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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与人民警察的故事

2011-07-10冯世荣

检察风云 2011年22期
关键词:随想录巴金杂志

文/冯世荣

巴金与人民警察的故事

文/冯世荣

今年11月25日是文学泰斗巴金先生108岁的诞辰。巴老离开我们也已六年了,在世人怀念这位伟人的日子里,我作为一名从事多年公安文化工作的退休警察,很想借此机会把心底珍藏着的巴老与人民警察之间的温暖故事与读者朋友们一起分享。

巴老为《东方剑》亲笔题词

上世纪90年代初笔者担任《东方剑》文学杂志的主编,这份公安文学杂志的前身就是《剑与盾》文学杂志。杂志从创刊到长期的办刊工作,一直都得到了上海文学界各级领导和专家老师的关怀与支持。

2002年是《东方剑》杂志创刊十周年,在筹备刊物创刊十周年的庆典活动中,我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要请当代文学界最有影响的巴老为本刊题词。我有这个想法后,心里是有希望没把握。巴老是当今文坛德高望重的文坛巨匠,始终以发展我国文学事业为己任。尽管是当代文学泰斗级的大师,但对我们公安文化工作、公安文学事业始终给予了热情关注、倾力扶持。我从朋友处得知每当他看到《东方剑》杂志,总是关注里面关于警察的故事和公安战线上发生的事情。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们公安法宣部门与上海广播电台联合创作并播出了长篇系列广播剧“刑警803”,我朋友陆正伟先生告诉我,巴老此时尽管身体欠佳,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病床上,但每当“刑警803”播出时,他总是叫人打开收音机准时收听。并对身边的家人和工作人员说,这些故事很好听,夸赞公安机关和电台这档节目办得好。从巴老对人民警察和警察题材文学作品的关注来看,我琢磨着请巴老为本刊写几句勉励的话是有希望的。说没把握,是因为当时巴老身体确实是受多种疾病的影响,病情时好时坏,而且长期在杭州疗养,就是回上海,也是长期在华东医院疗养。在这种情况下,我感到要请巴老题词又有点没把握。

作为《东方剑》的主编,这种内心的冲动还是十分强烈。于是我与好友陆正伟说出了这个想法,他也是个办事热情且很务实的人,即刻答应我去操办。过了几天,陆正伟先生到杭州探望巴老,他看到巴老在杭州疗养院治疗和各项活动、工作都排得满满的,但他还是把我托他的事向巴老和盘托出,并把几本《东方剑》杂志交给了巴老。巴老当时就说,书放在这里,过几天再说。过了两天,坐在轮椅上散步的巴老对陆正伟说,为《东方剑》题的词已经写好了。陆正伟急忙返回办公室,见巴老在一张中国作家协会的便笺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一句长期以来他多次说过的话“把心交给读者”,字条上还工工整整地签上了他的名字。拿到巴老的题词,陆正伟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我,并说晚年巴老因为得了帕金森氏症,写字手抖得厉害,所以极少题词。这次为《东方剑》题词是屈指可数、极其珍贵的一次,他的这句题词是他从事文学事业七十年来对自己文学生涯最精辟的概括,巴老把自己一生遵循的信条和肺腑之言,题写给一本名不见经传的公安文学杂志,实属不易,也弥足珍贵。

我们得到巴老的题词后,备受鼓舞,他不仅为《东方剑》创刊十周年庆典活动增添了最灿烂的亮色,也为我们今后办刊指明了方向。我们把巴老的题词放大后放在杂志的扉页上,并在当期发表的文章中配上了反映杂志社全体工作人员心声的一首诗:“难忘文学泰斗巴金亲切的寄予/“把心交给读者”/“质量工程”是本刊的生命之泉/唯此为大,吾心依旧/衷心感谢忠实读者良师益友/幕后操劳鼎力相助/托出全部爱心满腔热情/奉献精神食粮精美作品。编辑与读者以心换心,用真情换真情。《东方剑》这本公安文学杂志没有辜负巴老的殷切希望,在上海新闻出版界、作协文联等各个文化宣传部门的关爱扶持下,在文艺出版社同仁的鼎力帮助下,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杂志社推出了一大批反映公安干警英勇事迹的文学作品,在公安部门文化育警的事业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杂志被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评为“双效期刊”,并被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解放军总政治部推荐为“百种优秀期刊进连队”书目之一,践行了巴老对我们的殷切期望。

送给巴老的两次生日礼物

陆正伟先生是我在担任《东方剑》主编期间,经上海文艺出版社老前辈谢泉鉻先生介绍认识的一位挚友,他是位勤奋的作家,曾在多家报纸杂志发表作品,是一位待人热情真诚的好人。我知道他是作协办公室经常联系巴老的一位工作人员,他有机会知道巴老的工作和社会活动及起居情况。他的工作就是在作协和巴老工作生活地两头忙碌。所以每年11月25日巴老生日前,我都要通过陆正伟先生为巴老送花篮,祝贺他的生日。1998年是巴老95岁诞辰,当时刘云耕同志到公安局任局长时间还不长,我知道他也是一位喜爱文学的儒官,九月间我向他书面提议,在这年巴老的生日之际,由他代表上海公安干警去拜访这位文坛伟人。刘局长收到我的书面报告当即批示“很好”,不久他便通过秘书来催问何时去拜访巴老,我说离巴老生日还有月把时间,在此前,我还要为巴老准备生日礼品,待巴老从杭州回上海后再确定拜访时间。我经过反复考虑并听取了好友陆正伟的建议,赶到苏绣的产地苏州郊区的镇湖定制了一幅花篮图的双面绣,这幅双面绣的花篮上还绣有宋人李嵩的诗句“妩媚清逸囚时花,浓妆淡抹竞芬芳。尽看绵绵变伎情,愿伴主人度春光”。11月上旬,巴老从杭州回到上海,我告诉刘局长20日这天可以到华东医院拜访巴金。这天刘局长上午在嘉定公安分局调研,午后直接驱车赶到华东医院,一到巴老病房,巴老早已提前做好雾疗,端坐在轮椅上等待访客。刘局长上前向巴老送上几本刚出版的《东方剑》杂志,并把我们精心准备的花篮绣图送到巴老手中,刘局长握着巴老的手说,我们代表上海的公安民警来看望您,祝您生日快乐。并说,我们都是读您的书成长起来的。只见巴老脸上洋溢着慈祥而温暖的微笑,他对着刘局长以及我们同去的同志轻轻说道,谢谢,谢谢你们。同去的每个同志,都感受到了这位文学巨匠带给我们的温暖之情。

↑1998年,刘云耕同志(右)与本文作者(左)一起去华东医院拜访巴金(中)。

2003年是巴老百岁华诞的大喜之年,从这年下半年始,社会各界的政要、文人、名流都在为巴老的百岁庆典忙碌着。有专程来上海探望巴老的,有为巴老的文学业绩举办各种纪念活动的,也有不少文化艺术家专门为巴老制作塑像及各种艺术品的,这时我也在为巴老百岁庆典送何礼物思考着。这次,我又想到了陆正伟先生,因为他最了解巴老及其家人的情况。他告诉我巴老和他子女都是善良而低调的人,他们不希望巴老的生日过得太铺张和张扬。如果送巴老很贵重的礼物也违背巴老及其家人的本意,对于这一点我和陆正伟先生是有同感和共识的。但我又感到巴老这位文学老人在我们心目中既有邻家老伯的亲切感,又有文学伟人的神圣感,我们送他的百岁华诞礼物要能表达这种感觉才行。陆正伟先生告诉我,巴老有一张照片是他和家人非常喜欢和欣赏的,这张照片是他为巴老拍摄的,照片上巴老坐在轮椅上,身后是苍翠的青松,寓意着这位文学泰斗的百年铮铮风骨;面前是一片鲜艳无比的串串红花,寓意着巴老文学花园的灿烂和他百岁寿年的喜庆。我一拿到这张巴老的照片,心中暗暗叫绝,我觉得这张照片太能表达我们心中巴老的形象了。随即我决定就以这张照片去苏州制作一幅双面绣,不日我驱车赶到苏州镇湖,在镇湖镇找到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绣娘,她叫濮凤媢,她八岁跟母亲学习刺绣,曾先后绣制过邓小平、江泽民、荣毅仁等名人的肖像。当她得知我交给她要绣制的是文学大家巴金的肖像时,她非常激动甚至连价钱都没谈就接受了这个任务。她为巴老绣制的肖像,内框尺寸为25厘米×28厘米,背景是深浅不一的绿色塔松。巴老坐着轮椅,在娇艳似火的花丛之中。这幅作品,绣娘以乱针为主,兼用平针、散套和交叉针的绣法,由于画面的阴阳布局得体,加上彩色丝线的精细搭配,巴老的这幅肖像绣品比原来的照片更加有立体感,色彩更加丰富饱满,巴老的形象更加和蔼可亲、神采奕奕。

巴老的这幅肖像制作好后,我和编辑部主任王健约上陆正伟先生在巴老生日前夕来到其女儿李小林处,代表《东方剑》杂志全体同仁,同时也代表上海几万名人民警察把这件礼物送到李小林手中。李小林女士看到父亲这件传神的绣品,对绣品大加赞赏,还表示如果有机会要去看望这位绣娘。后来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绣娘濮凤媢,她也很是激动,并自豪地在次年《东方剑》杂志上发表了《我为巴金绣肖像》的文章,以表达她对这位文学泰斗的深深敬意和由衷的自豪。平时生活中,我有无数次给亲朋好友送礼物的经历,事后我的感觉是付出,但这两次给巴老送礼,我不觉得是自己送出去了什么,而是在我送出去的同时,我却从这位文学巨匠的身上收获了一种感染、一种温暖、一种坚强的力量,这是我一辈子难以忘怀的心灵体验,是和伟人近距离接触的真切体会。

三本巴老签字留念的随想录

1998年,上海文艺出版社为祝贺巴金95岁华诞,编辑出版了五本一套的《巴金随想录手稿本》,这部《随想录》手稿本是巴老晚年花了整整八年时间写成的一本讲真话的著作。文艺出版社发行这部书后,社会各界广大读者都十分喜爱、踊跃购买,当时我买了三本《随想录》。一天,我对陆正伟先生说,我和刘局长都是巴老的忠实读者,想珍藏这本《随想录》,很想请巴老在这本书上签个名留作纪念。这时我们得知巴老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握笔也很困难,平时很少动笔写字了。陆正伟口头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并一直寻机会向巴老提出此事。一日午饭之前,陆正伟和巴老一说我们要求在《随想录》上签字的事,巴老便欣然同意,他二话没说吩咐陆正伟把三本《随想录》拿出来。此时,只见巴老拿过笔,笔尖在书上费劲地移动,直至三本书全部签完。尽管巴老签字时,握笔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坚持把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写上,然后签上他的大名。从他的签字来看,这位大师对人是那么真诚,那么一丝不苟,也正应验了“看字识人”这句话的深刻含意了。

事后,陆正伟先生将巴老题字的过程告诉我,我心里总感到很过意不去,我们不应该在他老人家那种身体状态下干扰他,但我们也因此深感幸运。

我有这么一本伟人签名,也满足了我睹物思人的虔诚之心。陆正伟先生还告诉我,巴老一辈子曾将自己的作品签名送给了无数的读者,可是他在《随想录》上,只给七个人签过名。同时巴老自从在这七本《随想录》签字后,就再也没有动过笔。

所以,现在我每当翻阅《随想录》看到巴老给我的签字时,心里总浮现出一位慈祥的老人、一位智者、一位大师,他亲切地站在我眼前,他的力量鼓舞着我们、他的光芒温暖着我们,他的智慧启迪着我们,永不停息地伴我们继续前行。

《东方剑》开设“世纪巴金”专栏

巴老是中国继鲁迅之后又一位享誉世界、光耀文坛的文化巨人。他的生命之树常青百年又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巴老一个多世纪人生轨迹,经历了中国的封建社会、军阀割据、国民党的黑暗统治。而新中国的建立,使他的人生经历了最辉煌的文学繁荣之道,尽管十年“文革”他也经受了磨难和困惑,但改革开放的春天又使他的文学生命之树勃发生机。巴老的百年沧桑就是一部现代中国史,他同时也是这个时代的记录者,他的《家》《春》《秋》,他的《雾》《雨》《电》,他呕心沥血撰写的浩浩长卷是成就一个文学大师的基石,也是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泱泱大国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的依托。巴金作为文学大师,在中国现代文坛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巴金是当代中国的文化标杆,也是文学工作者心中的一颗巨星。

巴金不仅是一个文化巨匠,他也是一个活跃的社会活动家,他的一生有过与当政高官的交往,有过与国际政要文化使者的交往,有过与社会文化界名流巨星的甚密交往,同时他也有过与家眷亲朋及身边工作人员的相亲相处,他的这种人生活动,处处体现出一个文化伟人的人格魅力和大师智慧的感染力。我青年时代在部队,之后回到地方当警察,没有机会文化深造,谈不上文学造诣,但也是喜爱文学的票友,对巴金的人格和作品按当下的说法也是忠实的粉丝。自从我掌管公安文学杂志《东方剑》之后,一直有一个愿望,要在自己的文学园地里栽种巴老的文学之花,要使自己的文学园地能得到巴老这位大师的春雨浇灌,我的这个念想,得到了陆正伟先生的帮助。在与他的交谈中,我得知他的工作有机会参与巴老的日常生活和社会活动,而巴老的这些活动和人际交往本身就是极富文化史料价值的。

可惜由于巴老晚年身体原因,他自己无力来记录这些活动。从陆正伟先生的介绍和自己的观察来看,巴老的家人虽然有能力来做此事,但他们做事为人也很低调。于是根据这个情况,我们商议在《东方剑》开设一个由陆正伟主笔撰写有关巴金的故事,栏目取名“世纪巴金”。我们这个栏目从2001年第七期开始,每期刊登一篇关于巴老的故事,前后用了近三年时间,刊登了三十余篇巴老的故事文章。其中有一半是讲述巴金与各种文化名人交往的故事,如巴金与胡乔木、贺绿汀、曹禺、冰心、夏衍等人的故事,这些人都是中国文坛举足轻重的人物。巴老和这些人的交往故事,充分展示了他们之间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深厚友谊,也展示了中国精英文人对中国文化事业乃至世界文化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在“世纪巴金”栏目刊登的文章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叙述了巴老与家人、身边工作人员、友人、读者的故事。如巴老夫人萧珊、巴老与保健医生、厨师、花匠、迷途羔羊的故事等,在这些故事中,充分显示巴老爱家人、爱读者、爱晚辈的大爱之心,其中巴老与夫人萧珊之间的故事令人动容。“世纪巴金”栏目还有刊登文章是讲述巴金与现代文学馆、与《收获》杂志、与“创作之家”等等的故事。这些故事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巴老与迷途羔羊的故事。说的是江苏无锡钱桥某小学有数位小学生在学习生活成长中遇到了人生的迷惘,他们为寻找成长的健康之路,寻找生活的真谛,写信给巴金求教。病中的巴老亲自给这群迷途的羔羊回信,循循善诱,用一位智慧爷爷的爱人善举滋润了他们幼小的心灵。这些故事读来都令人感动。栏目刊出这些故事后,受到了广大读者的交口称赞,他们从这个文学窗口感受到了巴老高尚的内心世界,也从这本杂志上享受到了文学带给他们的愉悦和快感。这段经历也让我们感到受益匪浅。

我曾经对友人说,上海是巴老大半生生活的地方,这座城市应该有一个街区、一座公园、一条马路以他的名字来命名。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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