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谕吉政治思想之中国借鉴

高明辉

（浙江大学 思想政治教学科研部，浙江 杭州310028）

福泽谕吉政治思想之中国借鉴

高明辉

（浙江大学 思想政治教学科研部，浙江 杭州310028）

作为日本近代著名的启蒙思想家、明治时期杰出的爱国者和教育家，福泽谕吉把他的主要贡献都留给了他自己的祖国，然而，他的一些伟大思想却能够跨越国界、穿越历史并闪耀着具有高度借鉴价值的智慧光芒。本文主要选取福泽谕吉政治思想中对中国的现实发展具有一定借鉴意义的精华部分进行剖析、补充和发展，并把福泽谕吉政治思想之精华与中国的现实发展相结合，以期通过对福泽谕吉政治思想之借鉴来达到繁荣中国之目的。

福泽谕吉；政治思想；中国；借鉴

二、政治的文明程度取决于人民的文明程度，提高的途径在于学

福泽谕吉认为，“由于愚民之上会有严厉的政府，而良民之上会有良好政府乃是自然之理，因此，现在我们日本国内既有这样的人民，也就有这样的政治。假如人民的品质比今天还要差，而且陷于不学文盲，那么政府的法制就会比现在更为严厉。又如人民都有志于学，明白事理，并能趋向文明风气，那么政府的法制就会达到宽厚大度的地步。可见法制的宽严，只按人民的德与无德来自然伸缩。没有人喜欢苛政而嫌恶仁政，也没有人不愿本国富强而甘受外国欺侮，这是人之常情。”[2]

文明是社会的一种进步状态，政治的文明程度就是政治所能达到的进步状态，政治在现实中的表现就是社会中的不同利益群体在权力上的抗衡与较量，这种抗衡与较量的状态是倾向于良性还是倾向于恶性，取决于社会中人民的文明程度。人民的文明程度越高，这种抗衡与较量就表现得越友好、越宽容、越光明；人民的文明程度越低，这种抗衡与较量就表现得越恶劣、越狭隘、越阴暗。因此，要提高社会中政治的文明程度，就应该先提高社会中人民的文明程度。提高人民的文明程度的主要途径在于学。学什么？人民应该多学一些对人类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以及自身修养的提升有利的知识。知识无止境，学亦无止境，学有益的知识能够“使人扩大知识见闻的领域，辨明事物的道理和懂得做人的本分。”[3]高度文明的人民可以催生出高度文明的政治，十分野蛮的人民能够造就出十分野蛮的政治。政治是与人民共同进退的力量，对一定社会中政治黑暗的抱怨就是对该社会中人民恶俗的谴责，对一定社会中政治发达的赞许就是对该社会中人民开明的褒奖。对社会中的政治文明程度不满的社会成员，与其牢骚满腹，不如潜心向学，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改变无法让自己满意的政治现状。如果人民都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并切实地付诸行动，一股强大的进步暖流就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合力涌向文明的方向，那么具有高度政治文明的社会的出现就指日可待了。

三、人的基本权利是平等的，现实差距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能倚强凌弱

福泽谕吉所承认的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主要是指人的基本权利上的平等，“所谓基本权利，就是人人重视其生命、维护其财产和珍视其名誉。”[4]但同时，他也承认现实中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不可避免的，这种差距主要是指贫富、强弱以及智愚的差距，“有的是诸侯贵族，身居宫殿，锦衣美食；也有的是脚夫苦力，在陋巷暗室赁房居住，为当天的衣食奔走；有人施逞才智，充任官吏、巨商而左右天下，也有人毫无智慧，一生叫卖糖果度日；既有身强力壮的摔跤壮士，也有体质娇弱的卖笑娼妓。”[5]人生而有别，天赋资质、健康状况、家庭条件、性格特征、兴趣爱好等方面千差万别，再加上后天的改变，生活状况、心理结构、眼光视野、身份地位、言谈举止等方面更是不尽相同，人们必须承认这些现实差距是客观存在而无法抹煞的。

“诸侯的生命和脚夫苦力的生命是同样贵重的，豪商之于万金和糖果小贩之于分文，其当作自己的所有物而守护的心理是一样的。”[6]的确如此，生命权、财产权、名誉权等基本权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是平等的，但不能以平等的名义把豪商的万金分给糖果小贩一半，因为万金属于豪商是豪商本应该受到保护的财产权，如果这万金是豪商凭借自身的商业头脑和占有资源通过合法的途径与手段得到的，那么尽管豪商与糖果小贩在财产上无法实现平均，但他们同样是平等的，这种平等是社会公认的，是糖果小贩也认可的。但是，如果这万金是豪商通过侵害他人权利的违法途径获得的，甚至在获得之后更加倚财仗势、欺侮弱小的糖果小贩，那么这种情况之下的豪商与糖果小贩就出现了基本权利的不平等，社会无法认可万金应属豪商，糖果小贩更有可能因为这种不平等而产生心理的扭曲从而引发社会问题。所以，在社会中实现人与人基本权利的平等对于社会的稳定与和谐来说是非常必要的，同时，人们也应该接受人与人之间现实差距存在的不可避免性，但更应该懂得自尊自重，绝对不能倚强凌弱，而应该在社会中提倡一种爱护弱者、帮助弱者的道德风尚。真正的社会强者，不应该只是实力与能力上的社会强者，更应该是道德和品行上的社会强者；真正的社会强者，应该拥有豁达博爱的胸怀以及独善其身兼济天下的气魄。

四、人民既要担负国家主人的重任，也要履行国家客人的职责

“凡属人民，均应一身兼负两种职责：一方面应在政府领导之下，充当一个公民，这是作客的立场；另一方面全国人民共同协商，结成一个成为国家的公司，制订法规，并付诸实施，这是当家作主的立场。”[7]福泽谕吉的这一观点曾经被人批驳和误解过，批驳者和误解者常常未通读全文，只断章取义地对此观点作出评价，认为把人民看作国家的客人是对人民地位的贬低。这种评论态度是缺乏理性的。其实，福泽谕吉认为的人民所应兼负的两种职责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谈的，应该说是比较全面地看到了人民在国家中的地位和作用。

人民是国家的主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所谓政府，就是承受了人民的委托，遵行约法，使全国人民，无论贵贱上下，都能行使其权利，并须做到法制正确、奖惩严明和大公无私。”[8]作为国家主人的人民，理应担负起热爱祖国、保卫祖国的重任，在国家出现问题需要人民献计献策的时候应该理性谏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缴纳管理和保卫国家所需的费用时不应该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国家的主人即人民不产生不满情绪的前提是其委托人即政府真正尽职尽责，不辜负人民的信任。只有人民和政府各尽本分、和衷共济，国家的发展方向才会是积极的、健康的，其中任何一方的违约都有可能造成国家发展轨道的偏离。因此，要想保证国家向着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国家主人及其委托人的双方努力是缺一不可的。

人民是国家的客人，这点是从人民理应遵守国家法律规定的角度来谈的。社会中个体与个体的利益冲突，人民与政府的相互矛盾等，需要通过共同协商制定出一种社会普遍认可的法律规定，在法律规定的框架之下，大家各行其是、互不侵害，从而维持一种共存的状态。如果在人民理应遵守法律规定的角度之下，还继续谈人民是国家的主人，那么作为国家主人的人民是否有肆意违背甚至破坏法律规定的权利呢？如果有，法律规定的制定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没有，在这种情况之下人民就应该以国家客人的身份自居，此时的国家主人应该是法律规定，国家客人应该服从国家主人的条理与安排，而国家主人的委托人同样是政府，政府有权制裁肆意违背甚至破坏法律规定的国家客人，从而保障其他遵守法律规定的国家客人的合法权利，以此来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与稳定和谐。

人民应该具备一种角色转换意识，在应该担负国家主人重任的时候挺身而出、当仁不让；在应该履行国家客人职责的时候尽职尽责、安分守己。把在不同情况之下所扮演的不同角色理清，才能使人民和政府更好地各守其职、各尽本分，才能使国家安定有序地稳步前行。

五、社会舆论的强弱并不取决于人数的多寡，而是取决于智德的高低

社会舆论是社会成员共同意志的外化与表达，这种共同意志的形成并不取决于人数的多寡，而是取决于智德的高低，社会舆论的走向常常受到社会当中智德水平较高的精英群体的引导和制约。社会舆论寡不敌众的现象仅限于社会成员智德水平相当的情况之下，而事实上，社会成员的智德水平是不会相当的，必定是有高低之分的。因此，寡不敌众的情况仅存在于智德水平相当的群体范围之内，而就整个社会来说，这种现象则是十分罕见的。这是因为“智德的力量，虽然不能以度量衡来衡量，但是在道理上却和体力没有两样，它的强弱相差，比体力更悬殊，可能有一人抵百人或抵千人的。假如把人类的智德变成酒精一类的东西，一定会有惊人的奇观。蒸溜十个这一类的人，能得一斗的智德量，而蒸溜一百个那一类的人，也许只能得三合的智德量。”[9]人与人之间这种智德水平的差距使得社会舆论的强弱并不取决于人数的多寡，而是取决于智德的高低。

社会舆论纷繁复杂，政府应该懂得像淘金者一样在诸多言论中洗除肤浅的部分而留下有价值的精华，并按照这些精华言论进行自我的改造与升华。淘金的难度在于金少泥多，择言的难度除了精华少肤浅多之外，还在于精华与肤浅的辨别需要一定的思考力，这也正是人民对政府执政能力的考验之处。政府应该懂得，在处理一切社会事件的时候，都必须顺应智德所指引的方向，“切不可为了迁就十个愚者而招致一个智者的责难，也不可为了博得一百个愚者的赞许而引起十个智者的不满。被愚者指责不足为耻，受愚者赞许也不足为荣。不能以愚者的褒贬作为处理事物的准绳。”[10]除此之外，值得注意的是，“人的思想动态，可以说是千变万化，朝夕不一，昼夜不同。”[11]这就要求政府在顺应智德方向的同时，应该时刻注意把握社会舆论的最新动态，与社会舆论同步前行，以最佳的效率对社会舆论所关注的问题给予充分的思考和有力的解决。

六、人人独立自强，则国家独立自强

福泽谕吉写《劝学篇》的宗旨就是通过劝学来增强日本人民的独立精神与自强意识，从而达到使日本整个国家独立自强的目的。至于为什么要使国家独立自强，福泽谕吉在《文明论概略》中谈到，“文明既有先进和落后，那么，先进的就要压制落后的，落后的就要被先进的所压制。”[12]在福泽谕吉的思想观念中，弱肉强食与优胜劣汰不只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同时也是人类社会的竞争规律。我们可以把福泽谕吉所说的“压制”理解为战争年代的野蛮侵略与和平年代的侮辱蔑视。回望历史并联系现实，我们不难发现“先进文明压制落后文明”这一观点的正确性。因此，一个国家越是独立自强，这个国家中的人民才会活得越有尊严。

那么一个国家如何才能独立自强呢？需要的正是这个国家中的人民的独立自强。人人独立自强，则国家独立自强。从目前的整体情况来看，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国民相比，我国人民的独立精神欠缺、自强意识不足，主要表现在人民依赖性强，习惯于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管实际困难到什么程度都先想着找人帮忙，甚至会把对强者的依附看作是一种光荣等。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国人民的这种特征，它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利于人民内部的友好与团结的，但是，它的危害性往往表现得更为明显，它使我国人民满足于对西方先进科技的依赖，缺乏自主创新的动力（动力是能力的源泉），把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强大看作理所当然，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它使我国在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地位。所以，增强我国人民的独立精神与自强意识已经成为当务之急，现代教育对热爱集体和团结友爱的强调有余而对独立精神与自强意识的培养却不足。试问，如果人人不够独立自强，那么国家如何独立自强呢？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真正主体和创造者，缺乏独立精神与自强意识的人民群众所组成的国家固然是不会独立自强的，独立精神与自强意识薄弱的人民群众所组成的国家必然是无法和独立精神与自强意识牢固的人民群众所组成的国家相抗衡的。虽然我国自古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思想观念，但是我国人民所受影响更多的思想观念却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等谦卑的君子处世之道，友好有余而自立不足，群体意识强大、依赖思想浓厚的环境之下能够真正做到独立自强的中国人还是少数。总之，使祖国更加独立自强的重任不应该仅由少数比较独立自强的社会精英来完成，而应该先通过教育使所有社会成员都更加独立自强起来，再由大家共同来使祖国走上更加独立自强的道路。

七、结语

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国，无疑应该抛开一切不必要的固执和偏见，广泛吸收人类社会中一切对中国的繁荣与发展有利的智慧成果来为中国的现代化服务。作为上层建筑的核心部分，政治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有着巨大的反作用，有益的政治思想能够促进国家经济的发展并拉动社会的全面进步。福泽谕吉的政治思想并非全部都是有益的，也并非全部都是适用于中国发展的，毕竟福泽谕吉的主要思考对象是日本，但同样作为东方国家，中日两国虽有区别却有着更加广泛的相同或者相似之处，比如历史上的中日两国人民都曾经深受封建思想的束缚，都曾经禁锢于君臣主仆关系的封建等级制度；近代时期的中日两国都曾经面临过西方先进文明的崛起，都曾经在国内有识之士的倡导之下掀起过西学的热潮；不同发展阶段的中日两国都曾经面对过或者正在面对着各自国内以社会道德的逐渐沦丧为代价的经济腾飞和人民独立精神、自强意识的薄弱匮乏，以及人民文明程度的有待提高等一系列问题。

因此，本文综合参考中日两国的具体国情，以“取其精华而去其糟粕”的态度来辩证地借鉴福泽谕吉的政治思想，剖析其政治思想中对中国的繁荣与发展有益的精华部分，并对这部分精华思想进行适当的补充和发展，同时将其与中国的现实发展相结合，希望能够为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国提供一些启迪与借鉴，这也是本文的写作目的和价值所在。

[1]（日）福泽谕吉.福泽谕吉自传[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260.

[2][3][4][5][6][7][8]（日）福泽谕吉.劝学篇[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7，8，9，10，38，39.

[9][10][11][12]（日）福泽谕吉.文明论概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60，67，43，168.

[责任编辑：贺春健]

D091.4

A

1671-6531（2011）04-0021-03

一、引言

世界近代史，就是各国资本主义萌芽、产生、确立并最终基本定型的历史。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一部世界近代史就是一部西方列强崛起与东方弱国挣扎相互交织的历史。数百年的时间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或许是渺小而短暂的，但具体到人类历史发展的某个阶段时，数百年的演变却可以把原来固有的世界格局打破，世界近代史，就是这样一个使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人类历史发展阶段。经过数百年的历史演变，18世纪末19世纪初，东方各国的封建统治普遍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一场西学东渐的东方近代化进程拉开了序幕。大多数东方国家的近代化进程是极其痛苦的，是以外发性为主要特征在西方列强的烈烟火炮中被迫进行的。其中印度、东南亚和非洲大部分国家完全沦为了殖民地，中国、泰国、埃及、伊朗、土耳其等国则沦为半殖民地。在诸多东方国家中，只有日本由于明治维新的成功而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从而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可以说，日本如今的国际地位与成就都离不开明治维新的成功，没有当年的明治维新就没有当今的日本。

明治维新是19世纪末日本所进行的自上而下、具有资本主义性质的全面西化与现代化的改革运动，它是日本历史的重要转折点，日本从此进入了比较发达的资本主义近代化的历史时期。在明治维新的过程中，贡献最大的历史人物就是改变了日本命运的伟大启蒙者福泽谕吉。福泽谕吉（1834—1901）出生于日本中津藩（今大分县）的一个下级武士家庭，幼年时期的他受压于日本封建等级制度，反封建思想强烈，青年时期接触了西方文化之后，深受西方近代科学和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逐渐形成了抨击封建、突破传统、学习西方、脱亚入欧等思想观念，主要代表作品有《劝学篇》、《文明论概略》和《脱亚论》等。作为日本近代著名的启蒙思想家、明治时期杰出的爱国者和教育家，福泽谕吉对日本近代化甚至现代化的贡献可谓首屈一指，日元的最大面额一万元上的头像是福泽谕吉而不是明治天皇或者大久保利通等人，他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可想而知的。福泽谕吉是一个很爱国的人，尤其在政治上是颇有建树的，尽管他在自传中声称自己对政治不热心，但那只是从不愿在政府为官的角度来谈的，他不想从事政务却热衷于发表自己在政治方面独到的见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是政治的诊断医，而不是开业医”[1]他是一位高明的政治诊断医，他拥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深刻的思考力，他能够用他的智慧来改变自己祖国的命运，对他高明政治思想的吸收、补充与发展，并将其借鉴到中国的现实发展当中，无疑是对中国的繁荣与发展具有深刻现实意义与现代价值的。

2011-03-09

高明辉，女，辽宁鞍山人，浙江大学思想政治教学科研部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