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日本与南非经济战略关系的发展变化
2011-08-15田宗会
田宗会
(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1)
南非位于非洲大陆的最南端,是非洲尤其是南部非洲一个极其重要的国家。在两次世界大战及冷战期间,它虽然远离世界政治、军事角逐的中心,但却因为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在国际航线上的重要位置和较发达的经济,而备受各方关注。日本虽然与南非相距近一万海里,但早在二十世纪初,两国的经贸关系就已经开始了,尤其是南非经过“矿业革命”被纳入到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系之后,日本更加密切了与南非的经贸关系。
一、日本与南非经济战略关系的初建
日本“早在十九世纪末,就把南非、埃及作为自己通向欧洲的大门以及潜在的市场寄予特别的关心”[1],而此时日本的产业革命刚刚起步,并没有真正被纳入到国际政治、经济的角逐中,对非洲这两个国家的关心只是基于两国重要的地理位置。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把整个欧洲都卷入了战乱之中,就连远离欧洲大陆的南非也未能置身于大战之外。以路易·博塔为首的南非政府率领军队加入到协约国阵营对德国宣战,并占领了德国在南部非洲的殖民地——西南非洲。这就使南非与德国密切的外交关系大打折扣。因此在对外贸易中,南非拒绝德国的商品进入南非联邦市场。但同时,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影响,使欧洲运往南非的商品骤减,从而导致整个南非联邦市场的商品出现了严重短缺,就连其宗主国——英国的货物也出现奇缺的现象,且价格昂贵,这对于工业基础比较薄弱的南非而言如雪上加霜,严重地影响了南非人的正常生活,但这为日本开始取代德国与南非发展贸易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两国商品关系逐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与此同时,在日本商品打入南非联邦市场进行经济渗透时,也积极促进了双方的经济外交。在1910年日本把开普顿的白人I·朱利乌斯(Ieppe Julius)任命为名誉领事,随后又开始正式向南非派遣经济使节团。“1918年8月14日,日本在开普顿设置领事馆,1926年由日本大阪商船公司派往连接神户和德班的定期航线开通”。[2]这样,日本就在南非联邦建立了一个通向非洲并进行经济渗透的大据点。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作为南非联邦宗主国——英国,开始恢复其资本在南非的支配地位。同时,南非联邦传统的贸易对象国荷兰、德国、法国、比利时、意大利等也随着一战的结束,恢复了与南非联邦的贸易关系,从而极大地冲击了日本与南非的贸易关系,特别是南非联邦及其宗主国——英国,对日本商品强烈排斥以及南非联邦《移民法》出台后随之出现的一系列相关问题,使日本在南非贸易上更显被动,且几乎陷于绝境。但毕竟日本在南非的经济战略关系有了开始,为以后双方经贸关系的发展打开了方便之门。
二、日本与南非经济战略关系的平稳发展
(一)二战结束到60年代末日本与南非经济战略关系的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在美国的袒护下很快恢复了元气,这为日本与南非发展经济战略关系提供了有利条件,并在贸易均衡发展上也逐步扩大。到“1948年两国贸易总额是5亿1900万日元(约合144.2万美元),1950年猛增到19亿5000万日元(约合 541.7 万美元)”[1],增长了近 4 倍。1961年南非联邦宣布脱离英联邦并成立南非共和国后,为减缓国际社会制裁所带来的不利影响,开始在亚洲等地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南非政府再次把合作的目标重点放在日本,对日本这个资源极其贫乏的国家而言正中其下怀。日本发展经济需要大量的诸如铬、铂、锰、钴、钒等矿产资源主要盛产于南非,因而日本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南非的矿产资源。同时,日本是战后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拥有丰富的工业产品和先进的科学技术,而这些都是南非经济发展所急需引进的。因此,日本与南非在经济关系上存在着很强的互补性。
在60年代,虽然国际反种族呼声不断高涨,但由于两国贸易关系的密切发展,日本进一步加强了与南非的经贸关系,并由此获得了1961年4月南非国会内政大臣德·克勒克做出的“日本人在《人种差别集团地区法》限定中作为白种人对待的优厚待遇。”[4]南非政府发出的这一声明,意味着把所有的日本人都将作为“名誉白人”来看待,这就使以进口矿产资源为中心的日本与南非的贸易得到了进一步扩大。在整个60年代,南非与日本的贸易值增加了5倍,“1962-1968年间双方的贸易额从17897.4万美元上升到55159.13万美元”。[1]尤其在日本加入关贸总协定后,“1961年日本向南非出口的商品价值增长了近70%”。[3]同时,日本也在20世纪60年代从南非大量进口工业所需的原材料,并相应地进行关税调整,降低初级工业品的进口关税。对日本而言,原材料是其经济安全至关重要的影响物,而这种关税的调整既有利于日本工业的发展也有利于南非这样依赖出口初级工业品的国家。
在贸易扩大的背景下,日本不仅应南非的要求进口矿产资源,而且伴随着日本经济的增长,对钒、铬、锰等南非拥有的多种矿产资源需求量也不断增加。南非成为日本发展经济所需的稀有资源稳定的供应地。
(二)石油危机期间日本与南非的经济战略关系(1973-1980年)
到60年代末期,日本上升为西方第二经济大国,其外交视野也逐渐扩大到包括非洲在内的更广泛的地区。1973年爆发的石油危机,促使第三世界的“资源民族主义运动”不断高涨,他们把自己所拥有的资源作为进行交涉的武器,就资源价格稳定化、国际经济秩序的改革等向先进的工业国提出各种要求。这种运动使先进的工业国在资源供应上面临着危机感,而日本的危机感尤为严重。这就使日本更加重视对非洲矿产资源的进口,因为它不仅在世界范围内带来了石油的短缺和价格攀升,而且不同程度地给国际关系带来了冲击和影响。但这却使日本政策制定者意识到了国际贸易的政治涵义,特别是使日本明白了经济问题的政治化,以及经济问题与安全问题的不可分割性。
在石油危机的影响下,日本对南非的态度在形式上也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日本政府把与南非外交限定在领事级政府关系的范畴内,没有缔结两国正式的外交关系。其次,为表明自己是站在联合国立场上反对种族隔离的,它特地帮助联合国南部非洲基金会,并为其解决废除南部非洲种族差别问题进行资金筹集。最后,禁止日本国内向南非进行直接投资。日本虽然做了这些规定,但却缺乏具体的操作措施,与南非的经济关系继续“保持在通常贸易的框架内”。[4]日本国内许多有名的汽车制造公司、摩托车制造公司和电气公司设在南非的子公司,纷纷转而成为由南非银行提供资金、归南非政府当地所有的形式,并取得装配或生产这些公司产品的特权,有的日本公司还向南非转让专利、技术和管理知识,或利用日本银行的海外分支机构提供贷款等间接方式来偿付向南非购买的矿产品。日本通过这种改头换面的做法,避开了国际社会对日本的指责,继续保持同南非一定的经济往来,“到1980年日本与南非的贸易额达到了59373.8 万美元,是1960 年的 20 倍”[3]。
三、日本与国际制裁下的南非经济战略关系(1948-1989年)
1948年南非国民党上台执政后,南非当局不顾国际社会的反对,在国内顽固地推行种族隔离政策,非法占领了纳米比亚,并屡次武装侵犯周边其他国家,从而遭到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这样,包括联合国在内的许多国际组织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加入到了制裁南非的行列,日本也不例外。但在国际社会制裁南非前期,日本并没有中断与南非的贸易关系,而是在外交辞令上,以自己一直是“反对种族主义的先驱者”[1]为幌子,来掩盖与南非的贸易。日本之所以抱定这种观点,一是因为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存在着深刻的排日问题;二是因为日本希望在巴黎和会上获得同欧美一样的平等地位。可见,日本的这种观点并不是真正从反对南非的种族政策出发,而是基于使自己能拥有与欧美国家平等的地位而提出的。
在国际上,虽然对南非制裁的呼声在增大,措施也在增多,但并没有认真地执行。这是因为冷战时期南非是非洲大陆反共反苏的急先锋,当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在南部非洲进行激烈争夺时,南非充当的是西方国家抗衡前苏联在南部非洲扩张的桥头堡,因此,南非一直得到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或明或暗的支持。而日本在外交政策方面一直追随美国,唯美国马首是瞻。同时,南非也是日本经济发展必不可少的稳定的资源供应地。因此,在国际社会纷纷制裁南非的形势下,日本利用自己独特的“官、民、财”方式,采用政府口头制裁、民间继续发展、财界进行支持的方式同南非继续进行贸易。首先,“日本把与南非贸易的主要商品排除在制裁之外,而把无关紧要的品种作为制裁的对象”[5];其次,“无论是日本禁止计算机向南非出口,还是禁止南非金币向日本进口都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因为这些商品均经由第三国出口,或伪造民用企业出口,通过其他国家等途径而完成”[5]。因此,南非与日本的贸易额在20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期间也达到了近20亿美元。其中,“南非向日本出口额是10亿美元,进口额是9.8亿美元。南非的矿产品在日本占有很大的市场,钒矿产品占日本需要量的88%,锰矿产品占43%,铂矿产品占41%,铬矿产品占40%,煤炭占25%,日本核工业的原料——铀矿产品也主要来自南非”[1]。因此,在国际制裁时期,日本与南非的贸易也呈现出增长的势头就不难理解了。尤其在1981和1982年连续两年日本成为南非最大的贸易出口国,1983年日本在世界的贸易中,南非所占的“进出口总额是33亿2500万美元,超过法国的33亿1200万美元,而在日本与非洲的贸易中,南非的进口额占48.5%,出口占32.29%,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各国贸易中,南非所占的地位更为突出,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都在50%以上。”[1]
正是由于日本对南非矿产品的巨大需求,日本才不顾国际社会对南非的经济制裁,在国际制裁高峰的“1985年日本依然向南非出口价值10.29亿美元的商品,虽然此时南非对美国和西欧的出口急剧下降,但在某种程度上由于与日本贸易的上升而抵消了”[5]。因此,在南非种族隔离政策猖獗、世界各国纷纷制裁南非的情况下,日本为了自己的经济利益和经济安全,依然没有缩小与南非的贸易。
四、新南非建立后,日本与南非经济关系进一步拓展
南非德·克勒克政府于1990年2月提前释放了反对种族主义的领袖纳尔逊·曼德拉,从而使南非共和国的种族隔离政策趋于解体,南非进入了民主化的新时期。这种国际环境,为日本和南非的经贸关系提供了更加有利的时机,日本政府解除了对南非的制裁,并提出了“南非——火车头论”,[5]即表示南非是南部非洲经济增长的火车头。从此开始援助南非,进而两国的经贸关系又增加了援助的课题,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南非——火车头理论”及“与南非的关系是日本对非洲外交的基轴”。[5]此外,自1994年纳尔逊·曼德拉上台即新南非建立后,两国从缔结《核不扩散条约》到外务长官互访,日本与南非的关系进一步加深,双边关系从贸易高效发展到地区政治关系,从而形成了“日本——南非——南部非洲——非洲这一金字塔制度”。[5]可见,两国的关系从经济到外交都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显示出了无论是在制裁南非时期还是援助时期,日本在非洲外交中极其关注南非。
新南非建立后,日本的投资者更加关注南非的采矿业。日本的三菱株式会社为南非开采铂矿提供了大笔贷款,并同意以产品的形式进行偿还。很快,在南非又出现了日本与南非合资的铬铁企业,以及在南非直接投资的采矿合营企业。日本的半官方机构“日本金属开采局(MMAT)”在南非成立办事机构,通过给予补助优惠贷款和债务偿还等保证,促进私营企业活动。日本之所以在这个时期如此关注南非的矿产资源,是与其经济安全战略分不开的。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随着德国大众、日本丰田相继在南非投资建厂,在大力发展传统矿产业的同时,南非政府还积极发展汽车工业,机动车及其零附件的进出口在南非对外贸易中开始占据重要位置。这样,日本与南非的贸易中,南非出口机动车辆及进口机动车辆零附件中,日本是南非出口机动车辆的主要市场。而南非进口机动车辆零附件中日本仅次于德国居第二位,日本与南非贸易关系得以进一步拓展。到2004年,南非五大出口对象国中日本略低于美、英居第三位,总额是41.31亿美元,占9.0%。主要出口商品是铂,主要用于载人的机动车辆、铁合金和未锻压铝等;而南非的五大进口来源国中,日本也拥有32.58亿美元的份额与英国所占比重持平。[6]在2006年,日本又提出国家能源资源规划,储备品种在原先七种金属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铂、铟及稀土3种稀有金属。2007年,日本将稀有资源、稀有金属列为国家必须储备的战略物资。日本政府认为,全球对稀有金属的需求扩大,价格也呈上升趋势,为确保稳定供给,日本必须与资源丰富的非洲、南美洲和中亚国家等地区加强关系,特别是继续加强同南非的合作。因为日本汽车零附件和燃料电池所需的铂金八成产于南非,而南非的铬和钒的产量占全球的40%,这些稀有金属是生产特殊钢材和合金不可或缺的原料。[6]从南非铂主要出口国所占的比重来看,(日本占其铂出口的33.2%、英国占比24.7%、澳大利亚占比 19.8%、美国占比 14.4%)。[7]南非的铂矿对日本汽车制造业的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到目前为止,“南非与日本的贸易额仅占日本全球贸易额的5%”[8],两国经济互动的潜力还很大。日本的投资者希望南部非洲成为一个经济特区,并以南非的基础设施为枢纽,在南非政治更趋稳定的情况下,将会有更大的资金投入。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日本与南非的经贸关系在21世纪将会继续深化,南非是日本经济战略中重要的战略伙伴,就整个亚洲而言,台湾、中国内地、新加坡、韩国、马来西亚与南非的贸易虽有所加快,但日本仍是南非在亚洲最大的贸易伙伴。
[1] [日]森川純.南アフリカと日本——關係の歷史、構造、課題[M].東京株式會社同文館,1988,4.6-7.22.30.35.174.171.
[2] [日]經濟企畫廳調查局統計課編.日本經濟統計(上)[M].1964,302.
[3] Richard J.Payne .The Nonsuperpowers and South Africa[M].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90 ,97.
[4] [日]小田英郎.アフリカの政治と国際關係[M].勁草書房,1991,315.319.
[5] [日]川端正久,佐佐木建.南部アフリカ ボスト·アバルトヘイトと日本[M].東京株式會社勁草書房,1992,217.88.218.223.226.
[6] 2004年南非对外贸易基本情况[EB/OL].http://finance.sina.com.cn.
[7] 日本增加稀有金属战略储备 以防短缺影响发展[EB/OL].http://www.baointl.com/baointlportal/index.jsp.
[8] [日]世界經濟情報編.南アフリカ——經濟、貿易動向と見通し[M].1999,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