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准通往心灵的路径
2011-08-15张乐朋
本期特别策划“新学期之文学新青年”栏目,集中推出十一篇在读本科生和研究生撰写的文章,这是《名作欣赏》呵护和推重“读书种子”的重要方式。
在这组文章中,鲁正杰的《竹内好给了郜元宝什么》力大招沉,能看出作者的根基扎实,论述质实精准,对当下的学术风气也是一个纠正。他在第四节第二段提到了“理论自觉”,批评了学界乱造术语、生造概念的现象。鲁正杰提到的这个情况,在来稿中经常遇到,有的作者确实偏爱术语,喜欢在文章里炫耀学问,其作文法就是运用中学水平的代数思维,强行将他/她觉得要人命的术语代入文字,造成阅读障碍。我想,赏析文章应该定位在一家之言的角度上,不是看咱比读者懂多少,不是让咱出来正人视听的,因此,没必要拿咱已知的那点学问来唬人,不要兜售咱积累下的学术概念和理论术语。试想,咱自己尚且不能从那套死皮硬茧里破壳而出,也就谈不上深入浅出的功夫、出神入化的学识了吧?
李大珊的《双头鸟的平衡术——王小妮〈十枝水莲〉的诗歌空间》,立意颇为大胆,敢于求新求异,但其解读诗歌的方式,以及对个别诗句的解读还有待商榷。白帅敏《宋词声音与两宋之夜》,这个题目给出的信息本身就很有意思,举例采用集束归类、赏析采用大同中求小异,暗合了“从来多古意,可以赋新诗”的艺术创作规律,这样的赏析文章,非常适合读者阅读,当然也适合刊物。《阿赫玛托娃:俄罗斯诗歌的月亮》,是一篇中肯的评述性文章,主要看材料取舍是否恰当,信息量是否丰富。
余巧英撰写的《储安平的新疆游记》,是某种意义上的“忆昔游”,原作中描写的景象已经恍若隔世。储安平是1966年9月失踪的,这篇文章在9月刊出,是纪念也是招魂。《读废名的诗与文》属于细读,眉睫的笔致灵动,大得废名真趣。《经典在心中的切分音——读〈战争与和平〉的点滴心得》分了三个小题,归纳了读后的感悟和心得,王恩杰的文字里洋溢着青春热血、生命冲动,有一种天马行空的创造力,读来更像是散文。
赏析文章,在谋篇之先,有一点是可以取巧的,就是要选对作家,比如《和我们的女儿谈话》。这可算是王朔新作,而王朔在当下的文学圈里,依然还算一流当红;而他所设定的“我们的女儿”,年龄大致也不出二三十岁,所以,对读者有感召力与亲和力。陆沉的《神笔之画:〈西湖七月半〉》,选了张岱的一篇小品,很多读者一定听说过“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这句名言,要知道立言者就是张岱,他若是读了本文,一定会大感兴趣。或许作者是因为爱不释手,他的赏析过程几乎是对原文的阐发和扩写。
《从瞿秋白到“韦护”:一个“革命的浪漫谛克”形象的生成》这样的稿子比较受欢迎,这是深度的拓展阅读,考证艺术原型,讲说文坛掌故,所获知的东西就不限于文艺的范畴了。赠君一法做作文,别忘读者好奇心,读书之与满足好奇心永远有关。张雪蕊《“写”和“重写”——读汪曾祺的两篇〈戴车匠〉》,文章分析和探讨了汪曾祺的小说之道,肯定和推崇当然备至,不过读这篇文章时,我马上就想起许多年前韩石山先生写的一篇题为“莫把枯窘当功力”的批评文章,建议作者搜了看看,可以辨证一下。
文学鉴赏的位置和作用,好比是原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一个二传手,作者首先要“知言”,“知言”一说在《孟子》里。不要一味地煌煌其言,自己却是个灯下黑,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怎么可能?所以,体情和析理的法门有二:一要认准通往心灵的路径,二要辨析通往真知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