并借鉴西方文献学研究的相关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在保持文献学研究特色的同时,不断开辟新的领域,为文献学注入新的活力。再者是借助现代科技手段进行文献学研究。一方面学术研究中要利用数字化、网络和多媒体等科技手段解决实际问题,另一方面则需要发挥学科优势,尽量完善现有科技手段的不足,实现两者的双赢。

回顾百年来的古籍整理史和文献学发展史,可以看到社会的稳定与繁荣是根本的保障。古籍整理的发展推动着古文献学学科的确立与建设,古文献学学科的进步又在理论和方法上对古籍整理的具体实践开辟了道路。古籍整理事业和古文献学学科建设的不断进步成为百年来中国文化发展的重要篇章。

[1]胡适.新思潮的意义 [M].胡适文存一集.合肥:黄山书社,1996.

[2]胡适.《国学季刊》发刊宣言 [M].胡适文存二集.合肥:黄山书社,1996.

[3]陈寅恪.敦煌劫余录序 [M].金明馆丛稿二编.北京:三联书店,2001.

[4]王余光,吴玉贵等.中国出版通史(民国卷)[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8.

[5]郑鹤声,郑鹤春.中国文献学概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6]杨牧之.新中国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回顾与展望[M].古籍整理与出版专家论古籍整理与出版.南京:凤凰出版社,2008.

[7]杨牧之编.古籍整理与出版专家论古籍整理与出版[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8.

[8]谢灼华,石宝军.中国文献学研究发展述略[J].中国图书馆学报,1993(2).

[9]白寿彝.史学遗产六讲[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10]张舜徽.中国文献学[M].郑州:中州书画出版社,1982.

K05

A

2095-0683(2011)04-0017-05中国古籍浩如烟海,汗牛充栋。为了继承宝贵的文化遗产,历朝历代都对古籍文献进行了深入的整理。辛亥革命以后,中国进入近现代社会,思想文化焕然一新。由于白话文的兴起,文字、语言、文体发生了巨大变化。自1911年至今的百年间,中国学术界和文化界开展的古籍整理运动,是一场在文字语言、整理手段乃至刊印方式都绝然有别于古人的、史无前例的学术文化运动。古籍整理的实践又催生了古文献学学科。二者互相影响,相得益彰,其发展历程和辉煌成就理应得到条理和总结。本文拟就此加以梳理,并揭示其阶段性特征,以就教于方家。

2011-07-12

周少川(1954-),男,广东汕头人,北京师范大学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陈祺(1986-),男,江苏常熟人,北京师范大学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博士生。

责任编校 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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