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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的需要看文化的诞生

2011-08-15赵志浩

关键词:利益人类文化

赵志浩

(南开大学 哲学院, 天津 300071)

从人的需要看文化的诞生

赵志浩

(南开大学 哲学院, 天津 300071)

人类社会以及人类社会的一切,如宗教、科学、艺术等等都产生于人类的需要,是人们生理、心理、精神等层面的需要的外现,“文化”是人类面临自身和外部环境必然的抉择。

文化;人的需要;受动性;物质生产;精神生产

“文化”一词的含义十分丰富,不同时代和地域的人们赋予其不同的内涵,不断丰富着“文化”的内涵与外延,可以说,人类创造的一切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都可被称之为“文化”。但人类社会的一切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人类的文化是一个逐步生成的过程,在“文化”一词初诞生时,绝非像今天一样听起来那么高雅,而是一个痛苦的抉择过程。当初,人类面对自身的脆弱和无奈时,不得不选择“文化”这一属于人类自己的生存形式,人类不得不生存于自己创造的“文化”环境中。

一、人的需要与人类文化的关系

人作为一个物种,也有其他动物一样的最原始的生存需求,当初,人也要吃下食物、要御寒、要与其他猛兽搏斗和争夺地盘,但人的本能的先天不足,自身的脆弱与不足,决定了人实现生存的方式与其他动物不同。人要填饱肚子,外界的大多数食物不一定是人能够消化得了的,火的发明一定是因为人迫不及待地需要所致,当初,人的身体也许不会因气候的变化像熊猫一样生出皮毛来,缝制衣物、建造房屋是他们面临的必然的抉择。现代社会的暖气、空调等调节温度的设施,是人类御寒防热能力的进一步延伸,是人类为保护自身柔弱身躯的“奢华”装饰。原始人类一定比我们现代人更注重实际,大自然的一切时刻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存,人类如今的幸运就源于他们最初的不幸命运。

原始人用来补充自身不足的武器就是制造出身体之外的工具;战胜自然单凭单个人是无能为力的,这就需要联合起来,群居也是生存之必须,交往也成为必然,语言产生于以家庭为基础的交往需要;制度、法律、习俗、国家、社会等的诞生都是因为顺应了人的需要。

原始人最初的精神是恐惧,最初的精神生产也就成了以崇拜对象物为基础的图腾崇拜。图腾文化表明:第一,进一步证实了人的受动性、先天不足性,人最初的崇拜对象不是某个人或者英雄,而是人之外的动物、植物,甚至无机物,这生动地表现了人当初的自卑性、与其他物种相比的柔弱性。崇拜产生于向往和想成为对方的心理状态。第二,人类开始用自己的想象来看待世界了,用语言符号描述世界了,自己的“精神文化”已经产生了,这种“文化”是当初人类的需要激发的——在那时,人需要一个图腾来“帮助”自己、保护自己,并从它们之中吸取力量、获得智慧。

甚至,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人这种物种的特殊需要。人类社会的形成与人们当初习惯群居生活有很大的关系,大多数动物也有群居的习惯,但相对于动物来说,人类更需要群居,以保证自身的安全,这可能是人生而具有的特性之一,最重要的还是顺应了人的脆弱本能,人需要联合起来才能战胜强大的外部自然,交往是人的基本需要之一。

由此,我们发觉,人类社会以及人类社会的一切,如宗教、科学、艺术等等都产生于人类的需要,是人们生理、心理、精神等层面的需要的外现。马克思说过,人的本性就是需要,也因而马克思最能理解人类社会的各种需要。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的历史唯物主义学说,是直透历史本身的发现,看一下他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中的几段话,就可以清楚地了解这一点:“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人们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第二个事实是,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一开始就纳入历史发展过程的第三种关系就是: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即增殖。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家庭。”[1]78-80显而易见,马克思和恩格斯把满足人的需要作为生产活动及其社会关系得以生成的基础。

人因各种需要产生出各种文化,人的需要的多样性导致人类社会文化的多样性,各种“文化”的诞生从根本上说是迎合了人的多种需要。我们要学会透过历史的云层,去发现人们生产、交往、斗争背后隐藏的利益动机,进而也会看到,各种冠冕堂皇的理论、学说是为了人们暂时的或长期的需要而生长出来的。各种文化诞生于人们的需要,从根本上说,是人们利益上的需求。各式各样的文化现象,都有它的背景和内在依据,而最根本的依据就是它们从不同侧面反映了人们的种种需求和利益,马克思主义认为阶级关系就是经济关系,阶级斗争的最终目标是为实现本阶级的阶级利益服务的。我们认为,人们的各种活动都可归结为利益范畴,无论是政治、法律、道德甚至信仰都是一种利益,科学及其活动也是利益活动,看似最无利益目的的思想和行为也是为了实现自身“价值观”的利益,价值判断也是利益判断。只要一牵涉到“利益”,就与人的需要紧密相连,我们不否认利益,就像不否认人的需要一样,关键是正确地看待它,正确处理各种利益关系,满足人们各方面的需求,又不使人类自身的需求过于膨胀,环境恶化是人类为追求眼前利益而忽视整体、长远利益的后果,是人类滥用了自身自由的必然结局。

有什么样的需要,人们就会想方设法创造出满足这种需要的现实来,各种物质生产是如此,精神生产也是如此。古往今来,人们面对自身的不足、受动等形成了对自由的无限向往与追求,物质的、精神的、社会的文化由此而被创造出来。现实的处境不能满足人们的各种需要时,各种创造的动机就会在人心中生根,以至发芽,这时人们的创造可朝两个方面发展:一是创造一个可见的理想现实,用物质的手段再造一个适合自己的环境,利用各种工具去发明一个舒适的家园;另一个是创造一个精神的家园,来弥补现实的不足,或者干脆忍受一下吧,等到来世进入天堂就可以不再受苦了,这种创造就是宗教的诞生与成长。科学与宗教都因人们的需要而降生,表明人们需求的多样性。人需求的多样性决定了人的创造的多样性,也决定了文化的多样性。

人的现实需求几乎是同文化一样大的范畴,然而,人的潜在需求却是无穷大的。马斯洛认为作为人存在的一个固有方面,不仅有生理的需要,而且有心理的需要,环境必须使这些需要得到很好的满足,否则,就会出现身心疾患。他认为传统本能论蕴含着一个错误的理论前提:过分强调人与动物世界的连续性,忽视了人种与所有其他物种的深刻区别,人比动物更强烈的需要是对信息、理解、美的需要 (或是对对称、秩序、完美的需要等)。人是一种富于哲学思维、富于想象、富于艺术才能和科学头脑的动物。

以上无疑表达了一个意思:人具有多重需要。而“宗教、家庭、国家、法、道德、科学、艺术等等都不过是生产的一些特殊方式,并且受生产的普遍规律的支配”[2]121。人们生产的所有的一切 (即文化)都是用来满足人的各方面的需求的。然而,人的文化总能满足人的需要吗?满足不了怎么办?人的受动、主动之间有什么内在关系呢?

二、人的物质需求与认识发展

房文龙说过,人类的历史就是饥饿的动物寻找食物的历史。的确,吃穿住用是人们不得不面对的基本事实,为了生存,原始人要比我们更专注于生产,生产、技术、科学最初产生于人饥寒交迫的现实处境。

人们对大自然大的认识依赖于他们的创造本性。康德说的“人为自然立法”并非仅仅是一个强调主体能动性的口号,它还表达了这样一种事实:人总是根据自身的需要去认识他面对的自然。虽然自然本身有它自己的运动逻辑,人还是要按照自己的需要逻辑提出问题,“强迫”自然作出回答。人们认识事物必定从与自身关系最为密切的那些事物开始,尤其是与人的生存密切相关的事物开始。古希腊早期的一些哲学家把世界的本原夸大为水、火、土、气等具体物质,这大概与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关,他们对具体事物的关注无疑会促进科学的发展:“如果万物都是各种形式的水,那么所发生、所变化的万物就必定都可以通过适用于水的规律得到说明。水无论如何都不是神秘的东西。水和它的各种活动方式是我们完全把握的。我们这时打交道的是可观察的现象。从事后来看,我们可以说这种哲学为科学研究铺平了道路:研究者可以设定水将如何活动的假说,然后看看这些假说是否成立。换句话说,从事后看,我们可以说实验科学研究是有基础的。”[3]60

这样,人们认识“发展”的同时,对于那些与人们“当前”利益关系不十分大的事物都被无情地排除在视野之外,这是与主动性随之而来的片面性。认识的能动性也意味着或者导致认识的局限性,人认识事物深入事物的同时,也使自己与整体的事物分开,人把握事物只能把握他必须把握的那一部分,作为整体的大自然的其余部分被忽略了,这是人们在生存需求面前不得不面临的抉择。

当人们把自己从客观世界中挺立起来、凸显出自己的地位时,逐步造成主客体的分离以致对立。这一过程也是人类“文化”凸显的过程。人类“文化”一方面是人战胜自然的成果,是人决心凸显自己地位的后果,是使人觉得自豪的伟大杰作,是人根据自身的需要建起的“摩天大厦”;另一方面,这一“大厦”本身成为新的客体,与人形成对立的关系,并且有自己的运动规律,在很大程度上已不再受人的“控制”。人们在自己所创造的文化面前的这种“受动性”进一步促进人起来突出重围,伴随着生产力发展而来的新文化诞生了——人的需要在其中起着永恒的推动力。

三、人的社会需求与制度、法律、道德等

当初的世界并非分为善的和恶的两个部分,善与恶是人类文化的范畴,更具体地说,是人类的伦理思维对世界的划分,这种划分使世界进一步人化了,使人的行为受到自身所制订法则的规范和约束。

可以想象,原始社会一个部落掠走另一个部落的财产、人马、牲畜,杀死他们的头领,烧尽他们的房屋就像一只老虎吃掉一只羚羊一样,毫无道德自责之感,从恩格斯著名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对野蛮时期人类社会的描述中,到处可见的是强权和杀戮,以及以强权为基础的占领、烧杀、纵情、奸淫、乱伦等事实,假如人类一直这样下去,非带来整体的覆亡不可,为保存种的延续,各种法则、法规、制度、伦理、道德相应出现了。

人类为了自己的需要,也因为自身的未特定化和具有创造的本性,造出了战胜自然的各种武器(即工具),为了进一步满足自己的需要,抢占有限的资源,就用自造的各种武器相互掠杀,后来发现掠杀没能给自身带来长久的利益,于是就订立城下之盟,约定不再相互侵犯疆土,相应地,善恶观念逐步形成,这里面处处闪耀着人的需要这种内驱力。我国先秦的一些思想家把善恶夸张为人的本性,一方面体现了他们的唯心主义本质,另一方面是顺应了当时社会对这种伦理思想的强烈要求。孟子认为人心中有不变的“善”,只有心中这种不变的“善”才能立人,立社会。孔子强调“礼”,他们都是为了一定的利益而作的夸张发挥。

在这里,我们要注意一点,即人的需要与生产力二者之间的关系,说人的需要是内驱力与生产力的决定因素并不矛盾。人的需要是客观性与主观能动性的统一,一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着人的需要的实际内容,生产力决定着人的需要。人的需要促进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又进一步丰富着人的需要。这样一来,从人的需要着眼来看人类社会各种制度的出现就不是很难的事了。

四、人的理性追求与哲学、宗教、信仰等

西方社会从古希腊开始就不停地探索世界的理性,这种探索对科学的发展无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世界对于人永远存在着知与未知两个部分,除了对于自己生存密切相关的事物感兴趣外,人总是企图尽可能把握神秘的无限事物,对一些自然现象,原始人感到惊奇,已有的经验知识无法解释,就进一步扩大自己的想象,进行联想发挥;把握不了时,就用信仰代替真实,用幻想、神话、宗教弥补自身的不足,弥补了有限的缺憾。图腾文化既有科学上的意义,又有宗教信仰上的意义,它是人们认识的开始,又是对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的天真想象,是想象的“现实”,是信仰的存在,这种想象、信仰的普遍存在造成一种文化事实。

大自然的奥妙无穷,人类关于神秘现象的困惑,是对自然奥秘无法把握的叹息,很多虚幻的、形而上的概念反映了人们对自身无法把握的自然的向往与探索,最初的哲学就是力图把握世界的本原的。信仰与哲学都是基于人的理性而产生的。

现实中遇到了困境,宗教是对一些人最好的避难场所。宗教一方面是人们忍受不了现实环境压迫的产物,是人们力求寻找心理寄托的产物,表明了人们的弱小无助,它诞生于人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求与向往;另一方面,表明了人们大胆和富有想象力的创造性,当现实不能满足人时,人就创造一个“现实”,哪怕是虚幻的,人们也可以住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享受片刻的慰藉。“宗教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马克思语),宗教的出现表明了人这个感情动物为了更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将穷尽所有的手段。

实践中的人类总是能够创造出各色各样的文化来满足自身的需要,宗教、伦理、制度、科学、艺术、信仰、法律等等,所有这些“文化大军”时刻在等候人们的调遣和使用,物质的、社会的、精神的文化都会在人们需要时不断地被创造出来。大自然赋予人众多缺憾(仅在本能上)的同时,留给人一个创造性很强的头脑,使人能够雄心壮志地去创造自己的历史。人,是不幸中的万幸者。

五、人的情感需求与艺术

在我们现代人中,很多人仍旧借助某种形式的宗教来安慰自己,平息自己对现实的疑问或不满。一些有艺术专长的人,则用诗歌、小说、雕塑、绘画、歌唱、舞蹈等艺术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即是说,宗教、艺术仍在满足着人们的种种需求或需要,在人类社会的早期尤其如此,进一步说,宗教与艺术就是因人的情感精神需要而诞生的。

可以说,任何动物都有一定的情感,一些动物可能用狂吼、奔跑来表达这种感情,表达之后,也许就消失在空中了,唯有人除借助自身表达这种情感之外,还借助艺术的形式来表达,这也是一种“工具”,艺术表达无疑满足了人的情感需求,语言的产生更是扩大了人表达的手段,人的艺术表达若是保留了下来就成了物化的艺术形式。

诗歌由口语发展而来,这种发展本身也是因某种需要而进行的,比如一支土著澳大利亚人在殡葬时唱到:“我的年轻的兄弟呀/我的年轻的儿子呀——/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很明显,这种类似口语的哀歌,表达了他(她)们的无限伤感,也只有通过这种形式来表明自己的难受和惋惜之情,即是说,艺术的原初起源在于人们不同程度的需要,最主要的是情感和精神的需要。“蒙昧人和野蛮人用舞蹈作为自己愉快和悲伤、热爱和暴怒的表现,甚至作为魔法和宗教的手段”[4]275。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9.

[3] 希尔贝查,伊耶.西方哲学史[M].童世骏,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4] 爱德华·泰勒.人类学——人及其文化研究[M].南宁:广西大学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 张进峰】

Reviewing the Birth of Culture from the Need of Human Beings

ZHAO Zhi-hao
(School of Philosophy,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Human society and the beings in human society such as religion,science,art etc.,are all produced in the need of human beings,and they are the outlook of people’s needs in physiology,mentality,and spirit.“Culture”is the inevitable choice by human beings confronted with oneself and the outside environment.

Culture;need of human beings;non-initiative;material production;mental production

2010-06-20

赵志浩 (1981-),男,河南沈丘人,南开大学哲学院在读博士。

1672-2035(2011)03-00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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