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枪匹马的反腐英雄

文/李有观

单枪匹马的反腐英雄

文/李有观

One man's war against corruption

一个下雪的晚上，俄罗斯律师兼博客作家阿列克谢·纳瓦尔内坐在莫斯科一家广播电台的播音室里，现年35岁的他因致力于反对俄罗斯商界和政界的腐败而闻名一时。在过去的三年里，纳瓦尔内在自己的博客上不遗余力地揭露了俄罗斯主要石油公司、银行和政府部门的腐败行为，他将此举称之为“用尖棍子戳他们”。今年1月，他又推出了一个名为RosPil的新个人网站，专门用来揭露政府腐败，他呼吁网友们去审阅政府公文以寻找渎职证据，并将调查结果发布到RosPil网站上。自该网站建立以来，由于纳瓦尔内和他的反腐小组发现了多处腐败嫌疑，使得总价近2亿卢布的政府合同被废止。

面对面，质问国家杜马议员

俄罗斯的腐败问题一直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腐败现象已经深入到从公众生活到政治生活的各个层面。俄罗斯的腐败已经达到了异常极端的程度，据说承揽2014年索契冬季奥运会黑海度假村修建工程的企业支付的回扣超过造价的50%。2010年10月份，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公布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统计数据：政府合同中每年亏空的金额高达1万亿卢布，相当于330亿美元。这一数字占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GDP）的3%。

在播音室里，纳瓦尔内坐在叶夫根尼·费多罗夫旁边。费多罗夫是杜马议员，同时也是由俄罗斯总理普京领导的俄罗斯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的高级成员。费多罗夫是应邀来电台讨论纳瓦尔内两个星期前在这里提出的一个论断。那一次在被电台主持人问及怎样看待统一俄罗斯党时，纳瓦尔内曾这样评价说：“我认为统一俄罗斯党很糟糕，这是一个腐败的政党，党内尽是些骗子和小偷。摧毁该党是俄罗斯每一个爱国者和正义公民的责任。”此言一出，统一俄罗斯党马上宣布将以诽谤罪起诉纳瓦尔内。但纳瓦尔内毫不畏惧，作为回应，他甚至在博客上发起了投票活动，让读者来判断他对统一俄罗斯党的评价是否恰当。结果表明，在4万名被调查对象中，96.6%的人支持纳瓦尔内的看法。

坐在纳瓦尔内旁边的费多罗夫紧张地整理着一堆文件和单据。纳瓦尔内旁若无人地从一叠薄薄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纸，开始阅读统一俄罗斯党的领导层成员名单。他从中挑出了一个名字，此人是石油主要产区巴什科尔托斯坦的前领导人，他不仅将该地区的石油工业尽收入囊中，而且还把自己的儿子任命为联合企业的董事长。接着，纳瓦尔内又提到了克拉斯诺达尔州的州长，这位州长年仅22岁的侄子拥有一家资产为数百万美元的管道公司、一家家禽场和多家商业公司的股份。最后，纳瓦尔内又谈到了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州长18岁的女儿也拥有一家胶合板厂和10多家本地企业。“难道俄罗斯的年轻创业人才都出现在统一俄罗斯党成员的后辈之中吗？”纳瓦尔内问道，“他们上的是什么样的商业学校啊？”

费多罗夫将纳瓦尔内的揶揄之词抨击为毫无意义的谩骂（以上提及的官员都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他指责纳瓦尔内的行为是损害国家利益的恐怖主义，同时暗示对方接受了美国中央情报局或美国国务院的经济资助。

“说实话，你刚才讲的话太令人吃惊了。”纳瓦尔内面无表情地回击说。“我原来以为，你带了这么多文件过来，一定能提出点实质性的反对意见来，以便为那些在我看来是明摆着的腐败事实做些辩解，现在看来我错了。”

当纳瓦尔内拿出从俄罗斯议会官方网站上复制的费多罗夫的个人财产申报记录时，费多罗夫再也坐不住了。记录显示，身为公务员的费多罗夫拥有5所公寓、1套住宅、1套夏季别墅和2辆汽车，其中1辆还是奔驰。面对诘难，费多罗夫挥舞着照片辩解说，那套住宅只是一栋破房子，他拥有的公寓是4所而不是5所。而当纳瓦尔内指责统一俄罗斯党为自己党内的腐败官员提供政治庇护时，费多罗夫仅仅给出了简单的建议，他说：“讨论这些案例没什么意义。我们有明确的程序可走。当法律遭到破坏时，程序还在起作用。写信给我们吧。甚至总统本人也说过：‘我们需要真相！’”

俄罗斯著名政治分析家玛莎·李普曼说：“纳瓦尔内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如果俄罗斯是一个可以公开进行政治竞争的国家，他的政治前途肯定是一片辉煌。他甚至有可能成为总统候选人。”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一再呼吁：所有官员必须公开收入，私有资产，包括房产。（图/IC）

“但是我已经写了多年的信了，”纳瓦尔内终于爆发了，“有什么用处啊！”

从买股票开始，走上反腐之路

纳瓦尔尼1976年6月出生于莫斯科附近的布特英镇。少年时代的纳瓦尔尼是个学习比较优秀的学生，也喜欢实话实说，他经常把自己对于老师的看法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1993年，纳瓦尔尼进入莫斯科人民友谊大学学习法律。当时纳瓦尔尼就发现在这所大学里存在着腐败现象：考试的时候在试卷里塞上50美元就一定能通过。1998年，他从大学毕业。

纳瓦尔内现在莫斯科市中心一处简朴的办公室工作，他在那里经营着一家小型公司的律师事务所。纳瓦尔内有4名雇员，平时根据需要还会再雇佣几名律师。他说自己只要挣够足够的钱来支付工资和养家糊口就可以了，其余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投入到反腐败活动中。

纳瓦尔内反对企业腐败的运动开始于2007年年底，当时他决定认购几家俄罗斯大型国有企业的股票。他估计，投资像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国有天然气垄断企业）、俄罗斯石油公司（石油巨头）和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政府所有的石油运输垄断企业）应该是安全和有利可图的。另外，对于这些出了名的不透明机构内部的运营状况，纳瓦尔内一向很好奇，所以每家公司的股票他都买了一些。此外，他还买了几家国有银行的股票。他总共花了4万美元。

纳瓦尔内很快发现，虽然这些公司垄断了俄罗斯大宗原材料的价格和经营权，但股票分红却出奇的少。后来他从报纸上的一篇文章中了解到，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仅在2007年就向慈善机构捐献了3亿美元。这一数目甚至超出了其当年利润的10%，但该公司并没有披露这笔钱的去向。“这样的慈善活动叫人看不懂。”纳瓦尔内说。“我与几家大型慈善机构的管理者和员工都交流过，他们都说从来没见过这笔钱。”于是，拥有该公司股票的纳瓦尔内给公司的总裁写了封信。“请向我提供一份2007年接收贵公司经济援助的组织名单。”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回绝了披露信息的要求，于是纳瓦尔内前往内政部经济安全局，请求他们展开刑事调查。虽然不久调查就开始进行，但是调查过程一波三折，没有什么结果。这也许没什么奇怪的。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是俄罗斯最大的公司之一，国内93%的原油都是由该公司负责运输。更重要的是，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为政府所有，克里姆林宫的能源部长是这家公司董事会的主席。无奈，纳瓦尔内只好向法院提出起诉，法院最终受理了他的诉讼请求。

近3年来，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一直拒绝向纳瓦尔内提供他所要求的材料，并试图剥夺他公司股东的身份。该公司一方面千方百计地拖延时间，一方面还在等待另外一家公司——俄罗斯石油公司向宪法法院提出上诉的判决结果，俄罗斯石油公司认为向股东公开公司的机密属于违宪行为。今年2月，宪法法院出人意料地驳回了俄罗斯石油公司的上诉，而莫斯科仲裁法庭也判定纳瓦尔内的股东身份合法，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必须为他提供其所要求的材料。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已经提出上诉。

在此期间，记者也在试图弄清那3亿美元到底去了哪里。《俄罗斯商业日报》发表的一份报告宣称，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将这笔资金注入到了两家机构：援助基金会和克里姆林宫9号基金会。目前还不清楚援助基金会的具体业务，因为全国共有144家机构使用这个名称。而克里姆林宫9号基金会则是联邦保卫服务局的下属机构。当记者向该基金会的主席询问他的组织究竟从事何种业务时，他回答说：“自己上网去查。”另外还加了一句：“这样的问题不用来烦我！”经过一番交流，他的语气才缓和点：“我们为退伍军人和在职员工提供帮助。生活中有许多不可预见的情况。”当记者问起该组织的活动经费是不是来自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时，他答复说：“这是公司会计才知道的秘密。”此后，记者又向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的一位代理人询问慈善资金的去向，对方有些气急败坏地回答说：“我们不想公开这些事情，我们不为公共公司做慈善。”他还将纳瓦尔尼比作戈培尔（纳粹德国的宣传部长——编者注）。

纳瓦尔内发现自己所拥有股票的其他几家国有企业也有这种奇怪的经营方式，例如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通过中介公司Transinvestgas从一家小型的独立天然气公司Novatek购买天然气。警方调查发现，就在从Transinvestgas公司购买天然气的前几天，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却拒绝了以低70%的价格从Novatek公司直接购买等量天然气的良好机会。随后Transinvestgas公司把因价格差异而获利的至少1000万美元转到了一家咨询公司名下，而警察最后发现，这家公司实际上是依靠两本被偷护照注册的。

纳瓦尔内本人最中意的案例之一涉及俄罗斯联邦外贸银行,它是俄罗斯大型国有银行，其85%的股份为政府所有（俄罗斯的财政部长是该银行董事会的主席）。纳瓦尔内发现外贸银行从一家中国企业购买了30套石油钻探设备，但不是直接购买，而是通过一家在塞浦路斯注册的神秘中介机构代理购买，且最终价格高了50%，总价多出了1.5亿美元。纳瓦尔内对记者说:“为这个案子我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几乎所有的材料我都能找到。”他认为，使外贸银行感到头痛的地方在于他们没办法出租这些钻探设备。“这些钻探设备藏不起来也埋不掉，更不可能随便丢掉。”他说。“它们可是通过大量的火车皮运过来的。”纳瓦尔内发现这些钻探设备现在被存放在偏远的亚马尔半岛。他亲自去看过，还拍了照片。“这是名副其实的茫茫雪原，上面铺满了金属配件。”他说。

目前这两个案子都悬而未决，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否认了纳瓦尔内的指控，而外贸银行拒绝发表评论。同时，案件调查进度缓慢。被派去调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刑侦人员总是说要将当事人传唤到自己的办公室进行讯问，等到人真的来了，他又推三阻四，非要改天进行。

建网站，审查政府项目

RosPil网站是纳瓦尔内近期的工作成果，建立这个网站的想法始于小道消息。当时有人向纳瓦尔内透露说，卫生和社会发展部正在对一个价值200万美元的网络医疗项目进行招标。不管是谁赢得了合同，都只有16天时间完成网站设计。于是，纳瓦尔内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毫无疑问，这样设计出来的网站成本极低，留下了大量的利润空间可作回扣之用。”他号召读者们向联邦反垄断局进行投诉，结果近两千人的投诉大军差点使反垄断局瘫痪，因为根据法律规定，反垄断局必须对所有投诉作出回应。最终，卫生部取消了合同。但同时，纳瓦尔内的读者们又发现了该部门另有两个涉及大笔资金的高科技工程项目同样是要求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纳瓦尔内在自己的博客中对这些工程项目都予以披露，很快它们就被取消了。对于那些签署合同的官员，纳瓦尔内同时也展开了无情的打击行动。其中一名被称为Unibrow先生的官员在第三笔交易取消之后就被迫辞职。“我发出帖子到他辞职只间隔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纳瓦尔内洋洋自得地对记者说。

纳瓦尔内反腐败取得成功使举报信件大量发到他的电子邮箱中，其内容都是涉及类似的政府合同。但纳瓦尔内无法展开行动，对此他解释说，“我不能代替反垄断局和国家检察院行使职能。因此我萌生了建立一个网站，以便让人们进行举报的想法。”于是纳瓦尔内建立了RosPil网站。该网站的所有访问者都可以提交有关审查政府投标的请求，如果投标书看起来问题很严重，它就会被贴到主页上，注册委员会对其展开讨论。网站还会请来专家对价格、参数和工程进度进行评估，以确定是否合理；如果不合理的话，纳瓦尔内会在个人博客上进行公开，一旦被公开，当事部门就会受到公众的批评和指责。事实上，RosPil网站相当于纳瓦尔内个人工作的保障措施，因为反腐败固有的危险性，这种措施不失为明智之举。网站将揭露腐败的风险分散开来，并提供某种保险：如果纳瓦尔内出事，RosPil网站可以继续发挥作用，督促政府进行自我改革。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纳瓦尔内接到了自己弟弟奥列格的电话。两人交谈的内容是关于纳瓦尔内早上在博客上公布的一桩存在腐败嫌疑的政府合同。车里雅宾斯克州工业和自然资源部正在为某个软件系统的“改进、发展和扩容”进行招标，合同价值超过80万美元。但奥列格查到的事实却是，能完成这项工作的程序员只开价3.5万美元。“好！”纳瓦尔内大喊了一声，但很快镇定了下来，说：“我们马上行动。”

纳瓦尔内仔细查看了一下有关文件，发现这次招标所涉及的神秘软件系统被称为Magellan，而所谓“改进”的目标之一是“淘汰日常性工作”。纳瓦尔内在博客的帖子中写道：“这些人想要消除常规工作。毫无疑问，想法的确不错。但究竟是车里雅宾斯克州工业和自然资源部的哪个部门会利用这套昂贵的Magellan系统摆脱日常工作呢？”他继续写道：“在这里顺便说一句，这次招标的组织者，工业和自然资源部的部长瓦列里·瓦连京诺维奇·普路德斯科伊就是一名英雄。”他还在文章里配上了这位面容严肃的部长的照片。“从部长大人的脸上，就能看出他对摆脱日常工作是极度渴望的。”纳瓦尔内接连向普路德斯科伊提出了多个问题。为什么要开发一个用于文件处理的新系统？这种软件到处都是，而且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如果仅仅是改进就要花费将近100万美元，那这套Magellan系统该值多少钱？”纳瓦尔内质问道。“我们衷心希望这个帖子能使部长大人遏制自己的贪念，不要急于再去买什么公寓，好好想想怎么根据市场价和工程规模来为合同订个合理的价位吧。”帖子发出以后，该部门取消了这次招标。

RosPil网站上线以来，注册用户已经有1000多人，专家有500人。据有关数据显示，因被披露而遭到取消的招标项目总价值1.884亿卢布（约为660万美元）。这些项目的分布范围相当广泛，其中既有俄罗斯军方要求开发奇特数据系统，也有莫斯科大剧院报价过高的网站设计。最近的例子是俄罗斯塔吉斯坦共和国财政部长要求采购一辆防弹奥迪A8L轿车，这辆车价格30万美元。“我敢说，许多国家的元首都未必能坐上这种豪车。”纳瓦尔内写道。帖子发出5个小时以后，该项目被取消了。

公民活动家：不应该害怕专制

“纳瓦尔内的行动使得这些以权谋私的卑鄙行为变得危险起来。”上述采购项目的当事人之一安东·诺斯克说。“他正在改变民众和官僚阶层对于风险的看法。”

事实上，纳瓦尔内也在试图将这些支持者变成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人评论说，纳瓦尔内给人们提供了一次成为公民活动家的机会，且不需要加入任何非政府组织或政党组织。他使平民阶层正在觉醒，他能够改变俄罗斯。前不久的一个星期五晚上，纳瓦尔内与莫斯科大学一位负责人进行了一场辩论。几百名学生和摄影师以及电视台的记者挤满了整个房间。辩论主题是关于政府招标的立法细节问题。辩论一共持续了4个小时，中途没有一个人提前退场。这个夜晚肯定会使人们对于俄罗斯青年一代对政治缺乏兴趣的固有观念大为改观。

纳瓦尔内作为反腐败英雄已经具有日益增强的明星魅力。去年秋天，当人们还在等待克里姆林宫宣布莫斯科市新市长的人选时，俄罗斯的权威报纸《生意人报》就已经在网络上搞了一次非正式的在线选举活动。结果纳瓦尔内获得45%的选票，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模拟选举。“这对我来说是巨大的责任。”纳瓦尔内并不掩饰自己的政治抱负，曾经这样公开表示：“毫无疑问，我渴望权力。”

纳瓦尔内的个人魅力部分来自于他对俄罗斯自由主义的不妥协，他认为，在一个本质保守的国家，自由主义过于脱离实际。纳瓦尔内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实用主义者，而非理论家。

年轻的俄罗斯反对派政治家弗拉基米尔·米洛夫说，如果纳瓦尔内有意成为一名正式的总统候选人，俄罗斯人那种对政治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观念会使他们很难接受这种角色转变。“未来纳瓦尔内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他一旦步入高层政治集团，就可能会失去人心。”不过纳瓦尔内一直在试图提醒自己的支持者和志愿者，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政治活动的固有组成部分。

纳瓦尔内在美国耶鲁大学的商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和美国法律学方面的教授一起工作，对美国的政治制度有所了解。“美国的一些小型组织如何创建，然后开始对政治施加影响的过程使我很感兴趣。”他说。“例如茶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些老太太们聚在一起，就可能对奥巴马施加一定的影响。”他希望在俄罗斯也能组织起类似的运动来。

纳瓦尔内在自己的博客上公布了一个迄今为止最令人震惊的大秘密——一份关系到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修建东西伯利亚至太平洋输油管道的档案材料披露了严重的贪污腐败行为，而且涉及金额巨大。纳瓦尔内估计，这其中流失的资金高达40亿美元。这份材料公布以后，很快被俄罗斯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俄罗斯政府对此事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蔑视态度——几天之后，有关部门借机公开表扬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俄罗斯石油运输公司的总裁甚至将纳瓦尔内称为“乡下来的白痴”。一个月以后，事件有了新的发展：据报道，位于基洛夫的检察官办公室正在对纳瓦尔内曾以不恰当的措辞向某位地方官施压要求对方出售木材的行为展开调查，很明显，这就是官方的报复手段。“要说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话。”纳瓦尔内说，“如果真的罪名成立，我可能会被判7年徒刑。”

纳瓦尔内的住宅和办公室似乎都没有严密的保护，但是他并不因此感到害怕，在撰写法律文书时，他还经常使用自己的家庭住址。纳瓦尔内说，俄罗斯自由派商人的懦弱——事实上，这些人就是纳瓦尔内的天然盟友，但是他们根本不敢站起来对政府的腐败行为说不。“他们的这种立场使我搞不懂。”纳瓦尔内说，“也许他们是明哲保身，而对于我来说，与其跪着生，还不如站着死。请原谅，我这话听起来有些夸张。”还有些人认为纳瓦尔内或其他人正在和一台运行良好的国家统治机器作斗争。“我不同意这种说法，根本不存在什么运行良好的机器。”他说。“那全是虚构的。当然，他们能够轻易摧毁一个人，比如马格尼茨基（俄罗斯著名律师，因为在监狱中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亡——编者注），比如我。但是，如果他们试图系统化的迫害一大群人，那就不是什么机器，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不应该害怕专制政权。”他说，一些反对者之所以遭到打击，是因为个人的确势单力薄。“但如果明天有十个生意人敢站出来呐喊，公开要求国家变革，”纳瓦尔内说，“那明天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编辑：陈畅鸣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