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女儿今生的守护神

意大利佛罗伦萨 罗丹媚

父亲
——女儿今生的守护神

意大利佛罗伦萨 罗丹媚

不知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每当想到这句话时，我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段我在四川省人民医院发烧住院的日子；那段被爸妈如此不顾一切地抛开所有、朝朝暮暮守护在床边陪我吃医院食堂3元钱一份菜的日子；那段，每天数着爸爸脸上的皱纹因焦急而一路攀升又再目睹着他们因为我病情的点点好转而舒展开来的日子。

那是2009年的9月，我为了治疗脸上的痤疮，趁着假期从意大利回到了中国。中秋节的晚上，莫名的原因使得我突然浑身滚烫，高烧一路飚升到40度，而这一烧就是20多天，我从县医院、市医院一路转院，最终被送往四川省最权威的人民医院就诊。那是一段可谓苦不堪言又吊人心弦的日子。高烧整整持续了10多天都还丝毫查不出发烧的原因，医生手足无措根本无从下手行医。而爸妈，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得默默地，静静地，从早到晚地守在我的床边，协助医生观察着我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有一天，也就是烧得最厉害（41.3度）的那天。我由于之前每一次只要烧上40度就会心率失调，缺氧，连呼吸都困难，还会胆囊、肝脏炎症齐发并疼痛不已。那天医生为我用上了几乎所有我前所未见的监测和治疗设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40度的高烧连续持续10多天却查不到原因找不到解决办法是个多么严峻的状况，而且如果这次温度再持续升高，高到42度……天啊，不敢想）。我的胸口贴满了心电监测片，面部罩着供氧器，后脑枕着冰枕，病床边的监控仪器一直“嘀嘀嘀”短促地响个不停，就像从前看的电影中的场面。而烧得完全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我，却就在那恍若隔世的几个小时中，目睹了爸爸——那位如此爱女之深的父亲，当自己焦虑担忧到如此心乱如麻的地步，却还要努力假装若无其事，费尽心机安慰我，照料我，关怀我，守护我……

那一烧整整7个小时。我高烧不退还一度浑身冰冷颤抖，恍然中我用极其低弱的声音对爸爸说了一个字——“冷”，他立马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我已经叠得厚厚的被子上方。“还……冷……”他再次那样沉默着、却无比干脆甚至是奋不顾身地马上用双手握住我冰凉无血色的手！此后的每一个小时，每一次睁开眼，我都会看到父亲——他就那样静静地，稳稳地，一言不语地坐在我的床边，守在我的身旁，一守就是那么多个小时……他就那样一直用温暖的大手握着我冰冷而发颤的小手，紧紧地，稳稳地，一丝都不肯松懈，仿佛怕只要一松手，我这个曾经经常在家睡大觉偷懒不做家务还贪玩的小孩，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胡闹了……只有当温水送过来的时候，父亲会腾出一只手来端住杯子，小心翼翼地将吸管送到我嘴的位置，用全世界最最温柔慈爱的声音说“兮兮，来，喝点水，喝点水烧退得快……”

写到这里，我又不禁泪流满面。是的，那恍若梦境却又清晰如昨日的画面从发生的那一天起就不计其数地在我脑海中重演。那份最简单的真实，那些多么令人心疼的眼神和叹息，那样发自内心的任劳任怨，那来自人与人最贴切最亲近最单纯没有污染的真情……让我从开始的第一天起，就无数次地因为简单地想起而感动得双泪纵横甚至大哭……在医院，在楼道，在被窝里；在爸妈每天守护我的那些日子，在我出院那天爸爸终于兴高采烈地把我接回家的路上，在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再次踏上返航班机的机场……

住院那时，每天早晨我都会在病床上看到父亲疲惫的身子和佯装得无比灿烂的微笑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口——那是我每天最大的期盼！我的家在眉山，而省医院在成都，爸爸每天都要开着车在高速路上来回跑，要来医院守护我，还要赶回家去开各种会写各种材料！而每天清晨，他都会带给我无数“惊喜”（虽然我很清楚现在说出来他们是多么的可笑和不足一提）！——他会给我买妈妈不给买的橘子（因为妈妈说太贵了，爸爸却说兮兮在国外一年都吃不上一回）；他给我带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很多年前的有一次，他就因为给我买了100多元的巧克力被妈妈狠批了一顿）；他偷偷给我买我前一天闹了一整天却没人满足我的肯德基，然后坐在我的床边高兴地看着我吃得像个猪八戒！有一天早上，我睁眼的瞬间，看到门口爸爸那个大大的微笑，高声地喊“罗丹！”和他一起的竟然还有那只前几天我们全家在峨眉山玩时他给我买的猴子布偶！我从小喜欢这些布偶玩具，可现在那只如此憨厚可爱的大黑猴子竟被他用一只大手握住猴子的腿，就那样傻傻地“dia”了进来。一个45岁的大男人啊！我看到的一瞬间，不知为什鼻子就酸了，明明是想笑，为什么，为什么眼眶就这样湿了，狠足了劲儿都控制不住！我猛地拉过被子，捂住脸，强装了镇定和“没有动静”，泪水却在里面，汹涌地，决堤……

住院的整整20天，爸爸一共给领导请了3天全假。3天啊，这也许是爸爸工作近30年来请假的总和吧！爸爸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例、不适、或是情绪而阻挠工作上的一丝一毫。就连去年爷爷得了很严重的病，从他查出患病到动手术的生死关头，再到术后的每一天调养修整，爸爸都是顶着再多担心再多情绪都至始没有请过一天假耽误过一次工作！而这次的整整20天，爸爸就这样每天没有怨言无比自然地陪护在我的病床边，陪我嬉笑，给我打饭，帮我穿鞋。他给我读报纸，读那些因为“偷菜”成瘾的小夫妻是怎样争吵到离婚；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我吃饭，然后我就一直耍赖到要爸爸喂我吃……我有好转的时候，他坐在床边任凭我把瘦小的背靠在他宽厚的背上然后他听我指挥我们一起向左倒又向右倒就像两块相吸的磁铁，他听着我“咯咯咯”开心的笑声转过身的一瞬间我也觉得他像个孩子……他还跟临床的大妈铺天盖地地吵了一架甚至差点将她狠揍一顿因为我刚住进去时她说了一些表示很不欢迎的话……

2009年，我，已经21岁了。21年了，我就这样被宠爱了21年了！我终于有勇气、有冲动想把那些埋藏在心底已够久的话写出来——就写给这位父亲，这位从来不重男轻女甚至把我当宝的父亲，这位从来都深爱着我而我却整整21都没有向他表达过我的尊重和爱的父亲……此刻，我身在雪花纷飞的意大利佛罗伦萨，我想问，在那走过大街小巷看到四处白雪皑皑的景象时，你有没有想念小时候下大雪的那次，骑在爸爸的高高的肩上仰着头伸出舌头舔那落下的雪花——那每一朵都是甜的！当看着那开着各类名牌小车送孩子上学的意大利父亲，你有没有想起小时候，爸爸每天用来送你上学的那辆高高的前面还有一根杠的老式自行车——那根小小杠，承载了我小小的身体还有多少来自父亲的关爱！……而你是不是又还想起了，8岁那年，你哄着爸爸在家胡闹给他的额头正中贴上了个大大的“红圆点”，接着他还忘了摘下就去开门迎接客人，那份只有你看得最清楚的大人、大男人们间的小小尴尬！

太多了……

从小你就是爸爸心中的宝贝，从小就是他的“神”。从小我说一句他就“不敢”不听，从小我任何大大小小的要求他就“不敢”不应。如果说父亲真的是用尽了前世今生的爱来爱我，我也想说我将用前世今生的爱来奉献、来报答。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我也想用尽毕生的幸福请求上天，请求上天——如果上天想给予爸妈任何半点的不适，请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让我这做女儿的以十倍百倍的伤痛来承受！请求上天，如果上天真的有灵，我也愿用我的整个生命，换取他们一生的平安！

我，今生最大的财富，莫过于拥有一个任何时候一想到我，她都会思念到流泪的母亲，和一个随时让我想到他，我都会感动得大哭的父亲……

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