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责·忏悔·救赎
——对《蛙》的一种解读
2011-08-15文娟
文 娟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200241)
罪责·忏悔·救赎
——对《蛙》的一种解读
文 娟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200241)
《蛙》用高密东北乡的日常生活营造了计划生育60年的宏大历史空间,不仅对主流的历史叙述进行了解构冲击,而且突破了对庸常生活完全认同的所谓“现实主义”模式,对人性的幽暗地带进行细微剖析,直指人类的俗世生活之罪。文本中关于恶、罪感、忏悔与救赎之间的缠绕与搏斗可以说是当下生活图景的精神镜像。但因无法祛除的私利牵绊,个体忏悔寻觅到的仅是一条无望的救赎之路。
《蛙》;罪感;忏悔;救赎
《蛙》是由叙述人蝌蚪写给日本作家杉谷义人的五封书信建构而成的小说文本,通过叙述人蝌蚪之口,讲述了姑姑,一个乡村妇产科医生的故事,并以她为中心勾连出众多人物悲欢离合的生活史。在长达60年生活史的建构中,文本展示出各色人等真实而又芜杂的生活图景和情感历程,人性中的黑暗部分,即恶,亦触目惊心地得到了凸显。个体为满足由理性开发出来的众多人生欲望,不断地努力、抗争、奋斗甚而通过妨害或牺牲他人来实现一己之欲。不管是受庙堂意识宰制的岗位知识分子姑姑、蝌蚪、小狮子、黄秋雅、李手,还是庙堂知识分子杨林、杨心之流,抑或是袁腮、陈鼻等普通民众,都犯下了因私欲而恶的罪。然而,理性在开发个体欲望时亦赋予了人类质疑反思的能力,犯了恶行的人们在品尝欲望的胜利果实时同样忍受着罪感的煎熬,并企图通过忏悔来赎罪。但因无法祛除私利的牵绊,个体忏悔寻觅到的仅是一条无望的救赎之路。
一、因私而恶,人皆有罪
“存天理,灭人欲”、“克己复礼”等旨在扼杀个体世俗生活欲求的纲常礼教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脉在新文学伊始就遭到了猛烈抨击而日趋瓦解,高扬的“个人主义”、“人道主义”红旗让压抑了数千年的人们如沐春风。主体性的追寻和个体欲求的满足成了普世的法则,现实的生活图景如同所罗门的瓶子启封之后,人人都在欲望之海中狂舞。整个《蛙》文本中的人们都活在罪的阴影之中,人人作恶,人皆有罪。
作为故事主人公的姑姑首先是政治体制的一枚棋子,在庙堂话语的宰制下把宝贵的青春岁月全献给了中国的计划生育事业。姑姑对党和国家极为忠诚,工作认真负责,思想也同样地又红又专,这由王小倜日记中称她“红色木头”可窥一斑[1](P43)。姑姑在国家开始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后,就一直不遗余力地对这一庙堂话语进行宣传推广,无论是面对亲人还是民众,都义正词严地宣讲国家政策,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执行国家政策的坚定立场,对亲人的不解、群众的咒骂和殴打置之不理,做好了为计划生育政策献身的准备。作为高密东北乡贯彻计划生育政策的领导者、组织者和实施者的姑姑,心甘情愿地充当着政治体制的急先锋,庙堂话语代言人的棋子本色尽显。
姑姑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光辉业绩可简略概括为:张拳老婆狄秀莲、侄媳妇王仁美、陈鼻老婆王胆三产妇的性命以及两千八百个未曾出世的夭折婴儿。姑姑假体制之手酿造的这些惨剧,是个体受国家意识形态宰制不得不为的政治人所为,与个体的恶有没有牵连呢?个体作为体制的推手时所犯的罪仅仅只与体制相关吗?若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自“五四”以来关于人的主体性的讨论和建构就没有任何绩效,人在外部环境的形塑过程中只有顺从而无抗拒,人之为人的个体存在意义亦同样被消解。反而推之,则姑姑的罪就绝不仅仅是体制的单向度所为,而与姑姑的个体私利之恶紧密相连。
在惊心动魄的三个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追捕事件中,河面追捕张拳老婆的场景应是纯粹地贯彻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其他两个的动机则要复杂得多。但用整体性的视野对事件进行观照,第一个事件也不能仅用体制悲剧来论定。此事件的后续结果是:为平息张拳和东风村群众的诬告,让无辜的黄秋雅做了替死鬼。这样的处理明显是姑姑为了保护自己和小狮子而做出的私心之举。借用群众舆论和暴力强迫王仁美到公社卫生院流产、在宴请蝌蚪单位杨主任的雅间里的种种表现,充分暴露出姑姑作为个体人为自己谋好处的私利之心。追捕王胆的深层心理动机同样值得考究。在蝌蚪岳母因王仁美之死而愤恨地捅了姑姑大腿一剪刀之后,原本垂着头来谢罪的姑姑说到:“王家嫂子,我为你女儿抽了600cm3,现在,你又捅了我一剪子,咱们血债用血还清了”[1](P142)。在王母感到害怕时,姑姑又说道:“我要感谢你呢,你这一剪刀,让我放下了包袱,坚定了信念。姑姑对着看热闹的人说——‘请你们给陈鼻和王胆通风报信,让他们主动到卫生院来找我,否则’——姑姑挥动着血手说——‘她就是钻到死人坟里,我也要把她掏出来’!”[1](P142)由这两处引言,可以推断出姑姑因王仁美之死背上的沉重心理包袱,因剪刀流血之事得到了一定的舒缓,但真正的心理失衡危机并未完全解除,所以姑姑当场许下追捕王胆的誓言。据此可以知晓追捕王胆的深层心理动机是自我保护,是姑姑为排遣自己因王仁美之死而产生的悲愤、内疚之情,而假工作之由求取心理平衡的自私之举。
王仁美死后,姑姑极力撮合蝌蚪和小狮子成婚,其理由背后的潜台词足以表明姑姑对于计划生育政策并不是出自本心的拥护、执行,她的所作所为仅是因势而动,是谋求个人现世安稳生活的手段,个体人的私心私利是献身工作的强大驱动力。诸如此类的私利之举还有很多。姑姑并不仅仅是政治体制的一枚棋子,她在场的种种工作生活景象都有个体明晰的理性做指引,其中的是非惨剧都源自个体的自保、谋利之心。因“私”而恶,有故意有偶然,但人性中的恶是一个无法绕开的问题。
蝌蚪是文本的主体叙述者,也是文本的另一主人公。出生于农村的他通过参军,在部队奋斗多年,终于脱离了庄户地,取得了党籍和职务。为了维护现有的名利,他主动动员妻子王仁美流产。但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的落后生育观一样植根于蝌蚪的血液深处。在同母亲交谈时,他说道:“我也愿意让她生,但谁能保证就是个男孩呢?”[2](P113)他在与袁腮喝酒浇愁时,则对有个才高八斗而又富贵显赫的儿子充满臆想,这两个场景鲜活地演绎着他落后的生育观。名利的诱惑、对儿子的渴盼在心中激烈地博弈,产子的不确定与实质性的名利两相权衡,蝌蚪狠心地把王仁美送上了流产的手术台,导致王仁美和肚中孩子的死亡。此乃蝌蚪因私利而作恶之一例。在知晓小狮子找陈眉代孕生子时,他极力反对,并想尽办法去阻止这一违背伦常之举,但奔走无告后就接受了现实,心安理得地期待着新生儿的降生。随后对陈眉因失去孩子而表现出的癫狂行为亦毫无体谅之心,还认为她是疯子,孩子是不能跟疯子在一起的,他和小狮子才是孩子的最好归宿。为着自己的儿子情结屈从于破坏伦常法规的恶行,继而与之同谋,把一个命运悲惨的无辜女子逼成了疯子,还浑然不觉地享受老年得子的喜悦,蝌蚪因私而作恶的罪行实难洗脱。
作为庙堂知识分子的杨心、杨林、秦山之流都在为谋求自己的利益而奔波忙碌,工作生活众多场景中的行径几乎都可与私心己利相勾连。比如,杨心作为蝌蚪部队主管计划生育工作的主任,亲自蹲点到村庄督导蝌蚪解决妻子违规怀孕的事件,以免为单位抹黑。所谓计划生育急迫性、重要性的种种宣传均是政治正确的修辞,为个人的官位前程添砖加瓦才是她心中的王道;借工作之名行个人之慷慨,许诺蝌蚪提干、家属随军进京等,笼络人心。作为县委书记的杨林,在文革时期的批斗现场为了躲开红卫兵更为残酷的批斗打骂,违心地认下与姑姑通过奸的强加之罪,使得姑姑的破鞋称谓被坐实,不仅毁了清白名誉,还遭到了更为惨烈的批斗。他复职后,向姑姑求婚遭拒后用多种方式为姑姑大开方便之门,很明显地充当着姑姑背后靠山的角色,作为庙堂知识分子用权力谋私利的行径昭然若揭。秦山、肖夏春,同是杨心、杨林的道上人,话剧中出场的派出所所长等也在官场腐败中如鱼得水,假借官位和法规为自己的名和利架桥修路。庙堂知识分子为国出力、为民谋利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品质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自私和谋利,以及给众多无辜民众造成的伤害。
普通民众一样失去了农民固有的淳朴和善良,为了捍卫个人的私利而爆发的群众暴力让人不寒而栗。张拳老婆死后,村人联名诬告计划生育工作组把张拳老婆推到河中淹死的虚假事件,致使无辜的黄秋雅背上了莫须有的杀人凶手的罪名,做了替死鬼。追捕藏在蝌蚪岳父家中的王仁美时,左邻右舍为了自己的房屋不被工作组推倒,竟然“一窝蜂拥到他家大门前,拳打脚踢那门,扔破砖烂瓦到院里。有一个还拖来几捆玉米秸子,竖在他家房檐下,高叫:王金山,你不出来就点火烧房子啦!”[2](P130)善良而又憨直的王仁美及时地站了出来,否则就会酿成一场火烧村邻的惨剧。做是非不分的麻木看客与这两个冰冷的群众暴力事件相比已是小巫见大巫,人性中的报复、趋私利的恶魔因子完全摧毁了理性人的道德伦理,罪恶到处蔓延,民众竞相参与,大家都是冷血的罪人。这是民众的恶行群像,文本中塑造的鲜明个体民众,如王肝、陈鼻、袁腮等,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因私而恶的罪行。
二、忏悔与救赎
因私作恶,人皆有罪,人性的阴暗令人触目惊心。新文学以来一直努力建构的那个“具有内在深度的个人”完全被物化的私欲扼杀殆尽了吗?个人主义、人道主义真的是陌路鬼吗?人和兽没有区别了吗?罪恶会无边地蔓延下去吗?这些同样是《蛙》追问的命题。姑姑、蝌蚪们,用具体的行动为这些追问做了否定的回答。人毕竟不是兽,仅靠生理的欲望来支配行为,人会用自己长久进化而来的文明理性反思拷问自己,会有罪恶感,想要忏悔。“忏悔是一种对以往铸成的错误,甚至罪恶的深刻认识,常带有强烈的情绪因素。因为忏悔者所面对的是无可挽回的既成错误,忏悔必然伴随着感情上的痛苦和灵魂的内在折磨。”[3](P344)晚年的姑姑、蝌蚪等人一直在罪恶感中受煎熬,并想通过力所能及的善行来减轻罪感,从忏悔的形式上来说他们是虔诚的忏悔者。凡忏悔均为求得罪恶的减免,使饱受折磨的良心得到舒缓,从而达成灵魂的救赎,过上宁静的生活。罪责、忏悔与救赎是一条复杂的因果链,期间的缠绕搏斗可谓惊心动魄。
(一)罪感磨人,满心忏悔
晚年的姑姑对自己曾经从事计划生育事业开始了沉痛的质疑和反思。姑姑对于青蛙的惧怕是受罪感折磨的一个表征,文本借小狮子和姑姑之口明确指出了蛙的深层寓指为婴孩。青蛙在姑姑眼中是那些被流产的无辜婴儿的替身,他们是来讨债复仇的。青蛙是晚年姑姑的心魔,她经常因之而做恶梦,甚至长久失眠。自感罪孽深重的姑姑,在退休之后与民间泥塑艺人郝大手结婚,切实地踏上了赎罪之旅。姑姑与郝大手合作捏制泥人,腾专房供奉,来为自己赎罪。姑姑晚年还经常诉说自己犯下的罪行,总是想起张拳老婆、王仁美、王胆的死以及黄秋雅的替死鬼命运等,认为自己罪大恶极、无法救赎,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惟有忍受折磨和煎熬才能赎罪。
蝌蚪亦是饱受作恶的折磨,充满了忏悔之心。他经常对自己的内心进行无情的剖析,承认动员王仁美流产是为保住自己在部队的现有名利所做的趋利之举。王仁美死后他极为悲伤,乞求岳父痛打自己;在同小狮子领结婚证的路上,不时歉疚地回忆起王仁美,为陈鼻的悲惨生活痛心,努力给陈眉高额的代孕费等,这均可看作蝌蚪有忏悔之心的表现。而给杉谷义人写信讲述自己的生活遭际是另一种形式的忏悔,他把写作看作为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写作,在写作中触及心中的至痛,展露人生中最尴尬的事和最狼狈的境地,要把自己放在聚光灯下、置在解剖台上。他渴望用这种真诚的写作来赎罪。
陈鼻这一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情人物同样生活在罪感的折磨之中。王胆死后,他的自暴自弃、一蹶不振,分明是情感痛苦、灵魂受责难的一个表征。他通过自残的方式来忏悔。因怕自己近乎讨饭的窘迫生活拖累女儿而去撞车自杀,为女儿陈眉的不公遭遇讨要说法,认为自己的凄惨生活是罪有应得等,都可表明一个底层农民在罪感折磨下的忏悔之心。王肝对自己不光彩告密者的角色极为痛恨,认为自己是杀人凶手,心中总是焦躁不安,及至得了失眠症。为忏悔,他给王仁美烧香,给蝌蚪道歉,帮妹妹王胆逃避计划生育工作组的追捕。曾经犯下恶行的人们,无人一身轻松地享受生活,被罪恶感缠绕的灵魂总在寻觅忏悔的路径,企图在世俗的生活之旅中找到消弭罪恶、净化灵魂的救赎之途。
(二)私利难克,救赎无望
《蛙》在建构高密东北乡60年的生活史时,真正想要挑战的并不是中国的计划生育史,而是借这一历史背景展示知识分子的卑微灵魂,无情剖析人性中的私利之恶,从而对罪责如何承担、怎样忏悔才可救赎罪恶等终极命题进行探索。
姑姑晚年制作供奉泥娃娃的行为,并没有让她备受煎熬的心灵得到平静,她还是经常失眠和做噩梦,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忏悔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迷幻剂,没有任何实质作用,既安慰不了自己,也救赎不了灵魂。帮助已超生的张拳女儿又产下一子、违心作证陈眉代孕之子乃小狮子亲生,这样的忏悔行径不仅于赎罪无补,而且还犯下了新的罪行。陈眉的发疯可谓例证。与姑姑相比,蝌蚪的忏悔则更为苍白无力。他经常对自己的心理暗角进行剖析,但在牵涉具体事件的选择时,又总以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忏悔于他成了一种修辞,仅是为了满足赎罪的心理需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承认陈眉代孕之子的合法性地位,并对陈眉因失去孩子而变成疯子的悲惨生活毫无愧疚之心,冷血地认为严重毁容、面容狰狞的疯子会对孩子造成伤害,把孩子交给疯子养育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心安理得地判定他和小狮子是孩子的理想归属。那个不断忏悔、不断妥协的蝌蚪,再一次用生育的庄严、对孩子负责等堂皇的理由为自己的作恶和忏悔找到了平衡的支点。写作作为忏悔的方式同样不堪一击,这只是蝌蚪一厢情愿的话痨,因为他在写作中关于个体不堪的经历和痛感的展示虽然真诚,但一到具体面对罪恶时,需要忏悔的心总会找到合法的理由,来消解罪恶满足忏悔。写作对他而言同样是个可资利用的忏悔方式,而且是最为持久耐用的方式,知识分子的怯弱犬儒之象毕现。
姑姑和蝌蚪们的忏悔之所以无力,皆源于难克利己之欲,仅仅是为忏悔而忏悔。然而什么样的忏悔才是真正的忏悔,才可救赎罪恶的灵魂呢?不是善行,也不是结束生命,文本借助主人公姑姑之口说的忍受各种煎熬,似乎也不是最好的忏悔方式。不用多加思考,姑姑在忍受种种煎熬的忏悔之中仍然无法解脱就是对此最好的解构。罪恶的救赎之路在文本中看不到任何的可能性,正如蝌蚪在给杉谷义人的信中追问的那样:“沾到手上的血,是不是永远也洗不净呢?被罪感纠缠的灵魂,是不是永远也得不到解脱呢?”[1](P282)绝望的悲凉感弥漫文本、撕咬人心,救赎的康庄之道是虚妄,是绝望。
《蛙》的阅读带来的是绝望的感受、沉重的追问以及茫然的诧异。在《蛙》的世界中,民间混沌纯朴的生命强力不见了,有的只是私欲的追逐、罪恶的折磨、无望的救赎。王仁美、王胆、陈眉三个美丽纯真的女子也许是民间世界的希望,但是她们却死的死、疯的疯,原始的生命韧性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民间同样不具备救赎备受罪感折磨的灵魂的伟力。向来注重感官冲击、厌恶理性、讴歌民间狂野不羁生命力的莫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个体的罪与忏悔、救赎的理性思考和追问,尽管追问的结果是无望的悲凉,但毕竟直面了现实,这是一个有希望的开始。因私而恶、人皆有罪,罪感磨人、满心忏悔,私利难克、救赎无望,完全是当下生活图景的本相,惟有这样的秉笔直书才有发人深省的力量,才能迫使人们正视自我、思考人生,像鲁迅笔下的过客一样勇敢地在未知和虚无中前行。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3](P4)只要我们的心灵还没有完全枯竭,还有认识罪恶和忏悔的能力,还在为罪恶而受心灵的折磨,还在尽力地赎罪,还在不停地追问,那么罪责就不可能真正地吞噬我们,忏悔的行为就还有抵抗绝望的力量,西绪弗斯的神话终将有被打破的可能。“知识分子真正的文化传统应该从我们自己做起,要做出一个开端。只要意识到了,开始做了,即便是以我们的失败来证明一代无家可归的精神浪子的悲剧,也实属亡羊补牢之举。”[4](P16-17)让悲凉的绝望之感鞭策我们继续在生活中行走,不断地受苦忏悔赎罪,在无望的救赎之路中走出路来。
[1]莫言.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9.
[2]陈思和.中国新文学整体观[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
[3]鲁迅.鲁迅著译编年全集(第六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陈思和.犬耕集[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6.
Guilt·Confession·Redemption——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Frog
WEN Juan
(Chinese Department,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200241,China)
Frogcreated a grand history space of six decades of family planning with Gaomi’s rural daily life,not only was a deconstruction and impact to the mainstream historical narration,but also broke the so-called"realism"model which is total agreement on the trivialization of life,the dark zone of human nature was given subtle analysis,directed the crime of human earthly life.Evil,sin,repentance and redemption and the struggle among them can be seen a spirit mirror of the picture of contemporary life.But human can’t get rid of tie of self-interest,individual confession is only a hopeless way of salvation.
Frog;Guilt;Confession;Redemption
I207.42
A
1008—4444(2011)03—0073—04
2011-03-03
文 娟(1981—),女,河南南阳人,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生。
(责任编辑:王菊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