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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水田园诗的继承与创新——由熊建华新田园诗创作说开去

2011-08-15王浩洪

东坡赤壁诗词 2011年3期
关键词:田园生活田园诗田园

王浩洪

关于山水田园诗的继承与创新
——由熊建华新田园诗创作说开去

王浩洪

《东坡赤壁诗词》倡导和推进新世纪的田园诗词创作,在召开全国农村题材诗词创作座谈会之后,又在刊物上以重头栏目推举新田园诗人的作品。这对当下汉语田园诗词创作,乃至对整个中华诗词的创作,都将是一个促进。山水田园诗词创作,需要各年龄段的诗人参与写作探索,需要诗词理论家从理论上进行研究、总结和阐释,也需要诗评家对创作中出现的问题和现象进行及时的讨论和引导,必须经过这样的努力,新的诗词流派产生才有可能。所以,希望有更多的诗人和理论家参与进来,共同浇灌新时代的山水田园诗创作。

熊建华是有志于新山水田园诗的青年作者。这位武当自然派的传人,热爱以乡土、田园生活为题材的诗词创作,从寄到编辑部的四十多首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对乡村生活比较熟悉,对新世纪乡村生活的变化充满了喜悦之情。作为年轻的诗词作者,在学习借鉴经典田园诗创作,继承山水田园诗歌传统,以及努力创新田园诗词写作上都有值得肯定的地方。

首先,在继承上,努力承续古典田园诗“情景呈现”的传统。中国古典山水田园诗歌,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注重描写自然景物和田园生活,通过对山水田园的客观描写,显现自然景物之生态,以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存境界。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移。带月荷锄归”;孟浩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野旷天树低,江清月近人”;王维“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等等,都体现出诗人重视对客观存在的自然景物和生活场景的摹写,用自然情景之美表达对恬适的人生境界的认同和追羡。熊建华的一些田园诗,也有注重客观地摹写生活,呈现情景现场的特点。如《春日》:

阳春三月里,育种是佳期。

靓女施肥水,帅哥平稻畦。

玉容舒笑靥,汗水浸花衣。

羡煞双飞鸟,翩翩悦耳啼。

这首诗,把一个劳动场面写得生动,人物传神,全诗几乎全用景语,即使最末两句,虽有点主观成份,但仍然是写“飞鸟”之景,唯多有双关意味而己。

其次,在创新上,努力体现新田园诗的时代特色。中国古典的山水田园诗人,从陶渊明到王维、孟浩然等,都生活在农耕文明的时代,他们的作品都反映出他们生活其中的时代。“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王维),“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欢颜酌春酒,摘我园中疏”(陶渊明),“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储光羲)等等,都是农耕时代乡村生活的真实写照。而今,时代生活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写作田园诗歌,如果仅仅步趋古人,虽然也能写出不乏古意的“好诗”,却因不能看到现代生活的特点而有愧于我们生活的时代。我想,新田园诗之“新”,首先在于新的时代生活内容,其次才是语言形式和表达技巧上的出新。熊建华的田园诗创作,在选取乡村田园生活中新的内容和生活细节,表现时代生活特色上作出了努力。

电动卷帘蔬菜棚,鼠标一点妙无穷。

气温光照干和湿,尽在阿姑手掌中。

诗写掌握计算机技能的乡村女青年,运用现代科技进行大棚蔬菜生产的场景,透出了一股浓郁的时代生活氛围。

虽然诗作者对乡村的生活满怀热爱,对乡村变化充满喜悦之情,但也并不一味廉价地赞颂和盲目乐观;对生活的负面和缺失,他也能正视,并给予真实的反映。即如这首《鹧鸪天·农民工》:

背井离乡图个啥,薄微收入寄回家。肩扛煤气披朝露,手捧砖头沐晚霞。思父母,念妻娃,他乡背地泪花花。风中遥望回家路,天际苍茫挂月牙。

这首写农民工的词,真实地描写出了农民工的生活状况,且把笔触伸入到农民工的内心,反映了他们的情感诉求和游子般的乡愁。乍一看,这首跟工业和城市有关的诗,跟田园无关,其实不然。农民工虽是工业时代和城市文明的产物,但正是城市文明对农耕文明的取代,形成了对田园生活的冲击,千千万万的农民才离开田园,奔向城市和工业,在这历史进步的必然过程中,他们对田园乡土的依恋和情感的失落仍然是田园诗写的题中之义。也许正是这样的原因,作者和编辑才把这样的作品当作新田园诗加以推出,而正由于作品反映了城市文明与山水田园的关系,这首词作为新田园诗才无愧于这个“新”字。

以上是我对熊建华田园诗的粗浅看法。下面我想就当下田园诗创作中存在的带普遍性的问题再谈一点个人的看法。

因为要写这篇诗评文字,我找来古典田园诗人和当下一些写作新田园诗的诗人的作品,对比着研读,感到我们当下的写作与经典好诗的差距还比较明显。虽然不乏有个别诗人达到一定境界,或有的诗人偶尔写出少数好诗,但总的看来,成就不能估计过高。这或许可以理解为,我们的新田园诗写作还只在起步阶段,离繁荣还有一段时日可待。然而,当下创作表现出来的缺失,却是应该引起我们重视的,有些倾向性的偏颇如不修正,势必影响新田园诗艺术上的进步和创作上的成熟。

一是写作姿态上的问题。比较古今田园诗人的作品,感到一个明显的不同,是诗中“有我”和“无我”。古典田园诗人,对山水田园大都有亲历亲为的切身感受,他们往往把纵情山水终老田园作为逃避尘世、栖息灵魂的路径,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因而他们写作田园诗歌是出于抒发性灵的需要,其作品也是自己生存状况和真情实感的记录。故而作品中一定有“我"。而当下的田园诗人大多并非处在田园生活之中,既不生活于乡村低层,更没有归隐山林;且认同世俗,生活优裕,也无需要逃避的心灵苦痛,于是对山水田园,既无身入,又无心入,只能是站在远处以旁观者和局外人的姿态去看去写,这样的“无我”写作,自然难以搔到生活之痒、心灵之痛,因而作品缺乏感染人的思想力量。

当然,任何作品只要出自人手,就一定会带上作者的痕迹,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写作都有创作主体这个“我”在其中,不可能绝对“无我”。但是就其主体的写作姿态而言,用直接经验写作与用间接经验写作会有很大的不同。诗应有想象,但诗不同于虚构文学,它更是展示心灵、抒发情感和记录情境的写作方式,没有真切的感受,仅靠一些人所共知的间接经验去写,断难毕现性灵、逼近人心,甚至不能写出真实的情景。这也是我们常说的写诗先要做人,功夫应在诗外的缘故。

二是写作观念上的问题。当下田园诗歌写作,基本是线性思维,理性太重,感性不足。这也许跟缺乏真情有一定关系,但更暴露出写作观念上的问题。一些诗作对自然山水和田园生活,主要的,是进行理性的思考,不是赞颂,就是批判,这是一种二元对立观念在创作上的反映,也是我们过去对自然和生活缺乏足够尊重的“人类主观主义”的反映。长期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思想观念留给我们的思维模式,也会体现到我们的创作中来。纵观古代山水田园诗人,对待自然和田园生活是敬畏和尊重的,他们把山水田园作为自己的依存之本,作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对等参照物,那些山水田园,在他们的诗中客观地存在着,无比安静,无比阔大,包容了他们,养育了他们的身躯和内心。所以古典田园诗人,并没有去刻意地赞颂或批判山水世界、田园生活,他们只是描摹一种天人合一的生活境界,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安宁的处世情状。因此,他们的写作,多有自然形态和生活情趣,而少有说教,其诗不在说理而重状物言情。这是他们尊重自然山水和田园生活的写作观念所决定的写作范式。当下诗人与古代经典诗人的差距,看似写作取向上的不同,实则是写作观念上的差异。

三是写作个性上的问题。跟其它题材的写作一样,田园诗写作的终极目标,并不止于展现田园山水,而是要以创作不同个性和艺术特色的田园诗作为自己的追求。一个诗人,要有属于自己的诗美特点,自己的艺术风格,或大器,或细微,或奔放,或飘逸,或幽默,或含蕴,或单纯,或厚重,或峻拔,或畅达……才能算得上是成熟的有创造的诗人。我们称赞伍锡学的田园诗创作引进叙事文学的因素,他的新田园诗以其长于叙述生活事件和细节描述而有了自己的写作个性。如果每个田园诗人都有各自不同的艺术特色,那么田园诗就会出现异彩纷呈、百花盛开的繁荣局面。可惜当前伍锡学这样的有个性特色的诗人还很罕见,多数诗人的写作,还处于共性大于个性的趋同局面。要改变这样状况,需要有志于山水田园写作的诗人作出切实的努力,真正把写诗当作追求语言表达的艺术方式来追求,而不是只满足于写作对生活和思想作了某些表达和展示,以写作丰产而自乐。只有把写作的追求定位于艺术个性的标高,我们才有可能真正继承汉语田园诗歌的优良传统,推陈出新,把今天的田园诗创作推向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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