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音乐会,在日出前进行(组章)
2011-08-15赵淼
■赵淼
一场音乐会,在日出前进行(组章)
■赵淼
赵淼:出生于四川重庆,哲学硕士,八○后诗人。爱好音乐、美术、文学。偶尔写诗,写哲学文章。现居北京。
瞧你落入了一场多么荒唐的游戏。
——题记
序曲:大地在沉睡
这是清晨之前最薄的那一层距离,大地以昏睡的形式存在。梦,被爱若斯薰裹在蓝色的音符里。黎明就在不远处,只需要一个转身就能遇上。
一颗灵魂,陷落在同样昏聩的密林。一柳苦涩的身躯吐出瘦瘦的风,但并不干瘪,踩在那些美好的沙粒上,发出曙光从万籁中分蘖出来的颤音。
这是父性势力从母性生命里诞生的信息。那风,就是他在疾走的痕迹,但许多人不知道。他环顾四周。
他想摸清来龙去脉。
那些本来总在前面蹦跳而去的斑羚,此时总会回过头狡黠地朝他微笑,言语。
这时的瞭望之眼,以及侧耳倾听,如果不出差错,它们说的应该是——
瞧你落入了一场多么荒唐的游戏。
钟声与湖水
维瓦尔琴苦楚地响起。
这正应了我们的主人翁。这些可怜的琴弦,他们开始不和谐地吱嘎拉锯,像一些锥子刺向迷雾重阑的灵魂,用痛楚迫使他扬起头,看到钟楼灰色的塔身。
塔尖,倒映在静谧的湖水中。
这里隐没了水之亡灵。
据说森林里所有生命都深谙:每当他淌过,那平静的湖面就会泛起灰色的波澜。
那些亡灵将死,烈火等着燃烧摧枯拉朽的灵尸。
他行事诡异,并说出这样的话——
等你爱我!
你看,这地火混热,如同出生的那天,母亲子宫的炽烈。
等你爱我!
你的湮灭变得不再可能。如此,你在地火中焚烧?
愤怒的神明将率领浴火的肌肤、眼睛和嘴角,奔赴一场从湖水中醒来的钟声。
雅歌响起
屏住呼吸,我只能屏住呼吸,在升起的那一团色彩里如何转身,那迎面而来的芳香是一群长满翅膀的飞翔。我无法躲避,你那炫目的眼神劫持了阳光的全部璀璨。
原谅我混浊的心灵,看不到那清澈明净的深渊。
我笨拙的口舌,吟不出那些灵巧的兰花。
我粗糙的手指,触不到那些柔和的细滑。
噢,亲爱的,你明媚的姿态已经在我的灵魂深处,种下了一片浩瀚的麦田。到了秋天,那些等待我们收获的金黄,在你到来之前——
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着、绽放着。
此时,你的芳香已经点燃了那里的花瓣,你的光芒已经穿越花蕊。我无法遏制,雅歌正在响起,这生命中最初的流淌……
关系,回旋曲与小步舞曲
故去的先知,都在爱中。
他们给我一串神奇的记号,特别讨论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假使有人不幸揭开了他们的平淡无奇。
假使有人不幸领会了他们的结党营私。
这人就会被爱抛弃。
这人就会被爱神无情地嘲笑,并且抛弃!
我举手表态,绝对服从上帝的命名——
他是他,我是我。
即使有时候我试图展开一些想象,或是移情,让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即使有时候我们对话,他注视我,我注视他。
有时候我陷入沉默,他走在我的路上。
有时候他迫使我开口,我说出他不说的话。
有时候他怒火中烧,他不理我,我不理他!
从回旋曲小步舞曲,我们都经历过不愿揭穿的默契。即使相互依偎着,我们都靠在夜晚的肩上休眠。
我们即使回避,整个音乐厅的耳朵自然会为我们的关系表态。所有的听觉是清醒的,自觉的,公正的。
听觉的状态替代了我们的暧昧。
而我的自尊让我的意识再一次明确表态,我绝对服从造物主的命名——
他是他,我是我。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彼此的独立与关联。
诙谐曲,踩着灰烬燃烧
我能够做的,就是此时在昏暗的音乐厅写字,一团乱麻地作诗,让纠结的笔画在节目单上肆意行走。音乐结束时,回头再看:
欣喜若狂——
方才那些可笑的激情,拼凑的逻各斯,正上演着另一出喜剧。
这是诙谐曲,我在音乐中写作。
将献给你的文字谱上曲,倾听一个美好的夜晚,如何毁在更加美好的思索之中。
这是诙谐曲。音乐被放进时空泯灭的旷野,我只是在荒芜中呼喊着你,理智包裹的爱欲,竟然比纯洁的爱若斯更加狂野无度。
那就让我献给你一首诗,歌颂你。
美丽的邪恶之眼,你的渴望之眼,意欲灼烧冷却的灰烬,无边的死灰散落于烈焰的缝隙。
于是,你愈发怒不可遏,向着一片荒芜行使暴力。
夜晚无比美好,一双没有表情的手,伸向那些死去却依然绽放着的躯体。告诉他们,抛弃灵魂的你们无比美好,因为你们总是纯净地徜徉在自由之海——
直到永永远远。
尾声:哀悼者
炫耀的SOLO,遇到了天使与魔鬼,混乱的思想在此刻几近崩溃。
战栗的节奏给明天一束惊悚的强光。
在一声婴儿的啼哭中,爱丽丝披着兽皮跳进了树洞,消失了。
美杜莎头顶白色的大蟒出场,连身的衣裙被撕成了两块,血,还滴着婴儿的眼神。
面对伤口,赫尔墨斯变成了哑巴。
哀悼者在此时诞生。
这是苏格拉底服刑的时刻。
蓝色稀薄的空气被欢笑声充满,一群孩子排满遥远的时空,伸手触摸那些远古的石墙,门开了一扇又一扇。
那些孩子,他们平静地走出。
这个名叫Déjà Vu的房间,被记忆唤醒的绵密蓝色。
另一个世界——
从此,就向他们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