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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那些风情万种的女子

2011-08-15张红梅

辽河 2011年11期
关键词:蒸菜香椿野菜

文/张红梅

刹那芳华,只为那一抹命定的香。芬芳或苦涩,是品尝之后结出的果。

—— 题记

每当万物复苏,各种花儿朵儿挤挤攘攘闹着叫着的时候,春天就可以果腹了。

先说香椿吧。

素朴的树冠,暗绿色的叶脉间夹杂一丝暗红,三五天的工夫,就探出了脑袋。那临风飘举的叶片,说实在的,真的不显眼。可一旦摘了去,与鸡蛋亲密接触,立时便有了某种稳重而淡雅的风韵。若硬要我找个形象的比方,细细咂摸之下,竟觉得香椿炒鸡蛋,混合散发出的,是中年女人丰腴而淡定的味道。这种味道不依赖化妆品的遮掩,更无需衣帽的映衬,就那么自然大方地挥洒出来,是一种内在的气质和风度。独特、内敛而又勾人魂魄,是成熟到极致的妩媚。

我家阳台外恰巧就有这么一株香椿树。尽管我常常熟视无睹,可风过处,依然能闻到它淡淡的清香。春天,她把微笑缀满枝头,热情地招呼我采摘;夏天,她蓊蓊郁郁,酣畅淋漓地作诗填词;秋天,她偶尔蹙眉叹息,临窗送来一泓秋波;冬天,她紧闭双唇,抱紧自己,期待一场盛世的婚礼。

我常常忘记她的存在,只有春天来临时,婆婆常隔窗采摘一些香椿叶,交于我,我才恍然忆及她的美。那辗转舌尖的香,有着《诗经》一般怀旧的况味。这让我常常念起家里那些老旧的家具,和家具上父亲雕镂的花朵。如今,春天周而复始,而父亲连同那些旧时光,却分明地,隔山隔水,成了暗室里摇曳的烛光。

四月,芳草萋萋,我的舌尖搅动着春天。而父亲却选择了缄默,他躺在11年前的那方土地下,回拨着经年的春光。一些事物在退后,一些事物又在急剧向前。我知道,父亲也是喜爱香椿的,而我窗前的这株香椿树,父亲终是看不到了。他只能放低自己,在泥土的更深处,冻结某些关于春天关于香椿的过往。所以,如今吃香椿,有意无意地总能在清香之外咂摸出一丝淡淡的苦涩。

记得幼年时,总喜欢在野地里疯跑。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自然是孩子们的最爱。我们在草地里肆意释放小小的欢乐,大团大团的春光即便被掰碎了,揉皱了,也照样质地柔软,金碧辉煌。那时的欢乐啊,是不加掩饰的,大大方方的,哪像我们成年之后的小心谨慎前怕狼后怕虎的?而大人们呢,总会见缝插针教我们认些野菜,顺便也帮家里挖几棵。可惜,关于野菜的记忆,我并不深刻。时至今日,能叫出名字的,也不过是灰灰菜、白蒿、茅草根、猪毛菜等。

集市上见的最多的,也最能擦亮春天的,不外乎是白蒿。有人拿它调凉菜,据说有清热降火的功效,有人拿它做蒸菜,好吃又顶饿。当然现在,我们自然不用担心饿肚子,无非是为了尝个鲜,那可是地地道道的绿色食品呢!我不大会做蒸菜,好在婆婆会,于是,每年春天便不断地吃到各种各样的蒸菜。

白蒿细软,吃到嘴里除了有股清香,还有一丝淡淡的甜。狗扑穗瓷实、筋道,吃到嘴里,有韧劲,耐嚼,略略有些青涩,可也正因其青涩,反而更让人滋生一些很田园的想象。我常常在品着这些野菜的同时,被牵惹出一腔感慨。环境的不断恶化与蔬菜的农药污染,让我的舌尖常常溢满忧虑。我不知道该给孩子吃什么,更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尽管孩子对野菜并不青睐,可我依然十分认真而苦口婆心地诱导孩子向野菜致敬。因为这些野菜,常让我莫名地生出许多敬意来。

无论大地多么贫瘠,野菜都从不放弃生长。沟渠、山梁,到处是它们手挽手创造的奇迹,它们丝毫不在意我们的攫取,即便在香销玉殒的一刹那,青葱如昨,温婉可人。这不能不让我从内心深处榨出几星小来。

野菜的香,有着村姑的淳朴和天真,善良和坚韧,更有着广泛的代表性,她们扎根泥土,热爱泥土,是泥土忠实的爱人。

我不否认在对生活中的挫折和困境中,我不如它们。当日复一日的社会压力即将吞噬我时,我想到过逃避;当生活中有不可承受之轻时,我选择了烦躁;当理想和现实相距太过遥远,我有些懈怠……

这一切藏在潜意识里的小,一旦被入口的野菜搅动,便有了某种可以探究下去研讨的深层意义。而我知道,我不过是心血来潮,较之这些卑微而高贵的野菜,我实在缺少探究的耐心和忍受寂寞的勇气。

当我在羞愧中抬起头时,不期然又遇上了槐花。五月的枝头,洋洋洒洒落满了槐花雪。它们洁白、轻盈,宛若稍事停歇的白蝴蝶,裙裾飘飘,姿态优雅。我常常迷失在这样浩荡而飘逸的场景里。它的香,甜而不腻,清澈纯净,宛若山涧清泉,汩汩着,直流进人的心里。俗话说,梨花胜雪,而槐花又何尝不是如此?那片片飞雪,初始若忍俊不禁的笑容,继而笑容乍破,从枝头翩然飞落,于是,地上便满是参差错落的雪白的诗行。

“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那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槐花,恰似堆积出的某些心事,积攒着一寸一寸寥落而忧伤的情怀。风过处,槐花翻飞,湿了谁的眸?对花伤怀,纵然有黛玉情致,但毕竟不够阳光,似乎有些对不住这大把大把的好春光。那就转个镜头,说点开心的吧?

小时,大略是不太懂得多愁善感的,年龄和阅历的局限,只让我贪恋槐花的甜。我常常和小伙伴们一起折了槐枝,捋下一串一串莹白的槐花。看着那些洁白的花朵,总是忍不住一亲芳泽。舌尖和牙齿搅碎花瓣,伴着一股清香,甘甜的汁液流进喉管,于是,满心欢喜。有的人家干脆把槐花洗干净晾干了,拌上面粉,上笼蒸了吃。虽然母亲并不擅长给我做这个,不过,在亲戚们那里,我并不少吃蒸槐花。如若上笼蒸熟了,再在油锅里翻炒,加上佐料,更是美味。就在昨日,我还再次品尝到了槐花转转舌尖的滋味。

槐花的香,香在骨髓。是一种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淡定、清高,有着清丽孤傲的心性和安身立命的自足,是布衣女子里的佼佼者。

当然,春天里美女如云,我所说的这些不过是布衣荆钗,或许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我依然钟爱她们,愿意把她们的名字喊得流光溢彩。

因为,她们是春天的情人,我爱春天,也爱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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