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铜版画的迹象特征
2011-08-15刘树昌
姜 红,刘树昌
(1.长春大学 美术学院,长春 130022;2.蛟河市职业教育中心,蛟河 132500)
1 迹象营造的感染力
用苏珊朗格的话说,绘画的所作所为便是要营造一个“虚幻空间”,这既说明了画家的工作性质,也说明了画面之象的非现实性。但虚幻空间并且不是绘画的终点。由迹象达成的空间,最终将为观赏它的眼睛和心灵提供丰富而奇妙的感觉、知识和意蕴。感染力由迹象所营造,从迹象是感染力的基础这个意义上说,有什么样的迹象就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感染力。古典主义以平匀光洁和理想化造型为追求的迹象,极其成功地完成了静穆安详、宏大、温馨的理想境界,而现代艺术每实验出一种新的迹象形态,就随之开辟出新的境界。
本世纪以来,艺术风潮更迭快速,艺术面目不断推陈出新,令人目眩神迷,也往往混淆了我们对艺术的判断。但无论如何,诉诸个性与生命情怀的艺术却永远最为感人。现代中国画家则依靠自己的哲学和文化传统,以新的迹象给我们带来新的感受。哲学是以概念的解析和建构来揭露真实,而艺术则以声音、以色彩、以线条、以造型、以身体的运动建构和展开来揭露真实。艺术家以此两者为其创作的动机与根源,生命中沉睡的、经历过的东西便会生动的、一笔一画地注如到作品中。现代画家张谧诠的作品无疑是这样的例证。《云一片》是从迹象入手开辟全新境界的例子。他的造象特点,是采用深腐蚀的线迹和面迹的技术,使画面背景达到一种水墨效果,云的迹象完全运用有力的深线腐蚀制作而成,全画是取远距离观察的印象,没有细节,正所谓“远山无石,近水无波”。即使有一些约略的细节,也不是精心描绘而成的,而是以各种不可名状的痕迹来对应。然而,从作迹、造象、创境为根本的绘画规则来考量,这样的作品也许比时下流行的“传统”更接近于古典的精神境界——张力与宏大。
2 风格:迹象差异
“风格,这是艺术所能企及的最高境界”。歌德这句话是否过于偏执?但风格的重要性确实被重点地强调了。在绘画作品进入个人创作和收藏,尤其是进入市场之后,绘画才有了强烈和明确的产品意义,才有了作者和社会共同的要求,就是个性化、风格化。也就是说,一幅画与另一幅画应该有迹象的不同,这种不同到了后来就不只是一物与另一物的自然之差,而是要特意建立异于别人、或者异于圈外其他人的迹象模式。前者是风格,后者叫流派。
铜版画家总是通过画面的创造来发挥线条的魅力。欧洲古典铜版画作品中,一些画面线条则依赖于其它要素,如色彩或面。在镂刻金属版时,可以用有变化的线条,台粗与细、不规则或弯曲的,在还可以施加不同的压力和力量,如把线条做体积化的结合,可表达出物体的空间感。一系列紧密排列的线条创造出有质感与色调的面积,这些线面结合的关系确定出将面转换成形体的边线。象的出现使得铜版画家越来越关注那些能够启发创作灵感的迹,并对它们进行记录、实验和研究。
惠斯勒的铜版画成绩卓著,有人甚至认为他的铜版创作超过了油画,在惠斯勒的铜版画中,线分片模式轻柔、敏感,轮廓断断续续,还有如疾风一样短促的平等线,它显示出画家的自信和率直。德加曾批评他的画只有深度,而没有厚度,指出他的作品应更有力量一些,然而,惠斯勒能够用简练的方法,塑造一座建筑物或者人物的动作以及人和大自然的关系,就标志着他是一个了不起的铜版线蚀大师。
这些迹象常常突破了艺术家头脑中理性的规范,造成一种十分奇特的象征和隐喻的意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铜版画家原有的设想,使铜版画作品呈现出丰富、神奇的艺术魅力,同时更能调动观赏者的想象和联想,使作品更耐看,令人回味,因而大大丰富了铜版画作品的艺术表现力。
现代画家张谧诠的另一幅作品《关注森林》,塑造了生动的鸟的形象,这种形神兼备的形象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作品中贯穿着一种精神品格、一种力的冲击,它不仅冲击你的视觉而且冲击你的心灵,在整个作品中突出鸟和树的形象,腐蚀这部分的铜版,而其它部分保留下来没有被腐蚀、大面积的空白背景给我们的感觉好似中国画里的“空白处皆为妙境好似山水之间”留有无限的想象。《窑前小月》也是他的代表作品。这些作品做工精良,完美造型,无不传达出作者对自然、生活、情感的各个方面的关注。使人留连忘返,甚至有爱不释手的感觉。
塔皮艾斯的作品以各种素材拼贴在一起,强调形象就是材料,有些作品里把颜色加上粉末,感觉似一块墙壁的胡抹乱刻。这些独特的表现方法,也被运用到了他的版画创作中。粗质的麻布、手工抄纸都不得作为拼贴版的材料,有些像在综合版画。塔皮艾斯的版画作品从铜版直刻开始,腐蚀铜版、石版、麻胶版、浮雕压印等,技法多样。塔皮艾斯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荣誉,在许多国际性的双年展中荣获过包括大奖在内的许多奖赏。
3 痕迹的张力
在作品中追求凝重和沉着,有时会超出风格之外而成为品鉴的手选,齐白石说:“笔墨重大”就是说有重量感的迹象可以形成较高的艺术品格。实际上画史一般更青睐凝重而朴实的迹象,奉为“大家之气”、“大手笔”,而轻巧、秀媚总是屈居其次。这里除阳刚与阴柔的类推之外,还因为“重”往往与坚固、牢靠相联系,而给人以安全感,与生死安危相关总是受人重视的。重量较强的迹象具有这样的特征:
(1)用笔有垂直的力贯注其中。只腐蚀有形象的部分,其它部分保留。
(2)笔迹宽大壮实,也可以转化为重感,因为它使人联想到那些沉重的事物。整个版面都作深腐蚀,其更深的部分会出现水墨效果。
(3)如果笔迹显示重感,同时又能体验到行笔中的强大压力,也可以使人同时产生下沉和行进的双重重力,转为“力可扛鼎”、“凝重沉雄”的感觉。
4 质感:让痕迹说话
石涛把“质”与“饰”并列,认为应该把山水画的皴法促成风格和流派,也达到了“畅神”和“卧游”的不相雷同的感受。但是在实用目的渐渐淡化,艺术表达精神境界成为高雅的追求之后,质感有可能从对应物象的负担中解脱出来,直接加入到画面的迹象整体中去。这个变化过程有一些途径,即减少迹象质感对应的丰富性,增加通融性。
魏谦研究创新路径,以作品《钦定全唐文》为首的系列中国古代书版文字转印作品,表现出一种以古为镜,千年文字会说话的意境。在创作手法上,试图跳出前人使用中国文字符号来点缀画面、处理画面的惯常手法。作品借用古文字做窠臼应用在铜版画中,在某些方面比自己过去的作品更具有观赏魅力,表现上体现了新媒介就可以作为艺术品经久不衰地流传下去;第二层含义,只要耕耘得当,就能从老题材古文字里引出新思路、新选题,从而创造性地继承,后者的意义显然比前者更重要。这些作品无疑是对继承典籍历史文化题材途径的一种效果明显的尝试,是把千百年来中过皇宫编年史的成果,用于当代艺术创作的一次成功的再度开发实践。
有什么样的迹象就有什么样的风格。同样的题材因迹象处理的不同而风格迥异。我们来看惠斯勒的肖像和哈同的肖像,其间的差异巨大,完全不能以人的性别、神态来解释。很清楚他们有各自不同的迹象“软件”。惠斯勒的铜版画中有时也会舍弃强烈的明暗对比,而运用轻松潇洒的线条、笔触和淡雅柔和的色调,以表现出大自然的微妙变化和空气感,这为铜版画的发展开拓出新的风格。
5 技巧与迹象
迹象是技巧的产物,但是迹象观的改变却可能产生新的技巧。所谓技巧,无非是指画家用工具在材料上作迹造像时所使用的办法而已。在中国,对技巧的态度严重地两极分化,一方面,民间画家和院体画家非常重视技巧,把技巧看作饭碗,相信“一招鲜,吃遍天”。运用时取得了好的迹象效果,由于版画创作需要较强的技术性的参与,所以要想实现语言的突破,除了解决好其它因素之外,技术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纵观铜版画的发展,每一次的创新都离不开技术的参与,有时技术甚至成了语言突破的主要的原因。有的技巧在一定的历史阶段出现,甚至在美术史上留下深刻的影响。
线是铜版画的主要艺术语言。线条的艺术创造可以在抽象与写实两个层面上进行,但在写实的语境中同样含有抽象语言。再现中的线条有很多其实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结合,它们都是艺术家操作利用工具特性的结果。线是铜版画的基础,大自然中不存在线条,再细的线状物在放大镜面反射下观察也会有面。线是人类的发明,线条是主线和形体骨架,是想闯入无定型号世界的人创造的向导,它引导我们穿过自然物体的迷宫。没有线条,我们会寸步难行。
铜版画用线的物理性质是多种多样的,它可以是笔直或弯曲、短或长、窄或宽、Z字形或螺旋形的,各种不同的线都使人有着微妙的心理联想,线条可以组织或分解画面,线条的方向、位置、规模、类型,雕刀和刻针的弹性或粗细在金属版上镌刻用力的大小,通过画家的艺术处理,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艺术家是线条的控制者,通过线条的描绘或腐蚀,可以传达出艺术家的能力、经验、意图和精神力量,使人感受到线条的内在含义:均衡或失重、明确或含糊、紧张或轻松。线条的个性或感情主要依赖于所描绘表达的对象,伦勃朗的铜版自画像就是一个例子,细密交叉的线条表现出对象丰富的层次和物体质感。
我们回想一下铜版画的原理就会理解,在描画图像之前,将版画上用一种特制的滚刀,在版面上刻出均匀而纤细的细点,如果这样就印刷的话,将呈现出完全黑的效果。但是用专用的铜版画刮刀来进行刮削以后,就会出现白的部分,白色部分也就是用刮刀刮削掉的部分,这样,整个画面就出现了许多的层次,而且不是通过腐蚀而得来的。
法国的著名版画家弗郎索斯是使用经过改进的美柔汀法进行创作的版画家,他把滚刀上的滚轮小齿,做成粗细不同、形状不同的多种尺寸滚部,以便于制造出不同的迹象效果他并不是直接在版画上滚刻,而是在涂上了防腐蚀胶膜的版面上进行创作,再经过腐蚀,可以使迹象效果更加柔和。使用这种方法的还有一比利时著名版画家叫做德马多,他是布歇的炭笔画素描作品的复制专家,把作品复制的惟妙惟肖。自由抽象主义画家纳绎利用飞尘腐蚀的多色铜版,画面犹如一股吹出来的气体。
许多版画家要求打破画种的概念,以扩大版画的范围,认为开拓传统技法或各版种相互借鉴,也许在一定时期内能带来技法的革新,但不拘于怎样制作,而是着重怎样进行创作,才能开辟新天地。
6 材料:迹象的物质基础
版画材料、技法的综合,打破了版种的界线,拓展了版画的空间,使版画创作进入了自由表达的境地。本来,材料、技法只是表现作者创作意图的工具、手段,画家只要充分表达出自己的创作意图,可以不择手段。作者运用泥土、沙砾、纱布、固定剂等材料制版,平、凹、凸多种因素组合,获取一种沧桑、斑驳的肌理效果,与作品中蕴涵的那种历史感、对传统文化的眷恋情结相映成趣、谐调统一。还有的艺术家以收集起来的外国假冒伪劣产品的标识,通过实物拼贴、拓纸版等综合材料制版,使严肃的主题在丰富的技法中得到充分的表现。还有些版画如果按照版画的传统规范衡量已超出了版画的边界,但是他们独辟蹊径的创造却为版画空间的拓展与语言表现力的提高提供了极大的可能性。
如库尔登运用了机械工程,将锌版压出凸凹,再压印在厚纸上,画面呈现像浮雕一样的高低,就像中国的雕花一样的迹象。但西方的这种浮雕例子刷通过压印机来印制,对版的损伤非常严重,所以库尔登的作品的印数不是很多。后来也出现了很多模仿这种风格的作品。
铜版画的制作性要比其它画种更强、更复杂,技术含量更高。铜版画制作过程中出现的意想不到的迹象会引发铜版画家的创作兴奋点,如果想做特殊的肌理效果,就需要从这些迹象效果中寻找灵感。
铜版画制作过程中的迹象在铜版画创作中的艺术价值就在于那些在制作过程中出现的迹象所隐含的创作契机。用油性蜡笔在版面上绘出图样、肌理、腐蚀。珂勒惠支,她的铜版画中创造性地运用了软蜡等技法。(软蜡方法是在版上获得干树叶、各种布纹纸的肌理效果的最佳方法,经铜版机施压,然后揭开纸张小心取下媒介物,就可以看到清晰的肌理图样,然后放入酸中腐蚀。)自然界中,呈现的类似屋漏痕、斑污、剥裂的墙壁、变化不定的云彩的形状,以及人工意外造成的不定形等,已经使不少艺术家为之倾倒,并从中获得令人无比兴奋的创作灵感。那些意外的象唤起了艺术家脑海中千奇百怪的想象,刺激造型欲望,成为现代抽象艺术的热门追求,显示出战后抽象主义者创造全面性节奏结构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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