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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我的“组座”王庆斌——杨枫《杨枫演唱作品集》自序

2011-08-15□杨

戏剧之家 2011年12期
关键词:宾县文友曲艺

□杨 枫

这部《杨枫演唱作品选》是我文艺创作生涯中一段深浅不一的脚印,顺着那一行行舞韵的文字去寻觅起点,我看见一个高高的、瘦瘦的、目光炯炯的、风尘仆仆的身影,站在一座充满绿意的半山腰,向山脚下崎岖小路踽踽而行的我招手呼唤:

“杨枫,快上来,顺着这条路……”

他边喊边伸出一只手,我感应到他的手辐射出真诚和热情的气息,指尖似乎带着平仄有致的韵脚,就那么轻轻一拉,便把我从“十三道大辙”和“二道小辙”的夹缝中拽了出来——那是70年代中期,我的曲艺创作正处在徘徊阶段,可以说他是我曲艺创作提高技巧、提升品位的领路人。

他,就是我的“组座”王庆斌。“组座”,纯属仿袭那个年代侦察片、反特片电影中什么“军座”啦、“师座”啦、“处座”啦等国民党将领部下对上司的称谓。当年,是在王庆斌的美言力荐下,我才从乡下的一个中学调到宾县文化馆,与他同在创作组工作。他是“头”,我是“兵”,因此,我称他为“组座”。时隔25年,当我的这部《杨枫演唱作品选》结集成书之时,我怎能不想起曾施恩于我的兄长、文友、可亲可敬的“组座”呢!

作为同事,我与王庆斌一起工作了4个寒暑;作为好友,我与王庆斌交往了30多个春秋。

“组座”从文的才华是出类拔萃的;“组座”交友的侠义是有口皆碑的。

早在70年代,王庆斌就已经是黑龙江曲艺界创作队伍中的佼佼者了。常有二人转、单出头、唱词等曲艺作品发表、演出、播放。当年他创作的二人转《叱咤风云》代表黑龙江省进京参加全国曲艺调演,一炮打红,收到了令宾县、松花江地区、黑龙江省一连三级的文化艺术界引以骄傲和自豪、具有“填补空白”意义的轰动效应。

“组座”王庆斌笔下的曲艺作品,用东北方言评价——那小词儿一水水儿“浪巴丢的”;那情节成介“嘎扭”“盖了帽”啦;那韵脚儿“楼上楼”的,“捋捋呱呱”的“顺溜”;那意境,“贼啦啦”的美……

就“组座”王庆斌曲艺创作功底、成就、水准而言,应该说他做我曲艺创作的老师绰绰有余。我这样说,丝毫没带谦逊的成份,是我对“组座”的才华内心折服的本真流露。在曲艺乃至诗歌创作上,王庆斌曾是我的“领路人”、“同路人”,我为我们在尘世间曾经有过并仍在持续着的这段笔墨之缘、君子之交而深感珍贵无比、幸运之至。

“组座”王庆斌好酒,我会喝酒就是他“犒”出来的。当年,“组座”喝酒,总要摽上我,他只要想喝酒,就能找到喝酒的理由——

来人去客,招待招待——喝;

写完材料,轻松轻松——喝;

发表作品,庆贺庆贺——喝;

文友聚会,切磋切磋——喝;

心里憋屈,倾述倾述——喝;

闲着没事,消遣消遣——喝……

这么多种“喝”,要顶属文友聚会,喝得有特点、有色彩、有意思、有意义了。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喝出了“酒文化”。每当这种场合喝酒,必行“酒令”,而行“酒令”,大都是“组座”别出心裁。诸如:对诗、猜谜、讲笑话等,而对诗又有藏头、顶针、回环、对仗之分;猜谜又分素破荤猜、荤破素猜,煞是有趣;讲笑话则今古相杂、幽默调侃、雅俗并举……凡此种种,均与“酒桌常规”大相径庭,即便是划拳,也极少喊“五魁手”、“八匹马”这类陈旧的酒令,“组座”巧妙地创新用“药名”“四环素”啦,“五味子”啦,“六神丸”啦等等所取代。至今我还记得“组座”行酒令时那可掬的神态——他先是放下筷子,略略躬身、哈腰、起坐,一只手向后挪动一下所坐的椅子或凳子,然后插腰,另一只手伸出来,手掌朝下,悬滞于文友们围坐的圆桌上方,仿佛那只大手要覆盖住一桌菜肴,“组座”的这种示意,往往是酒过三巡后,为继续挑起喝酒的兴致而表达出来:“停,先别喝,咱们得行个——令!”“个”音缓长,“令”音短促有力,在我的印象中,“组座”此时的语调,极像一粒磁性圆润的珠子从高处缓缓掷入铁盘之声。每每此时,在座的文友无不一呼百应,跃跃欲试,各领风骚。

文友喝酒,有时也搞个带有文化色彩有小小恶作剧。一次文友相聚,酒桌上猜谜,猜来猜去弄不出什么新意来,号称“靳不醉”(因酒自诩绰号)的靳宝舜,出了个“鸡蛋里有个虫”的谜面,我当即猜出谜底为篆字的“日”,众友连声喝“对”,“靳不醉”坦诚地说:“根本没有这个谜,我是胡诌出来的,杨枫还猜得挺贴切……”此时“马不倒”(因酒自诩绰号)马喜君抱以不平亮出嘴茬子的“利刀”:“好啊,‘靳不醉’,你耍弄我们,罚酒一杯!”“靳不醉”理亏中显露出豪爽来,端起酒杯一连干了两杯,众击掌喝彩:好!不愧是“靳不醉”!

正值酒兴高潮叠起之时,我也顺嘴溜出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知谜底的谜面:“他是他爹儿,他爹是他儿”。本想说出“你是你爹儿,你爹是你儿”,可一转念,面对文友作谜,这个“你”岂不是骂人家吗,故将第二人称的“你”改为“他”,有点像绕口令。大家问谜底打啥,我答,打一字。这下可把大家难住了,僵持一阵,“马不倒”说猜不着甘愿罚酒吧,“组座”王庆斌站起来:“慢——”那手势显得胸有成竹:“贩!”说得斩钉截铁,然后坐下,抿了一口酒,持筷夹菜,仰颏送入口中,显出胜券在握的风度,席间有人挑剔王庆斌:“你咋违规喝酒”,其实“组座”此时喝酒实乃性情所致,自然天成,是不知不觉的“下意识”,他喝这口酒时根本没想到什么“酒规”,可人家质疑,总得答出个说法:“怎么的,我猜对了,自己奖励自己!”“组座”猜出“贩”字,大家仍在云雾之中不知所以,便问所猜“贩”字怎么写。“组座”答,贩卖的“贩”。一文友问,怎么会是贩卖的“贩”,组座又答,贩卖的“贩”,由“贝”、“反”两字组成,谐音“辈反”不就是“他是他爹儿,他爹是他儿”吗?!我惊愕赞佩,连我自己毫无根据顺口胡编的谜面,他竟能弄出个“谜底”来,真可谓奇才也!

在众友一片折服的赞赏声中,大家都端起酒杯,我也端起酒杯,“组座”知我不胜酒力,便给我解围;“杨枫喝一口,咱们大家一饮而尽!”于是,碰杯声不绝于耳,我也随大家一饮而尽了。撂下酒杯,我便把“编谜”的“作案”经过“自首”出来,大家看我喝那个“熊样”,也就不忍心罚我了。

在宾州小城的文人圈里,王庆斌除了“组座”之外,还有一个“诗领袖”的美称,起初是我送给他的,叫来叫去,恐怕很少有人知其出处了。可以说王庆斌是一位很有诗人气质的才子。酒壮英雄胆,诗美才子心!我很看重这位独有“剑胆琴心”与我有地深交的朋友。

回忆朋友,总免不了被千丝万缕友情的细节所缠绕而理不清头绪,友情之树如无细节枝蔓繁衍,就不会永远常青。在以往的岁月中我与“组座”王庆斌之间滋生出足以使友情之树根深叶茂的细节。那是二十多年前一个晚上,宾州小城夜幕深垂,天空挂着一弯孤独的月牙,小风飕飕地刮着有些凉意,我搀扶着酒喝高了的“组座”王庆斌回家。走着走着,他推搡了我一把,拒绝搀扶,我只好放开他的臂膀,与他边唠嗑边同行。途经一大电杆,我只顾照顾趔趄行走的他,却被斜拉电杆的钢丝缆绊了一跤。我怕绊倒他,便赶忙爬起,只见他两只大手攥住那根绊倒我的钢丝缆猛劲摇晃,还愤怒不停地骂着:“他妈的,你敢欺负杨枫,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今个儿我跟你拼了……”我马上冲上前去想阻止他,可他这时双手抓住斜拉电杆的钢丝缆,打着“滴搂”,双脚一悠一悠,想往上攀。我知道此刻硬阻止“组座”是无济于事的,只好顺着他:“‘组座’,咱们活人不能跟‘哑巴物’治气,下来!”“组座”不肯,嘴里还叨咕着“你就是他妈的钢铁巨人,我也要把你撂倒,撂倒!撂倒!谁让你撂倒我朋友了呢……”我说:“‘组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不用等十年,明天咱俩找个锯,把他撂倒……”这话灵验了,他结束了与那“哑巴物”的争斗,下来拍了我一下肩膀:“老兄,你真有招,咱们先不‘搭搁’它,撤!”打这以后,我一想起他双手被钢丝缆勒硌出的血红的檩印,心泉就涌起真诚的感动,让我从骨子里体味到什么是友情的力量!

友情,不应被岁月的流逝而淡忘;

友情,不应被升迁的分离而疏远;

友情,不应被物欲的横流而淹没;

友情,不应被世俗的隔阻而中断!

“组座”王庆斌1984年调入松花江地区艺术馆出任副馆长后的几年中,还念念不忘拉我进省城,一有机会就推荐,尽管事与愿违,这份情谊我总是没齿不忘的。

后来王庆斌在省城有了新发展,在繁忙的文化事务中著书立说累计高达上千万字。据省城的一家大报对他几易其稿的《大思想》一书如此评介:“一人独创大思想,百万妙言五卷书;人类思维一大奇观,世界文化一大财富。”

本来,我出这部集子心存请“组座”王庆斌作序的念头,后来又打消了,原因我不想无端地浪费朋友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嘛,况且“组座”的时间远比金钱还珍贵,出于朋友处事首先为对方着想的初衷,最终我决定还是不打扰他更好。

在这篇自序即将结束之时,我向“组座”王庆斌坦诚地表白:“组座”,在我创作生涯刚刚揭开序幕之时,你已用朋友的心、朋友的义、朋友的行动,为我作了一篇只有我才可以读懂的无字之“序”。“组座”,我感激你!

想起我的“组座”王庆斌,必然也会想起宾县文学圈内的朋友们——马喜军、万军、刘界山、赵成录、盛振中、暴吉民、李季秋、赵毅夫、靳宝舜、安德毅、王贵、石金山、王彦、闫树全、齐志、王秉顺、袁炳发、李广新、郝炳军、苏凤爵、戴国栋、张今中、陆雅芬、胡文学、张明媛、王凤杰、孟庆芬、符丕信、张喜武、李忠、王忠义、庞永江、刘海、李生……

我还想起我读高小时母校的班主任把我的作文辅导成范文的刘纯栋老师。

我还想起宾县这方水土上曾经扶持过我给了我不少帮助的郭万富老师、初金德老师、李长春馆长、李明义馆长、李凤春科长、关凤石主任、郭世尘部长、高翥副县长。

我想,如果没有宾县的文朋诗友,兄长良师给我的友情和关爱,我的这篇自序将无从下笔,我的回忆也将苍白无力。我想念他们!我感谢他们!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但沉湎于过去就不会有发展;过去,是现在的“序”,现在又是未来的“序”。对于我来说,我的第一故乡吉林德惠是我第二故乡伊春翠岭的“序”,我的第二故乡又是我第三故乡宾县的“序”,我的第三故乡又是我第四故乡七台河煤城的“序”,我第四故乡当然是我第五故乡的“序”……

我的第五故乡在哪里?

正值“知命之年”的我将背起年轻时背过的行囊,去寻找我的心中为自己设计的命运归宿!

“出发”是“序”,而“抵达”才是正文。

——“组座”,对此你与我有同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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