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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秀水派钱载的馆阁翰苑诗风

2011-08-15平志军

群文天地 2011年18期
关键词:御制钱氏诗歌

■平志军

乾隆时期,作为“达官诗人”代表钱载,其诗歌具有浓郁“馆阁翰苑”风格,在题材选择、体裁等方面得以体现。文章通过对其馆阁翰苑诗艺风格成因与表现进行考察,或可有助于乾隆诗坛“达官诗人”诗人群体的诗史评价与探讨。

钱载(1708-1793),字坤一,号萚石。浙江秀水(今嘉兴)人。官至礼部侍郎。秀水派诗人代表。有诗文集《萚石斋集》(七十卷)传世。洪亮吉《北江诗话》云“近时九列中诗,以钱宗伯载为第一”,认为钱氏作为“达官诗人”,达到了此一诗群创作的最高成就。而此创作群体,其特色即有着鲜明馆阁翰苑气。所谓馆阁气,指馆阁文人应制、唱和诗文表现出的一种典雅庄重、富贵雍容气象。钱氏作为文学侍从,备顾问,掌文书,其诗自然要为朝廷鼓吹升平、润色鸿业、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其诗集中收录大量应制之作,歌咏“昇平盛世文明象”,不免带有浓厚馆阁气息。

首先,从题材取向而言,钱氏馆阁作品无外乎朝廷大典、战事军功、庆赏贺寿、天象祥瑞等时政大事,以及与馆阁入值生活有关,诸如侍直宿直、陪侍出游、御制恭和等等。此类题材无疑使其诗歌具有浓郁的馆阁气。其中,祭祀活动尤其受到君主的格外重视。“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中国向来是“以农立国”,有着悠久的重农传统。乾隆帝亦不例外,其《题郭知达集九家注杜诗》中言:“帝王之政,莫要于爱民,而爱民之道,莫要于农桑,此千古不易之经也。”故此,朝廷举行的重大祭祀活动,很多是关于农业、天时的。而乾隆这些活动,也都可以在皇帝近臣钱载诗歌中得以体现,因此,对于四季晴雨、年成丰歉的祈盼、祝愿题材作品,占据钱氏诗集很大比重。而记述高宗每年大祀的诗篇,如冬至赴圜丘(天坛)去祭天的,不完全统计有5首,夏至到方泽(地坛)祭地3首,正月上辛日祈年殿祈谷2首,春秋祭祀社稷坛3首,均为祈求农业丰收入,显示君主的重农劝农之意。以作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上祭社稷坛侍直恭纪》为例:“北牖惟南向,阴祗并立元。为民申九拜,以配侑三等。圣协中和气,天覃雨露恩。屡丰占所受,苍霭起郊村。”内容平平,不过叙述圣明天子为民请命,臣下感激君主深恩,读之颇感乏味。只是诗歌对祭祀仪式过程的描绘,聊可引人注意而已。明确以“恭和御制”冠名的君臣唱和诗约有46首,若加与馆阁生活有关作品,所占比重之大由此可见。此类作品较之他人,总体而言并无新意,且不无揄扬、溢美之词,少有佳作。显得典雅庄重、富贵雍容。一些恭和御制诗篇,几近于文字游戏,如《拟恭和御制咏葫芦笔筒元韵》、《拟恭和御制幻花八咏用张鹏翀元韵录存四首》等,名为咏物,却无比兴寄托,实是游戏笔墨。此外,“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春秋左传·成公十三年》),钱诗中有关战事军功题材,亦颇具价值。如组诗《圣武诗一百二十韵》、《圣武乐歌三十章并序》、《平定两金川诗十二章谨序》等长篇巨制,其诗的历史价值远远大于艺术价值。由于诗人过分注重实用性,往往“以文为诗”,如在前一组诗中,“是乌鲁郁斯”、“又既塔什罕”、“不得已用兵”等散文句式的采用,就显得毫无诗韵可言。而后两组诗中,诗人详细讲述了有关战争的前后经过,包括乾隆帝的英明决策、果断指挥、战争历程等诸方面,并对高宗功绩作出高度的颂扬与评价。虽无史诗规模,却具备史诗体制特征。这些取材于当时前线奏折军报时政诗歌,可与实录、方略、档案等资料相印证,以此诗史互证,故而亦不可忽视其价值所在。

其次,四言句式的选择,增强诗歌的雍容典雅。若从体裁方面进行考察,钱载诗歌除五言、七言体诗外,还着意选用四言体式。四言诗与西周至春秋时代曾一度为最主要的诗歌样式。后因“四言简质,句短而调未舒”的四言句式,难以充分表现丰富复杂的生活情感,致其逐渐衰落。随着东汉五言诗的兴起,四言诗的主导地位开始被五言诗所替代,赵翼《陔余从考》卷二十三云:“盖周秦以上及汉初皆四言诗。自五言兴,而四言遂少。”爰至齐梁,五言诗已居“文词之要”(钟嵘《诗品》)。四言诗节奏为“二二顿”,故而形式整齐,读来语气和缓,“大雅之音”,“最为平正”。作为文学侍从的钱载,显然继承了以四言诗为主的《诗经》“雅”、“颂”传统。“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刘勰《文心雕龙·明诗》),以其和谐平稳节奏形式,而宜于表现严肃庄重主题。萚石四言诗体的选用,达到主题与体裁的统一。同时我们正可以其颂美谀世四言诗,深入窥探其盛世词臣心态。其中,如组诗《慈圣万寿诗九章谨序》,诗前长序详细交待了赋诗缘起、目的,为皇太后七十寿诞所作,其一云:“维天笃我清,锺庆圣母。逮事仁皇,孝德维茂莫后切。久道之泽,贻福膺寿。昌懋昭内,治丕赞宪。皇天隆构,我家诞育我圣主。今孝治之敦,光于列祖。”以严肃恭谨的态度,典雅和缓的语言,表现高宗的孝义,与圣母的仁慈。又如《圣驾巡幸天津恭纪》:“闻淀民之歌曰:龙舟重舣,闻津民之歌曰:金舆复来。”曲终奏雅,称扬乾隆深得民心。可谓不离《诗经》“雅”、“颂”四言诗樊篱。富贵雍容、典雅庄重,颇具馆阁气象。钱载运用结构凝练、节奏整齐的四言诗,确实达到润色鸿业、歌功颂德目的。同时亦须注意,钱氏刻意打破四言诗“二二顿”韵律节奏,以文为诗,屡有败笔之作,如长诗《平定两金川诗十二章谨序》第一章:“川之土司,桃关以外。度竹索桥,水纡山大。趱拉促浸,遗种之两。十数年来,反复恍惚。己巳非遥,首戴皇仁。而何辜恩,仇杀其邻。我之土司,皆欲安枕。矧是维州,谣恶萌已。稔然犹需之,屡迪其悛。终不可悛,辛卯乃加兵焉。”首章解释战争原因,运用大量散文句式,有新意,而无诗意,其弊不可讳言。

钱载早年曾跟随从叔祖钱陈群左右,不仅亲受其教,且从陈群母陈书学画。自然受到叔祖陈群为人思想平和,诗风雍容典雅浸染。同时,萚石身为文学侍从,并任职四库馆,虽晚达,却屡受乾隆帝恩遇,其大量应制酬赠之作,馆阁翰苑特点鲜明。严迪昌先生考察秀水派阵营时指出,该诗群馆阁、翰苑气严重浸入诗心,并对钱载馆阁诗风成因及特点作了进一步分析,认为钱氏虽具盛世词臣身份地位,却又不愿太沾染纱帽气散发甜软媚熟匠工气。此言贴切形象,入木三分。

诗歌的生命在于是否具有真挚的情感,而钱载一些馆阁诗作,为文造情,程式化倾向明显,就从根本上决定了诗歌的整体艺术水平不高。萚石润饰鸿业诗作,不免受“高宗体”影响,钱锺书《谈艺录》言:“萚石既入翰林,应制庚和,颇仿御制,长君恶以结主知,诗遂大坏。”需加以注意的是,由于钱载与乾隆帝的亲密关系,此类与“高宗体”诗一样,可以“诗史互证”,颇有一定史料价值,于此,不可一概而论。

[1](明)胡应麟.诗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

[2]严迪昌.清诗史(修订本)(下)[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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